鄭媚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小何,昨天真與老婆打架了?她也是的,整天就知道玩,這麽好的一個大男人也不曉得多疼疼。男人也是人,也是需要疼的嘛。”說著話,手指已摸上何仁的臉龐,“還痛嗎?”何仁點點頭,又搖搖頭,點頭是因為鄭媚說的當然是道理,男人也是人;搖頭則是因為這幾個指印還真不是老婆打的,她的手指在臉上滑過,很舒服,有點象夜的手指。不過,漂亮的女人,能幹的女人,多半還是自以為是的女人。自以為是的另一種說法,就是愚蠢。何仁握住鄭媚正撫摸自己臉頰的手,輕輕把它拿下,這還是個他惹不起的女人。關於她的事,他知道的太多,有些是空穴傳風,有的確屬事實。她丈夫是中學老師,一腳踢不出個屁來的老實人,她有個情人,是這公司上級主管局的副局長,一個肚子大得如十月懷胎孕婦的傢夥。他都有點不敢想像鄭媚在那男人骯髒渾圓身體下扭曲的樣子,那讓他有點噁心。還有個原因,她與公司陳經理也正弄得水火不容,不可開交。他有點欣賞一個女人與男人爭權奪利的勇氣,不管是用哪種方式,因為他自己做不來,但他並不想把自己摻合進去。他也不想讓自己成為麵前這女人眾多風言風語中的一個。那是個大染缸,掉進去,就洗不清了。


    鄭媚凝視著何仁的眼睛,沒有說話。他看不清她眼睛裏究竟有些什麽,她不是剛才那個陳媛。何仁安靜地把紙與筆遞過去,“鄭經理,打張條子,等李大姐來了,就行。”鄭媚的手指在何仁手上一碰,用力按了按,輕輕嘆口氣,沒有再說什麽。


    門開了,李大姐嘟嘟嚷嚷地走進來,“在樓下想清靜會也沒得,有麽子事?”看見鄭媚,鼻子裏哼了下,“你坐那邊去吧,這是我的桌子。”鄭媚剛碰了個軟釘子,心裏正窩著火,哪受得這個,騰地下,站起身,手往桌上重重一拍,筆跳起來,落在地上,“你這是什麽意思?!”李大姐揚起臉,陰陽怪氣又哼了下,“沒什麽意思啊,你不走開,我怎麽上班?”“現在幾點鍾了,你這也叫上班?”“我在樓下與保管對帳。”“拿帳本給我看。”“為什麽要給你看?管財務的可是陳經理,還有何總監,再怎麽也輪不著給你看!”……兩個女人唇槍舌劍,互不相讓。鄭媚的嘴唇哆嗦著,眼裏竄出幾縷火苗,手揚了起來,咬咬牙,又放下來。這位李大姐倒好,胸脯一挺,“還想動手打人?你敢?”“我不敢?”房間裏又是一記清脆的巴掌響。全傻了眼,包括正一直在門口站著的陳媛。一些脂粉從李大姐臉上滾落,很快,一個巴掌印浮起來,然後齧牙咧嘴在上麵笑。


    都是給人一耳光,但還真不是一回事。現在的女人怎麽動不動就打人耳光?是不是這種聲音聽著很爽?何仁還真沒想到鄭媚會動起手,來不及多想,事情已經發生,一個箭步跨過去擋在鄭媚麵前,然後他聽見自己臉上又傳來一聲響,真痛啊,何仁苦笑起來,你還不能回手,因為人家真想打的人不是你。自己這算是充那門子英雄好漢?


