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七月半，是傳說中的鬼節。七月習俗上也稱為鬼月。
據說鬼月月圓前後地獄鬼門大開，是眾鬼出來陽間尋親訪友的最佳時期。今年也不例外，百鬼夜行的盛況，如期上演。
隻是出門放河燈的白靈有些納悶，今年的鬼怎麽一隻都沒有靠上前來跟自己打招呼？遠遠看見他們這一行人，就飄飄忽忽地掩麵避開了。
白靈疑惑地望望四周，幾個孩子不用說，定是看不到鬼的。莫非是幾隻妖精哥哥姐姐的煞氣太重？
他眨眨眼，仔細研究了一下，發現貓貓花花魚魚像是沒看到那些鬼，自顧自地聊得開心，還不時錯腳將腳下剛浮頭出來的小鬼們踩了下去。這麽說，他們也是看不見的……不然看到地上冒出那麽多個奇怪的腦袋，下得腳去才怪，那多膈應！就像他，一路小心翼翼地踮腳走著，就怕誤踩了哪個倒黴悲催的死鬼，一晚上都腿腳冰冷得發麻，讓自己不舒坦。
最後，白靈的視線落在了走在前頭的那兩個人身上。
那一對，走路快，步伐邁得又大，已經與他們落下了一段距離，正在愉悅的交談著。
桃麗絲還是那副村婦的打扮，慘白著一張臉（沒化妝），戴著黑乎乎的眼罩（墨鏡），一點也不好看。還不如右邊商鋪前漂浮著的那個打著一把花傘的女鬼姐姐好看。
那女鬼原本是飄在商鋪前興致勃勃地看著一群小媳婦大姑娘挑選頭飾簪花的，似是感覺到白靈的視線，她轉過身，朝他友好地笑了笑，剛想靠近跟他套近乎，卻又停下，那苗條得有些變形的身體抖了抖，倏地一下鑽到地下，不見了。隻餘一把老舊得已經褪色的花傘落在地麵，飄飄忽忽地打著轉兒。
白靈吃驚地抬眸，看到前方大白（小白狐對狐仙大人的稱呼）正轉過臉來，有些詫異地瞪著自己。
他也不甘示弱地回瞪，氣呼呼的，好不容易養出肉的圓潤臉頰嘟起兩團薄紅。
一定是大白使的壞！一定是他將花傘姐姐嚇跑了！
這些鬼魂幽靈什麽的，心地最好了！想當年自己被困在山上不敢下山的時候，哥哥找不到自己，母親又沒有回來，自己隻得三歲，身上又冷又痛，又累又渴的，縮在狹小的石縫中瑟瑟發抖，想哭又不敢放聲哭，害怕那些凶惡的大人沒有走遠，會發現自己，隻得憋著氣使勁地掉眼淚，看得一旁的女鬼直歎氣！
當時，他是很害怕的，因為那女鬼姐姐穿著打扮看上去跟外麵那些人沒什麽不同，他以為被發現了，差點沒有尖叫著跑出去。幸好蹲得太久了腿腳發麻，一時站不起來，這才沒有衝動之下釀成大禍。
那個姐姐也沒有大喊大叫，反而溫柔地摸了摸他的小臉，豎起一根手指在嘴唇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白靈這才心安了些，卻仍是害怕地抱作一團，睜著一雙水潤的大眼睛受驚般盯著她。
好一會，他才發覺那個姐姐跟外麵的人有些不同。因為她的身子是半透明的，可以透過她那身好看的衣裙看到身後的石壁。
白靈覺得很奇怪，試著伸手摸了摸，不想就這麽穿了過去，觸碰到對麵的石壁。
他嚇得縮回手，那個姐姐幽幽歎了一口氣，解釋說她已經死了，是個女鬼，這個石穴是她暫時的棲息地。
年僅三歲的白靈無法理解死亡的含義，隻明白對方不是人，不會打自己，心裏又有些高興，慢慢地，放下心防與她攀談起來。
三歲的孩子年幼體虛，很快就在沉悶的聊天中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是在母親懷中。
