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南一驚,來人果然不止一個!


    他轉眼望向引著自己而來的黑衣人,那人目光嘲諷的透出幾縷笑意。


    雪光寒冷,細碎的雪珠子逐漸急促。


    撲打在臉頰上,寒涼入骨。


    那人回身欲去,唐世言卻揮劍而上,攔住他的去路:“哪裏走?”


    那人頓住腳步,亦抽出腰間長劍,劍氣橫霜,直逼心口,唐世言翻身躍開,那人便趁機飛上屋簷,唐世言欲追,才邁出一步,便見不遠處火光耀亮,唐世言眼光一晃,隻一個分神間,那人便已然挾著風聲,消失在雪幕中,


    雪,依然飄渺。


    白茫茫的天地間,俱是清冽的梅香。


    唯有火光照亮的地方,顯得突兀而刺目。


    李昭南望去,隻見為首之人,一身白羽輕棉風袍,裙擺微拂,目色焦急,臉上帶著幾分驚恐,向三人走來。


    正是孫如妍!


    如此深夜,怎會是她?


    “王爺。”孫如妍嬌聲拜倒,李昭南隻冷冷看著她不語。


    孫如妍眸中似隱著淚光:“王爺,適才有人闖入了我房裏,我怕死了,卻不知他有何企圖?好在他並沒怎樣,似是在躲避誰,他走後,我便帶著人出來,聽到這邊有打鬥聲,便過來看看,王爺可安好嗎?”


    孫如妍一口氣說完,李昭南卻隻是瞥她一眼:“回吧,沒事了。”


    李昭南冷漠的麵容,終究令孫如妍麵色一沉。


    她如此殷切而來,而李昭南卻隻是冰冷的一句話,甚至懶得看她一眼,她暗自握緊衣袖,唐世言沒有忽略她眼中一閃而過的寒意。


    李昭南疾步向回走去,容嫣非與唐世言跟在身後。


    “奕王,適才我便是追到王妃院前,那人便不見了蹤影,而我進了院,王妃卻說沒見著人,而此時又帶人來……”


    容嫣非麵帶疑色,李昭南隻淡淡說:“別說了,本王心中有數。”


    容嫣非見李昭南麵色惶急,與適才的從容不迫大相逕庭。


    但見他步踏雪地,印下一個個匆忙的腳印。


    他修眉緊擰,眉心間的憂色被淒涼的雪打得更顯幽深。


    回到福騰閣,李昭南推開房門,撲麵而來的暖意,並未驅散他眼中的寒氣。


    他走回內室,隻見雲兒慵懶的靠在床欄邊,已然熟睡,眼神望向孩子的小床,小床裏,安睡的佑寧,正睡得香甜。


    他忽的鬆下口氣,整個人似都輕鬆下來。


    適才,那黑衣人的目光,著實令他心中大駭。


    他生怕這是一招奇妙的調虎離山,生怕孩子會有什麽意外!


    還好!


    牽掛的滋味竟是這樣銘心噬骨,這些日子,他似感受得頗為深刻。


    偷龍轉鳳


    容嫣非望著他,有一絲絲恍然:“之前隻道奕王風流,冷血無情,卻不知竟是這樣的情深意重。”


    李昭南不語,隻是走到床沿邊,看著熟睡的雲兒。


    雲兒睡覺是極輕的,可今晚,他們進屋來,雲兒竟無一絲察覺。


    許是這些日子,她照顧著孩子,太累了。


    他沒有叫醒她,而是緩步走出內室,容嫣非跟在身後,唐世言隻是站在外廳中,見他二人出來,方道:“怎麽?一切還好嗎?”


    李昭南點點頭:“還好,隻是不知今晚之人為何而來。”


    容嫣非凝眉說:“隻怕是一探虛實。”


    “哦?”李昭南看著她,一副願聞其詳的表情。


    容嫣非繼續道:“奕王,自您被軟禁,未免表現得太過平靜,太過鎮靜自若,若我是皇帝,我亦會懷疑你另有所謀,而心內不安,自會派人前來打探,卻不知今晚,是否有人看見了咱們往密室一行,又是否有人認出了唐世言。”


    唐世言笑道:“認出我?嗬,這倒是不打緊,我一介山賊匪寇自然見錢眼開,縱使他們懷疑奕王花錢雇我,亦不會影響到咱的計劃,隻是奕王,這些日子,你可萬萬要多加小心些。”


