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窗前看著身材豐腴的女人神采奕奕地離去,紅雲不屑地舔著爪子洗了一把臉,又逐一將身上的皮毛舔舐一番,將為數不多的傷口撫平。


    “怎麽,昨兒偷偷跑到禁區裏去,沒發生什麽奇怪的事情?”


    成風斜倚在門框上,雙手環胸,用帶著審視意味的目光打量著它。


    紅雲回頭瞥了他一眼,蜷起尾巴繼續舔舐,涼涼地說:“你希望發生什麽奇怪的事?”不就一塊破石頭,值得他們嚴防死守的不讓外界知道麽!還布下重重陷阱,數不清的陣法、術訣,若不是跟著死狐狸,自己怕是會在裏麵迷路,就這麽交代在那裏了!


    ――這幫沒事找事一天到晚想著謀反的破人類!誰當皇帝不一樣?跟它們妖精一點關係也沒有!若不是看賈天師頗有兩把刷子,於自己修行有利,它才不會上趕著聽他們使喚呢!


    “沒看出那石塊的不同?”成風一瞬不瞬地盯著它,似要從它臉上看出什麽來。跟妖精和畜生打交道多了,這些家夥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是假的,他約莫猜得出來。隻是師傅更喜歡窺探它們的記憶,這個術訣太難,也很耗費心神,成風一向不喜。這種窺秘的事情,他更喜歡用來對付頭腦複雜、實際是欲|望太強的人類。是以晉國大大小小的官員、鄉紳富豪有何嗜好,做了什麽不人道的事,這近十年的時間,他也掌握得七七八八了,屆時起事,不怕他們不聽話。


    紅雲晃了晃大尾巴,將腦袋往窗框上一擱,翻了個身曬肚皮,不答反問。


    “那石頭難道真有什麽秘密?”


    “你的同族,難道沒有告訴你麽?”成風眼珠子一轉,裝作不經意的提起:“天師說那是天外飛石,其中內涵豐富,不是我等凡夫俗子可以參透的。他還說,隻有有緣之士,才可看穿那石塊的真正奧義。”說著,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不無惋惜地說:“隻可惜,我與上天無緣,亦非修道之人,怕是無法讀懂那石塊的。”


    紅雲豎著耳朵聽得仔細,它抖抖胡子,眼珠子一轉,爬坐起來。


    “想要知道那石頭的奧義,這有何難?拿起十個八個大榔頭,日日捶,天天敲打,不怕它不裂開。屆時,裏麵有些什麽?不就都一目了然了?”


    成風臉色頓時變得有些不好看,心裏暗罵這妖精怎麽就不動動腦子,自己當初怎麽就看上它了呢?真是瞎了眼了!還不如那隻貓(貓妖卡卡)聰明!遂冷冷地說:“若這樣敲打錘煉有用,你當那石塊還能完好如初?”


    “那是你們的力量太弱了!將周圍屏障都撤去,我來想辦法!”紅雲興致勃勃地說。它就不信,一陣妖風將那大石頭刮到天上去再砸下來,那石塊會一點事也沒有!


    成風冷嗤一聲,也不跟它廢話,彎腰,伸手朝地上一抓,用力一提,一塊長三尺,寬一尺,厚半尺的青石板就被那隻蒼勁有力的大手掂了起來。


    他五指收攏,用力一捏,青石板的一角頓時發出碎裂的哢嚓聲響,不一會,細細的碎沙石由指間滑落,在地上堆積成一小攤粉末。


    成風輕輕一吹,那些碎末揚起粉塵,紛紛揚揚地朝窗口飄去。


    紅雲身子輕巧地一躍,避開撲麵而來的沙塵,不滿地“嘖”了一聲,頓時明白了成風的意思。


    連他這麽大的力氣都拿那石頭沒有辦法,自己憑借妖力,又能有多大用途?妖力可不比實實在在的力氣,可以開山劈石。像沉香,不也跟大仙修習了一身武藝,又借了神斧才能劈開華山救母麽?虧他還是神仙的兒子,身上流有一半仙族血緣,也不得不借助外力,自己這樣一隻土生土長的狐妖,更是不能跟半仙比了!


    “這事,還真是難辦啊!”


    紅雲摸摸下巴,抬頭,瞥了那個一天到晚頂著一張死人臉的男人一眼,酸溜溜地說:


    “我不能辦到的事,為何你就肯定我的同族能夠辦到?”那隻死狐狸,除了道行比自己高杆,還有什麽緣由是自己不知道的?


    成風默了默,道:“就憑你總是拖它後腿,而它卻義無反顧的護著你。”


    紅雲凝噎,無法反駁。


    昨晚說險也不是很驚險,可是?不得不說,若是自己一隻狐闖進去,遲早都是要中招的。那死狐狸卻沒將密林中的重重術法放在心上,隻是避開了專為動物設置的陷阱,對於那些符咒式神什麽的,它簡直是視若無睹,爪子一揮、尾巴一掃,暢行無阻!順便還替自己解了三次符咒的束縛。那樣的實力,真的隻是一隻狐妖那麽簡單麽?簡直跟神仙一樣了!