母親什麽也沒說，隻一心一意替他療傷。待他身子養好了，趁著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抱著他，拉著哥哥，讓哥哥提了一個籃子，裝上香燭祭品，偷偷摸摸前往村子西頭的一座小山，來到一個亂石堆砌的墳前，點了一把香燃上，插滿了墳包四周，還在墳前一塊刻著模糊字跡的木牌兩邊點了一對大蠟燭，又讓他跪下給那個木牌磕頭。
一直犯困的白靈迷迷糊糊的照做了。
後來白靈才從哥哥嘴裏打聽到，自己被打的那天下午，太陽還沒有下山，就有一個女鬼撐著一把花傘衝到縣衙後街父親住的房間裏，將正在雲雨中的母親驚擾到了。當時母親很生氣，想要滅了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那女鬼不顧自己有可能被太陽光照射到而化為灰燼的危險，隻催促母親趕緊動身，並將他被打的事說了個大概，嚇得母親連東西都來不及收拾就趕著回家了。
哥哥說，母親找到自己的時候，自己正發著高燒，口裏說著胡話，身上多處骨折，皮肉淤腫受傷，很是慘不忍睹的樣子。還說那天要是母親趕不及回來，沒準自己的小命就交代在那裏了！
從那以後，母親和哥哥對他的看管更嚴了，基本上不會單獨留他自己一個人在家。偶爾，那個女鬼也會夜半登門，一開始的時候隻是在院子裏晃蕩，後來在母親的默許下可以跟自己聊天、打牌、堆石子、數豆子，直到有一天，她走了，再也不會來。
母親說她投胎去了。
白靈吸吸鼻子，眼前突然伸過一隻手，遞過來一方絲帕。
待看清站在跟前的那張欠揍的臉，白靈剛伸出的手又縮了回來，倔強地抬眼瞪他。
李少白摸摸下巴，一臉古怪地問：“你看得到？”
至於看得到什麽？兩人心知肚明。
白靈哼了哼，別過臉去。雖說母親不知因為什麽緣故十分推崇他，可是？他直覺上很是排斥他！（這就是赤果果的同性相斥啊！==）
“你不害怕？”李少白地將正在東張西望的桃麗絲一把扯了過來，白靈眼尖地看到，一個圓滾滾的球狀毛絨物體從她剛才站立的地麵下冒了出來。最後，待看清那個圓鬼的全形，白靈凝噎無語。那個比這條街上所有人都要高大的圓毛球在地麵蹦了兩蹦，像個車輪一樣，一路滾著向前而去，穿過無數凡人的身體。
走在大街上的行人毫無所覺，依舊做著自己的事情。
白靈咂咂嘴，叨咕了一句什麽？這才發現周圍的鬼是越聚越多了，各種形狀的都跑了出來，百鬼夜行的規模更甚之往年。
他驚奇地看著那些自己從未見過的鬼魂在街上遊蕩，突然歪著腦袋瞅瞅大白。
“你也看得到吧？他們又不會攻擊人，我為什麽要害怕？”
白靈不知道的是：其實每一年跑到陽間來的鬼魂數量上都差不多，隻是他母親有選擇性地屏退了很多不懷好意的，隻放了一部分善良無害的小鬼靠近，給他解悶。
而這一招，剛才某隻也使用了。
李少白笑笑，臉色溫和了些。大致上可以猜出來，這娃小時候遭遇過什麽。怪道他們一家子將他看得這麽緊。
“那是你沒有遇見過真正的惡鬼。”李少白輕歎。有時候，心懷怨念的冤鬼，比妖精更難纏，也更恐怖。妖精影響力有限，隻偶爾吸食那麽一兩個人的精神氣，極少有致人死地的。那些不幸死掉的，多半也是被嚇死的，或是得了失心瘋失足摔死、溺死。正在修煉的妖精其實更熱衷於奪取別的妖精的妖丹，以增強自己的妖力。可冤魂惡鬼的執念之深，卻是可以影響到被其糾纏上的一家子，或是滅門，或是影響子嗣，讓那一家人斷了香火，後繼無人。甚至還有全族敗落的。