    第十九章


    楊帔的日子還在半死不活中過著。這以後,章奇民又約了幾次楊帔,楊帔都以怕嫂子為名,沒有再去章奇民的家。可是,為了怕章奇民心裏有想法,也是不想傷了他,楊帔會答應他吃飯的請求,常常中午,還是會和章奇民,或其他的一幫同事一起去飯店吃飯。嘻嘻哈哈中,仿佛那天的事沒有發生一樣。她不喜歡把自己的情緒,不滿,特別是性的不滿告訴誰,最不喜歡告訴做愛的那個人。因為,她怕對方難堪,更怕她自己難堪。楊帔租的房主來找楊帔:“你租的房子是到二月份到期,到期後,我們就不租了,孩子在這邊兒上學。我們想回來住。到這個月底,你們就把房子給我們倒出來吧。”房主再說了什麽,楊帔都沒大聽清似的,隻知道這個月要再找房子,要再搬一次家了。沒得說,住著人家的房子,便得聽人家的吆喝,更何況人家是正當防衛呢。“這幾天你幹什麽去了?怎麽老看不到你的影兒呀?”章奇民在走廊裏看到楊帔便問道。“我要再租一個房子,那個房子要交上去了。”“噢,也好,那個房子不方便,你再租一個獨門獨戶的。我去了也方便。嗬”“我本來想租一屋一櫥的,可眼下一時沒有,隻有二屋一櫥的,我看好了幾個,都有些貴。有些拿不定主意”“多少錢?”“四百八一個月”“這點錢還貴嗎,不貴,租下來吧。”章奇民輕鬆地說著。楊帔看著章奇民那腦滿腸肥的樣子,體會著章奇民那商人般的得意,竟有一點輕微的噁心。心想:說得好聽,不用你拿錢當然不貴了。“我得去聯繫了,我走了。”“用不用我幫忙?有事聯繫我。”“好,有事的時候,我一定傳你。我先走了。”楊帔一路上想著到底是租四百八的那個,還是租四百五的那個呢?四百八的那個房子沒得說,可就是樓層有些高,是六樓。把鋼琴抬上去就還得再加六十塊,四百五的那個房子是小了點,但也算二屋一櫥,況且是二樓,還少了抬鋼琴的錢。。。。。。。楊帔最不喜歡算這些生活裏的小帳,可是,日子總是要精打細算,對月的浪漫無法代替柴米油鹽的實在。對愛情的幻想無法添補肉體的缺憾。生活總是實實在在地存在著,不管你是不是喜歡。走了一路,最後,楊帔決定租四百五一個月的那間。既然定了,把定金也交了,餘下的便是收拾房子準備搬家了。這幾年,搬家對楊帔而言,是最不願意做但卻沒少做的一件頭疼事了。要紙盒,要繩,兒,打包,一樣一樣,便都是楊帔一個人在做。女兒還小,況且在上學,白天便隻楊帔一個人在家裏。雖然同事朋友一大幫,喊一嗓子都能來幫這個忙,可從來不愛求人的楊帔,一想到搬家收拾東西,都是雜七雜八的,便消了找同事的心。一個人,忙了幾天,倒也打點停當。收拾得差不多了。楊帔又聯繫了搬家公司,早十點準時來搬。大約十二點多也就搬完了,一切準備工作都做得差不多了,楊帔疲憊地躺在了床上。早十點,搬家公司準時來了。楊帔心裏很高興,因為她是一個非常喜歡準時的人。準時總意味著事情有一個好的開始。總讓人感覺特別愉快。楊帔張羅著,忙前忙後的告訴著搬運工:“這個箱子是組合音箱,輕放呀。那個是電視,加小心呀。。。。。。”車子到了新租的房子,楊帔便先上了樓,告訴搬運工什麽什麽應該擺在哪了。大約十二點的時候,東西差不多都搬上來了,開車的師傅走上樓對楊帔說:“這樓樓道太窄,那鋼琴好象抬不上來”“能抬上來。我量過尺寸的,沒問題”楊帔自信地對開車司機說。“大姐,鋼琴抬不上來呀”一個搬運工上來對楊帔說道。“怎麽會呢,我量過尺寸的。可以過來呀”那鋼琴正橫在樓道的拐彎處,幾個搬運工倚著牆角,看著走下樓來的楊帔,那表情,刁鑽油滑,幾對兒小眼睛看著楊帔不停地轉。“幾位師傅幫幫忙吧,這都搬到這份兒上了,沒什麽說的,費點心吧”楊帔看著搬運工說道。