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正猶豫著,白靈腦海裏突然閃過一道光芒,隱約記起了一些事情,他恍然大悟,指著秋海棠,驚喜地叫道:【你是咱們養在院子裏的那株海棠花,我經常幫你除草施肥淋水的,】


    隻是想到自己施肥淋水的過程,又有些羞赧,他不好意思地退後一小步,將狐狸耳朵和尾巴都收了起來,幹脆變成一名普通得毫無特色的人類少年,希望樹妖不要記起來那些破事才好。


    秋海棠花枝亂顫,看樣子是在發笑,白靈臉色微微漲紅,趕緊換了個話題:【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一直都在這裏,】周圍雖然一直都在變化,由小宅子變成大宅子,再由大宅子變成花園,最後又經曆了數次戰火,數次家變,還有一次抄家滅族,幾十任主人們走的走散的散,它身旁的小花小草早不知往複生長了多少次換了多少撥,唯一沒變的,是這片土地,沃土依然,仙氣嫋嫋,它依舊穩穩當當地站在這裏,笑看日落星出,花開花謝。


    雖說有幾次它差點被人挖了挪走,幸而自己早已修煉成精了,稍使了幾個幻術,就將那些利欲熏心的人類給糊弄過去了,這不,前不久又有一個大富豪看中了它,想要花錢買去,還跟公園管理處的主任暗地裏做了些手腳,往自己身上撒了一把害蟲,以此為由想將自己挖走,不也被它的花粉給弄得兩人身上全都長了膿包,最後得了嚴重的花粉過敏症,日後再也不能接近花花草草了麽。


    真是活該,看他們以後還敢算計自己的同胞們不。


    秋海棠逐漸平靜下來,伸出一根花枝逗了逗紅雲,【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完全沒變啊!】不管是心智還是脾氣,都是一樣的討厭……


    紅雲嫌惡地挪開爪子,在那勾纏自己尾巴的花枝上拍了一爪,沒好氣地哼道:


    【破樹妖,當初怎麽沒將你砍了當柴燒,】


    【怎麽沒有,我都差點被你們害死了,】秋海棠怪叫,【難道你忘了,你們兩個打架,燒了半條街的房子呢?】它不滿地從地底下伸出幾根樹根,繼續逗紅雲玩兒。


    紅雲氣哼哼地在地上蹦躂,避開樹根的騷擾,最後實在是被它纏得不勝其煩,幹脆縱身躍上白靈的肩膀,不下來了。


    【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需要我們幫忙,這才將我們引來,】白靈安撫地拍了拍掛在自己另一邊肩膀上的狐狸尾巴,紅雲靜下心來,舔著爪子洗臉。


    【嗬嗬,其實我要找的,不是你們,】秋海棠笑著抖落幾片葉子,伸出一根花枝朝它們身後一指,。


    【我要等的,是他,】


    兩隻狐狸精回頭,就看到身後不遠處一叢灌木叢中,躲藏著一抹白色的影子。


    “誰在那裏,給我出來!”


    白靈臉色微變,立即使用人類的語言低聲恐嚇,身上隱隱散發出一種危險的氣息,他們跟秋海棠交談的時候使用的是妖族語言,普通人類是聽不到的,頂多看到自己的嘴唇微動,以及花樹的枝葉在隨風顫動,可若是旁的妖精……又為何沒有妖氣,而且,已經靠得這麽近了,他們居然沒有在第一時間發現。


    那個白影動了動,慢慢從樹叢後挪了出來,露出一張又驚又懼的小臉。


    “小白,你怎麽跑出來了!”白靈驚訝地看著他。


    想到自己跟紅雲明明對他施了術,讓他可以安睡一整晚的,可是?他是怎麽清醒過來的,居然還自己一個人跑了出來。


    白靈趕緊上前,拉著少年的手將他從頭到腳檢查了一遍,確認這家夥沒有受傷也沒有被人欺負,這才鬆了一口氣,繼而又有些惱怒,不客氣地拍了臭小鬼後背一巴掌,罵道:


    “你知不知道自個走夜路是很危險的,難道你忘了在東海市的事情!”這麽漂亮的孩子,不管是男孩女孩,大半夜的獨自一人出門都很危險啦!古往今來皆如此。


    李小白全身抖了抖,聲音有些發顫,小小聲解釋:“我……我口渴,起來喝水,沒看到你們,覺得害怕,就……就跑出來了!”


    看這個陌生的男孩還要再說教,他趕緊補充說明:“我、我是嗅到了你們的味道,一路跟著過來的,路上沒遇上壞人,真的!”而後他眨巴著黑烏烏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著白靈,又伸手摸摸他的臉蛋,喃喃道:“這是偽裝,好神奇啊!居然跟真的一樣!”該不會是人皮麵具什麽的吧……


    白靈看出他在想什麽?又好氣又好笑地拍掉在自己臉上作亂的小手,將他帶到秋海棠麵前。


    【你要找的,可是他,】雖說這是一個問句,白靈用的卻是陳述語氣。


    值得海棠樹妖守候千年的人,也隻有這一位了。


    當初大家都弄不明白家裏怎麽會有樹突然妖化了,隻有白靈清楚,狐仙大人幹了什麽?