這些陰暗晦澀的事情，李少白並不想讓這個單純的娃過早接觸，卻也不想看到他再這樣懵懂無知的活下去，便試探著詢問：
“你母親將你交給我的時候並未說清楚，想要讓你有個什麽樣的前程。如今我且問你一句：你是想要過上普通人的生活，還是修煉為妖？”
白靈怔住，腳步突然停了下來。
――為人？為妖？
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一群戴著鬼麵具的孩子笑鬧著從身旁跑過，有兩個手牽著手的還駐足停頓了一會，好奇地瞄了白靈好幾眼，又小小聲嘀咕了幾句，然後蹬蹬蹬地追上前方的夥伴，嚷嚷道：“你們剛才沒注意，那裏有一個打扮成狐狸精的……”
白靈下意識地捂住耳朵，心虛地四下裏掃視一圈，發現並無人特別注意自己，這才籲了一口氣。
今天他是原裝出來的，隻在麵上帶了個憨憨的狐狸麵具，大尾巴自然是遮掩在寬大的外袍下，那對狐耳根本就沒有遮掩，就這麽大喇喇地暴露在空氣中。桃麗絲今天也沒有刻意化妝，就戴了一頂黑色假發，一副墨鏡。反觀街上遊人如織，許多年輕人戴的麵具、化妝的效果比他們更甚，臉色比桃麗絲還白的男女“鬼”就有好幾個，不過人家塗抹的是麵粉，跟她那自然膚色自然不在同一個檔次。
看著站在一個擺賣精巧的木製小玩意的地攤前的女“鬼”正彎腰跟小販說話，撲簌簌的從麵上抖落一層白、粉，桃麗絲樂不可支，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笑得很是得意。
“你們這裏的鬼就是這樣的？真沒有創意！”
什麽青麵獠牙獸啦！白蛇精啦！猴精犬怪貓妖的，都沒有自己身邊這幾隻來得可愛嘛！這人類的想象力也太次了些！還不如血族幼稚園開聯歡會的時候，那些五六歲的孩子的想象力豐富！
白靈皺皺鼻子，有些不悅地看著她。
“要是你看得到真正的鬼，就不會這麽說了！”
桃麗絲驚訝地轉過臉：“真正的鬼……不是跟你們一樣麽？”
一直注意觀察小白狐情緒的李少白聽聞此言，差點沒氣得吐血。
――鬼？你才是鬼！你全家都是鬼！
“桃桃！瓦們是妖吧是鬼！”抱著一堆零食回來的花花一邊啃著燒雞腿，一邊嘟著油亮的嘴巴不滿地辯解。
白靈舔舔嘴唇，下意識地咽了一口口水。雖說他是人形，可是？對雞肉的熱愛不比他母親少。隻是母親偶爾會吃生雞，他自己全都吃的熟食。
花花被他那炙熱的眼神盯得渾身不自然，她猶豫了一會，有些不舍地遞上一個油紙包。
聞著那香氣，就知道是烤雞！
白靈高興地接過，迫不及待地剝開油紙在那香噴噴的雞脖子上啃了一口！
――這個習慣，跟野生的狐狸也沒什麽兩樣嘛！
桃麗絲斜睨真正的狐狸一眼。
李少白咂咂嘴，頓時滿口生津，一雙狐狸眼忽閃忽閃的，盯著他們手中的雞肉串雞腿雞胗雞翅烤雞等等各種雞不放！
――切！想吃不會自己買啊！這廝明擺著是拉不下臉！真是死要麵子活受罪。
桃麗絲不滿地嘀咕了一句，牽著他的手往那賣燒烤的小販走了幾步。貓妖和大鯢還圍在那裏等著烤魚烤蝦，應該可以插隊順便捎個雞腿什麽的。
眼看著就要到近前，貓妖已經看到他們了，還衝著他們揮手，不想狐仙大人突然停住腳步，鬆了她的手往一旁巷子深處飛速地竄去。