“真搬不上去,都沒勁了。”“別這麽說呀,就差這一下了,幾位師傅幫幫忙吧”“那你加點兒錢吧”楊帔楞了一秒鍾:“行,好說,再加20塊錢吧,沒問題”幾個搬運工,互相看了一眼,便又背起肩上的行軍帶,開始搬鋼琴。“這抬不上去,這個樓梯口上去了,下個樓梯口肯定上不去”從樓上走下來的司機肯定地說著。那幾個剛剛把背帶扛在肩上的搬運工又把背帶放下了,齊齊地看著楊帔。這時,七嘴八舌地來了一幫鄰居,有說找個吊車從樓梯上往上吊行,有說,以前有人搬家的時候抬上來過一個比這個還大一倍的鋼琴呢。還有的說,抬不上來,就把鋼琴寄放在別的地方唄,幹嘛非得抬呀,一時間,楊帔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嗡嗡地在不停地響。“把鋼琴抬下去吧,不搬了!”楊帔說著,便自己先走下了樓。這時的天,竟然一下子滿是烏雲,似乎要下雨的感覺。楊帔抬頭看看天:“難道天也和我作對嗎?”她給搬運工結了帳,又到附近的市場買了一大塊塑料薄膜,把抬到路邊的鋼琴嚴嚴實實地包好,囑鄰居幫忙照看著,便朝房屋中介公司走去。房屋中介的人就象媒婆一樣:油嘴滑舌,油頭粉麵全為了那一點介紹的好處。活得卑微,活得萎縮,活得狡詐。他們會為了十塊錢的看房費而做盡能夠想到的任何手腳,提供假房源,從頭至尾全說朦朧語言,甚至不惜色象勾引,活著,工作著,似乎眼裏便隻有那十塊錢,其餘的一切便都不在眼裏了。這樣的一些人,卻也是社會的一個組成部分,不因你的喜歡與厭惡而存在著。特別是當你想在幾個小時之內就找到一處晚上能夠安身的房子的時候,他們說的那些朦朧語,你便也不會太介意,更不會因此而大動肝火,他們那萎縮的樣子甚至也變得格外地高大,威武起來。看著他們狡詐的眼神,你也不會覺得那是在算計你,而會由衷地認為,那是在幫你疇劃呢。楊帔說了自己的要求,房屋中介的人熱情地請楊帔坐,並神秘地拿出一個小本子,在裏麵認真地一頁頁地翻著,楊帔想幫忙看,卻被房屋中介的人婉言謝絕了:“這是商業秘密,不能讓你看”“噢,對不起,我忘了這是規拒了”楊帔陪著笑臉說。“這個房子怎麽樣?“今天晚上就能聯繫上房主,能拿到鑰匙住上嗎?”楊帔略看了看後問道。“可以呀,現在就可以聯繫上房主。”“那聯繫吧,就租這個了”楊帔邊說邊看了看表。已經快四點了,女兒趙玉要放學了。今天早晨趙玉上學的時候楊帔對她說:“晚上放學上咱們新租的那個地方去吧。今天白天我就搬好了。”可現在又要租新的房子,還要再找一個搬運公司,楊帔覺得有些人手不夠,她想了想,呼章奇民給他傳了一個口信:我需要幫助,速給我回電。很快,似乎不到一分鍾,章奇民就給楊帔回了電話。“在哪兒呢?怎麽了?”“你有空兒嗎?”“有,什麽事?”“那你馬上來吧,來了再說。”十分鍾不到,章奇民就風風火火地來了。“什麽事呀,楊帔?”。。。。。。楊帔把事情跟章奇民說了一下,她要章奇民去學校替她接孩子,因為,她要馬上聯繫搬家公司。分不開身。章奇民二話沒說,便去趙玉的學校替楊帔接女兒了。章奇民把女兒交到楊帔的手裏,告訴楊帔他家裏還有事,今天不能幫她了,明天早晨來幫忙後,便回了自己的家。女兒回來了,楊帔心裏踏實了許多,便指揮搬運工人開始再次把搬到樓上的東西搬下來,再搬到新租的房子裏。那一晚,當楊帔找來的第二家搬家公司把東西全部搬進楊帔在一天裏,第二次租來的房子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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