    紅雲眼珠子一轉,道:“天師也無法堪破的奧秘,那隻狐狸又怎麽可能堪破!你實在是太高看它了!昨夜我們一同前往,一同返回,並未見那家夥有什麽特別的表情。也許,它真的沒看出那石頭的奧義呢?”說著,舔了舔嘴巴,往前一蹦,跳到成風麵前,昂起頭,歪了歪腦袋,道:“不若,我們一塊去找天師問問?”


    成風麵無表情地與它對視了一會,微微點頭,轉身出門。


    ***


    “事情經過就是這樣。”紅雲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抖抖皮毛,湊到賈平麵前,大咧咧地說:“這下你可以給我解開身上的束縛了吧!”


    賈天師略有些詫異,問:“你妖力尚存,靈氣充沛,何來的束縛?”


    “天師,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紅雲小心翼翼地避開那些瓶瓶罐罐,邁著優雅的狐步在他腳下轉了兩圈,昂著驕傲的頭顱,道:“若不是你在那林子裏布下了無數的陣法咒術,我至於以狐狸的身形見你麽?”天知道這樣昂著頭跟人類說話有多累!若不是它回來以後發現不能變為人形,無法打水洗澡,也不會讓那個粗魯的女人接觸自己!死女人!居然趁著在它身上搓毛的時候偷看自己的小丫丫!


    紅雲有些不自然地抖了抖胡子,臉色偷偷紅了一下。


    賈天師眸中閃過一抹亮光,沉聲道:“老夫有沒有在你身上施訣,以你的聰慧,難道會不清楚?”他有能力消抹它的部分記憶,卻並不一定壓製得住這活了數百甚至上千年的狐妖。幸好這妖精涉世不深,不識人情冷暖,隻是略施小計就將它捉了來,給它點好處和溫情,它就半是好奇半是勉強地同意與他們為伍了。畢竟,一個妖的修煉之途是漫長而寂寞的,若是有自己在旁指點,將它朝著善的方向指引,日後不至於與人為敵,他也算是做了一件功德。


    紅雲眨巴著眼睛想了想,覺得這老頭言之有理,便又苦惱起來。


    ――不是天師,會是誰呢?


    難道是那死狐狸?


    紅雲身上茸毛悄悄膨起,它斜睨了天師一眼,哼了聲“不是你最好”,轉身由窗子跳了出去。


    “天師……”成風對這畜生的不識好歹有些生氣。


    “無妨。”賈天師揮了揮手,止住了他的話。他撫著垂掛在胸前的幾縷白須,笑吟吟道:“若那一位真是為那塊石頭而來,隻要將石塊交予他,並勸服他們盡快離開,我想,我瀾國複國指日可待。”


    “若那石塊果真如此重要,早些時候怎麽不將這件事偷偷泄露出去?”


    “怎麽泄露?泄露之後又該如何?”賈天師搖搖頭,輕歎一聲:“直到昨日,我都無法保證在麵對那個人的時候,大家的安全,又如何敢放手一搏,將對方引入自己的陣營中?”


    成風一怔,心中有些苦澀,他俯下頭,微微躬身,道:“侄孫無能,不能助師叔祖一臂之力。”


    “不怪你。也不怪任何人。這事超出你我命數,實不該發生。”


    既然是天命之外的變故,自然得有超脫常理存在的人來收拾善後。


    這些年來,賈天師處處留意各地的能人異士,卻是毫無發現。


    本以為這一世無緣得見高人,沒想到,機會來得如此突然!這都得多虧了成風潛伏在暗莊充當慶王爺的手下!若不是藉著身份上的便利,他如何能夠接觸形形**的妖精,又如何結識桃麗絲?


    隻是當時成風剛得罪了人家的寵物,不好立時上門賠罪,以免招惹那邊的注意,這才一忍再忍,拖拉到四芒小鎮,眼看著淩公子身處險境,不得不出手相救,竟意外發現了對方豢養的幾隻妖精皆有不凡之處!最重要的是:那女子心地很好,隻要不主動招惹,她為人還是很和善的,是個可以商量和結交的對象!


    也許,這就是天意!天不該絕我瀾國!


    賈平心情有些雀躍,神采爍爍,更顯容光煥發,整個人都年輕了二十歲。


    “不知……那石塊中,藏著何物,竟讓師叔祖如此重視?”趁老頭子高興,成風趕緊小小聲問了一句。


    “這個嘛――”賈平捋了捋胡須,故作高深莫測道:“天機不可泄露!”


    ***


    “什麽?天機不可泄露?!”


    紅雲十分不滿地站了起來,在原地踱了幾圈,衝著正歪靠在桃麗絲懷裏享受馬殺雞的死狐狸昂起頭,示威般說道:“我要到娘娘石(供奉女媧娘娘的仙石)前麵參你一本!再告到族長那裏,說你不兄友弟恭,不愛護族弟!你應該知道被族裏除名的妖狐是什麽下場吧?”


    ――尼瑪!爺的名字誰敢除!


    狐狸不屑地撇撇嘴,翻了個身,讓桃麗絲給按摩後腿。


    誰知,桃麗絲居然沒有動作,正撲閃著明亮的大眼睛,滿懷期待地盯著自己。


    狐狸被那雙泛著寶石光芒的血瞳盯得渾身不自在。


    ――切!他才不會告訴她那石頭裏麵有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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