桃麗絲一怔，想也不想地跟著拔腿就跑。
據說鬼月月圓前後地獄鬼門大開，是眾鬼出來陽間尋親訪友的最佳時期。今年也不例外，百鬼夜行的盛況，如期上演。
隻是出門放河燈的白靈有些納悶，今年的鬼怎麽一隻都沒有靠上前來跟自己打招呼？遠遠看見他們這一行人，就飄飄忽忽地掩麵避開了。
白靈疑惑地望望四周，幾個孩子不用說，定是看不到鬼的。莫非是幾隻妖精哥哥姐姐的煞氣太重？
他眨眨眼，仔細研究了一下，發現貓貓花花魚魚像是沒看到那些鬼，自顧自地聊得開心，還不時錯腳將腳下剛浮頭出來的小鬼們踩了下去。這麽說，他們也是看不見的……不然看到地上冒出那麽多個奇怪的腦袋，下得腳去才怪，那多膈應！就像他，一路小心翼翼地踮腳走著，就怕誤踩了哪個倒黴悲催的死鬼，一晚上都腿腳冰冷得發麻，讓自己不舒坦。
最後，白靈的視線落在了走在前頭的那兩個人身上。
那一對，走路快，步伐邁得又大，已經與他們落下了一段距離，正在愉悅的交談著。
桃麗絲還是那副村婦的打扮，慘白著一張臉（沒化妝），戴著黑乎乎的眼罩（墨鏡），一點也不好看。還不如右邊商鋪前漂浮著的那個打著一把花傘的女鬼姐姐好看。
那女鬼原本是飄在商鋪前興致勃勃地看著一群小媳婦大姑娘挑選頭飾簪花的，似是感覺到白靈的視線，她轉過身，朝他友好地笑了笑，剛想靠近跟他套近乎，卻又停下，那苗條得有些變形的身體抖了抖，倏地一下鑽到地下，不見了。隻餘一把老舊得已經褪色的花傘落在地麵，飄飄忽忽地打著轉兒。
白靈吃驚地抬眸，看到前方大白（小白狐對狐仙大人的稱呼）正轉過臉來，有些詫異地瞪著自己。
他也不甘示弱地回瞪，氣呼呼的，好不容易養出肉的圓潤臉頰嘟起兩團薄紅。
一定是大白使的壞！一定是他將花傘姐姐嚇跑了！
這些鬼魂幽靈什麽的，心地最好了！想當年自己被困在山上不敢下山的時候，哥哥找不到自己，母親又沒有回來，自己隻得三歲，身上又冷又痛，又累又渴的，縮在狹小的石縫中瑟瑟發抖，想哭又不敢放聲哭，害怕那些凶惡的大人沒有走遠，會發現自己，隻得憋著氣使勁地掉眼淚，看得一旁的女鬼直歎氣！
當時，他是很害怕的，因為那女鬼姐姐穿著打扮看上去跟外麵那些人沒什麽不同，他以為被發現了，差點沒有尖叫著跑出去。幸好蹲得太久了腿腳發麻，一時站不起來，這才沒有衝動之下釀成大禍。
那個姐姐也沒有大喊大叫，反而溫柔地摸了摸他的小臉，豎起一根手指在嘴唇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白靈這才心安了些，卻仍是害怕地抱作一團，睜著一雙水潤的大眼睛受驚般盯著她。
好一會，他才發覺那個姐姐跟外麵的人有些不同。因為她的身子是半透明的，可以透過她那身好看的衣裙看到身後的石壁。
白靈覺得很奇怪，試著伸手摸了摸，不想就這麽穿了過去，觸碰到對麵的石壁。
他嚇得縮回手，那個姐姐幽幽歎了一口氣，解釋說她已經死了，是個女鬼，這個石穴是她暫時的棲息地。
年僅三歲的白靈無法理解死亡的含義，隻明白對方不是人，不會打自己，心裏又有些高興，慢慢地，放下心防與她攀談起來。
三歲的孩子年幼體虛，很快就在沉悶的聊天中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是在母親懷中。