    秋海棠沒有說話,用肢體語言表達了它的喜悅之情,歡快地甩著花枝歡迎,自個將樹頂一朵最大的粉紫色海棠花摘了下來,小心翼翼地伸展著枝條遞到李小白麵前。


    誰知,李小白並不是很領情,隻驚懼地睜大了眼睛,一隻小手死死地拽住了白靈的胳膊,整個身子抖得厲害。


    不知為何,他腦海裏突然想起一些很不好的畫麵:自己被枝葉藤蔓纏住了手腳,捆得結結實實的,不能動彈,而且,那粉色紫色綠色黑色的亂七八糟的樹枝樹莖什麽的冒著甜腥的香氣,不住的逗弄他,還……還摸他的小丫丫,一副想要將他生吞活剝的樣子,好……好可怕。


    一股恐懼的情緒逐漸充斥了全身,他猛地甩開白靈的胳膊,轉身欲逃,隻是兩腳象在地上生了根一樣,根本就沒有挪動,奮力掙紮的結果就是,。


    這個可憐的娃,奇怪地扭著身子,一頭栽倒在地上。


    白靈傻眼了。


    秋海棠也驚呆了。


    隻有紅雲,嚇了一跳之後,突然爆發出一陣尖銳的笑聲,還不顧形象地在地上打起了滾。


    李小白又羞又惱,忍著膝蓋手肘的痛楚,翻身爬起,蒼白的小臉呆滯地盯著近在眼前開放到極致的大朵鮮花,鼻子抽了抽,眼眶一熱,大顆大顆的淚水突然不受控製地滾落出來。


    他……他居然被這花妖看上了。


    嗚哇……怎麽辦……


    他討厭觸手係的,也不要做花肥被埋在花樹下啊!


    早知道就老老實實呆在家裏,不要出門了。


    李小白傷心欲絕,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象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樣。


    兩隻狐狸精再次被嚇傻了。


    哭……哭了,狐仙大人居然哭了,。


    差點被男人強叉都沒哭,被自己老爹賣了也沒哭,兩次三番被客人騷擾吃豆腐因此丟了工作也沒哭,隻不過看到會動的樹,就哭了,好歹花妖還向他示好了呢?


    白靈與紅雲麵麵相覷。


    在它們反應過來之前,秋海棠突然將花朵伸展到李小白胸前,綻開的層層花瓣接住由那尖瘦下巴上滴落下來的點點淚珠。


    一滴,兩滴,三滴……


    滾落在粉紫色花瓣上的淚珠晶瑩剔透,折射出絢麗多彩的虹光。


    李小白再次受到驚嚇,他吸了吸鼻子,不哭了,隻瞪著兩眼,有些呆滯地盯著那朵比自己的臉蛋還要大的花,腦子裏想的卻是:這朵花會不會變得更大,跟水桶一樣,最後把自己給裹在裏麵,疊吧疊吧的吃了。


    很快,那幾滴眼淚被花瓣吸收了去,霎時消失了蹤跡。


    一陣微風吹過,秋海棠抖了抖枝葉,刹那間,滿樹花開,競相妖嬈,整個公園突然籠罩在一股強烈的妖氣中,周圍瞬間安靜下來,就連公園圍牆外馬路上呼嘯而過的汽車的嗡鳴聲也絕耳不聞。


    就在這萬籟俱寂中,一個模糊的人形逐漸在花樹下顯現出來。


    這是一名年輕美貌的男子,並不是大家以為的花仙子,隻是,花妖大體上都是美麗的,公的……卻是第一次見。


    紅雲暗暗腹誹著,邁著四隻小短腿,跑到男子跟前,圍著他轉了一圈,湊上鼻子使勁嗅了嗅,卻是一絲花香味也聞不到。


    “就你多事!”海棠花妖噗嗤一笑,宇宙萬物頓時失色,直看得身旁這三隻六眼發直,他蹲下來抱起紅狐狸,懶得理會它的抓抓撓撓順帶啃咬,慢慢走至白靈和少年麵前。


    李小白這下倒不怎麽害怕了,大概,因為,對方是男的吧……而且比自己還要漂亮,看上去就不象是真人,電腦也畫不出來這種效果啊!


    他抹了一把臉,凝眸打量著對方,對方也在笑眯眯地看著他。


    直到被對方盯得不好意思了,小白才微微別開視線,嘟著嘴小小聲說了一句:“妖孽!”


    海棠花妖不以為意的笑笑,躬身行了一禮:“見過仙人,多謝仙人點化之恩,若不是有仙人相助,小海我是無法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妖化成人的!”也不可能安然無恙地躲過數次天災人禍,得以延續生命至今。


    李小白默了默,好一會才明白對方是在與他講話,不由奇怪地伸手指了指自己,道:“你在跟我說話!”


    海棠花妖輕輕點頭,笑得嫵媚至極,李小白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白靈趕緊湊上前在花妖耳旁快速說了幾句,後者臉上笑容不變,隻是眸光婉轉中帶著一絲憐惜地看了少年一眼。


    “想不起來也無妨,我隻需實現我的諾言就好!”花妖悠悠歎了一口氣,伸手扯過身後的某根花枝,從怒放的鮮花中掏出一枚銀白色的指環,遞給李小白。


    “這是你要我替你保管的事物,說是日後會自己前來索取,又或是我遇上了原主再交予她,如今原主未見,卻先見著了你,也算是完成仙人的依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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