母親什麽也沒說，隻一心一意替他療傷。待他身子養好了，趁著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抱著他，拉著哥哥，讓哥哥提了一個籃子，裝上香燭祭品，偷偷摸摸前往村子西頭的一座小山，來到一個亂石堆砌的墳前，點了一把香燃上，插滿了墳包四周，還在墳前一塊刻著模糊字跡的木牌兩邊點了一對大蠟燭，又讓他跪下給那個木牌磕頭。
一直犯困的白靈迷迷糊糊的照做了。
後來白靈才從哥哥嘴裏打聽到，自己被打的那天下午，太陽還沒有下山，就有一個女鬼撐著一把花傘衝到縣衙後街父親住的房間裏，將正在雲雨中的母親驚擾到了。當時母親很生氣，想要滅了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那女鬼不顧自己有可能被太陽光照射到而化為灰燼的危險，隻催促母親趕緊動身，並將他被打的事說了個大概，嚇得母親連東西都來不及收拾就趕著回家了。
哥哥說，母親找到自己的時候，自己正發著高燒，口裏說著胡話，身上多處骨折，皮肉淤腫受傷，很是慘不忍睹的樣子。還說那天要是母親趕不及回來，沒準自己的小命就交代在那裏了！
從那以後，母親和哥哥對他的看管更嚴了，基本上不會單獨留他自己一個人在家。偶爾，那個女鬼也會夜半登門，一開始的時候隻是在院子裏晃蕩，後來在母親的默許下可以跟自己聊天、打牌、堆石子、數豆子，直到有一天，她走了，再也不會來。
母親說她投胎去了。
白靈吸吸鼻子，眼前突然伸過一隻手，遞過來一方絲帕。
待看清站在跟前的那張欠揍的臉，白靈剛伸出的手又縮了回來，倔強地抬眼瞪他。
李少白摸摸下巴，一臉古怪地問：“你看得到？”
至於看得到什麽？兩人心知肚明。
白靈哼了哼，別過臉去。雖說母親不知因為什麽緣故十分推崇他，可是？他直覺上很是排斥他！（這就是赤果果的同性相斥啊！==）
“你不害怕？”李少白地將正在東張西望的桃麗絲一把扯了過來，白靈眼尖地看到，一個圓滾滾的球狀毛絨物體從她剛才站立的地麵下冒了出來。最後，待看清那個圓鬼的全形，白靈凝噎無語。那個比這條街上所有人都要高大的圓毛球在地麵蹦了兩蹦，像個車輪一樣，一路滾著向前而去，穿過無數凡人的身體。
走在大街上的行人毫無所覺，依舊做著自己的事情。
白靈咂咂嘴，叨咕了一句什麽？這才發現周圍的鬼是越聚越多了，各種形狀的都跑了出來，百鬼夜行的規模更甚之往年。
他驚奇地看著那些自己從未見過的鬼魂在街上遊蕩，突然歪著腦袋瞅瞅大白。
“你也看得到吧？他們又不會攻擊人，我為什麽要害怕？”
白靈不知道的是：其實每一年跑到陽間來的鬼魂數量上都差不多，隻是他母親有選擇性地屏退了很多不懷好意的，隻放了一部分善良無害的小鬼靠近，給他解悶。
而這一招，剛才某隻也使用了。
李少白笑笑，臉色溫和了些。大致上可以猜出來，這娃小時候遭遇過什麽。怪道他們一家子將他看得這麽緊。
“那是你沒有遇見過真正的惡鬼。”李少白輕歎。有時候，心懷怨念的冤鬼，比妖精更難纏，也更恐怖。妖精影響力有限，隻偶爾吸食那麽一兩個人的精神氣，極少有致人死地的。那些不幸死掉的，多半也是被嚇死的，或是得了失心瘋失足摔死、溺死。正在修煉的妖精其實更熱衷於奪取別的妖精的妖丹，以增強自己的妖力。可冤魂惡鬼的執念之深，卻是可以影響到被其糾纏上的一家子，或是滅門，或是影響子嗣，讓那一家人斷了香火，後繼無人。甚至還有全族敗落的。
這些陰暗晦澀的事情，李少白並不想讓這個單純的娃過早接觸，卻也不想看到他再這樣懵懂無知的活下去，便試探著詢問：
“你母親將你交給我的時候並未說清楚，想要讓你有個什麽樣的前程。如今我且問你一句：你是想要過上普通人的生活，還是修煉為妖？”
白靈怔住，腳步突然停了下來。
――為人？為妖？
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一群戴著鬼麵具的孩子笑鬧著從身旁跑過，有兩個手牽著手的還駐足停頓了一會，好奇地瞄了白靈好幾眼，又小小聲嘀咕了幾句，然後蹬蹬蹬地追上前方的夥伴，嚷嚷道：“你們剛才沒注意，那裏有一個打扮成狐狸精的……”
白靈下意識地捂住耳朵，心虛地四下裏掃視一圈，發現並無人特別注意自己，這才籲了一口氣。
今天他是原裝出來的，隻在麵上帶了個憨憨的狐狸麵具，大尾巴自然是遮掩在寬大的外袍下，那對狐耳根本就沒有遮掩，就這麽大喇喇地暴露在空氣中。桃麗絲今天也沒有刻意化妝，就戴了一頂黑色假發，一副墨鏡。反觀街上遊人如織，許多年輕人戴的麵具、化妝的效果比他們更甚，臉色比桃麗絲還白的男女“鬼”就有好幾個，不過人家塗抹的是麵粉，跟她那自然膚色自然不在同一個檔次。
看著站在一個擺賣精巧的木製小玩意的地攤前的女“鬼”正彎腰跟小販說話，撲簌簌的從麵上抖落一層白、粉，桃麗絲樂不可支，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笑得很是得意。
“你們這裏的鬼就是這樣的？真沒有創意！”
什麽青麵獠牙獸啦！白蛇精啦！猴精犬怪貓妖的，都沒有自己身邊這幾隻來得可愛嘛！這人類的想象力也太次了些！還不如血族幼稚園開聯歡會的時候，那些五六歲的孩子的想象力豐富！
白靈皺皺鼻子，有些不悅地看著她。
“要是你看得到真正的鬼，就不會這麽說了！”
桃麗絲驚訝地轉過臉：“真正的鬼……不是跟你們一樣麽？”
一直注意觀察小白狐情緒的李少白聽聞此言，差點沒氣得吐血。
――鬼？你才是鬼！你全家都是鬼！
“桃桃！瓦們是妖吧是鬼！”抱著一堆零食回來的花花一邊啃著燒雞腿，一邊嘟著油亮的嘴巴不滿地辯解。
白靈舔舔嘴唇，下意識地咽了一口口水。雖說他是人形，可是？對雞肉的熱愛不比他母親少。隻是母親偶爾會吃生雞，他自己全都吃的熟食。
花花被他那炙熱的眼神盯得渾身不自然，她猶豫了一會，有些不舍地遞上一個油紙包。
聞著那香氣，就知道是烤雞！
白靈高興地接過，迫不及待地剝開油紙在那香噴噴的雞脖子上啃了一口！
――這個習慣，跟野生的狐狸也沒什麽兩樣嘛！
桃麗絲斜睨真正的狐狸一眼。
李少白咂咂嘴，頓時滿口生津，一雙狐狸眼忽閃忽閃的，盯著他們手中的雞肉串雞腿雞胗雞翅烤雞等等各種雞不放！
――切！想吃不會自己買啊！這廝明擺著是拉不下臉！真是死要麵子活受罪。
桃麗絲不滿地嘀咕了一句，牽著他的手往那賣燒烤的小販走了幾步。貓妖和大鯢還圍在那裏等著烤魚烤蝦，應該可以插隊順便捎個雞腿什麽的。
眼看著就要到近前，貓妖已經看到他們了，還衝著他們揮手，不想狐仙大人突然停住腳步，鬆了她的手往一旁巷子深處飛速地竄去。
桃麗絲一怔，想也不想地跟著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