    容嫣非亦道:“是啊,隻怕有人早便要將你除之而後快,明裏不敢,暗地裏雇用亡命之徒,也不無可能。”


    李昭南點頭道:“好,本王知道,唐兄,一切便看三日後了。”


    唐世言望著他,兩個男人的眼神交匯裏,早沒了落得悲愴的風雪,有的……隻是彼此堅信的目光。


    ……


    次日清晨,雲兒方幽幽醒轉,卻發現自己整夜竟睡在了奕王床邊,她一驚,連忙起身,由於一整晚都靠著床柱,身上酸痛,她略微活動下身骨,隻見床榻齊整,奕王似不曾回來。


    很奇怪,昨夜的自己怎竟會如此慵慵懶懶的睡了,她隻記得她周身蘇軟無力,何時睡去了卻記不得。


    忽的想到什麽,連忙跑到小床邊,佑寧還安靜的睡著。


    鬆下口氣,整了衣衫出門,隻見李昭南正靠在躺椅上,衣衫未解,眉心深凝。


    冷峻的臉,稜角分明的威俊,晨光下,一縷雪後晨陽落在李昭南臉上,冷與熱的激撞,在這張臉上彰顯著莫名所以的霸氣。


    雲兒一瞬間恍神,李昭南卻似有所覺,他緩緩睜開雙眼,一雙黑曜石般的眸子,令雲兒連忙避開眼神,她頗有些歉疚,這實在有些不像話,奕王睡在躺椅上,而自己卻整夜霸占了他的床。


    “奕王,昨夜我……”一時不知從何說起,李昭南忙道:“不礙事,近來你照顧佑寧,確是累了。”


    雲兒微微垂首,李昭南滿目疲憊,醒來的他,卻嫌太過冰冷了。


    雲兒亦聽聞了奕王欲娶阿那公主為妃之事,有些話,她如鯁在喉,卻不知從何說起。


    “你有話說?”雲兒侷促,自逃不過李昭南犀利眸光。


    雲兒一驚,抬首看他,他的眼神卻令人不可直視。


    “奕王,奴婢知道奕王的難處,隻是……隻是若是公主得知了奕王大婚的消息,卻不知要有怎樣的傷心難過,若是日後,阿那公主不容公主,隻怕……”


    看慣了芷蘅受苦的雲兒,想得長遠。


    容嫣非的任性強勢,她亦有聽聞,那日亦是見過了高貴的容嫣非的,她的擔心,不無道理。


    隻是這其中的糾纏,她怎會懂?


    李昭南嘆一聲氣,轉身道:“為本王更衣吧。”


    他不答話,轉開話題,雲兒心中一涼,難道,公主的命運便果真如此不堪,好容易盼到苦盡甘來,得奕王傾心相愛,可為何一切,竟是這樣短暫?


    竟有一些心酸,令鼻端一澀。


    李昭南回頭望她,隻聽屋內傳來孩子的啼哭聲。


    雲兒忙轉身回去,怕是佑寧醒來了。


    走進屋內,李昭南亦跟著走進來,雲兒抱起佑寧,輕輕哄著,看著佑寧哭紅的小臉,略微凝眉,她輕輕哄著他,可一向不太愛哭的佑寧,今天卻顯得焦躁。


    “奶娘呢?這時候該過來了。”


    自佑寧與李昭南住在一起,奶娘便每日早晨才會過來,李昭南疑惑的湊過來,看著啼哭不止的佑寧。


    雲兒道:“奴婢先為小王子換衣,便去叫。”


    “我去吧。”李昭南回身欲去。


    卻隻聽身後雲兒一聲驚叫:“啊……”


    李昭南回身,但見雲兒立在當地,怔怔望著床上的佑寧,李昭南忙走過來看她:“怎麽了?”


    雲兒手指顫顫,指著床上仍在啼哭的嬰孩兒,目光恐懼萬分:“奕……奕王,他……他不是……不是小王子……不是小王子!”


    雲兒說著,幾乎要掉下眼淚,她周身開始顫抖,李昭南亦是一驚非小,朝那嬰孩看過去,眸光頓時凝住。


    隻見床上躺著的嬰兒,左肩上清潔白嫩,肌膚剔透,而佑寧的左肩上,該有一點猩紅的胎記!


    身子一震,忽而憶起昨夜黑衣人的眼光。


    那寒冷的、嘲諷的目光!


    李昭南頓時了悟,終究是自己太大意了!


    多年來獨自來往、我行我素的他,不習慣身邊有人牽掛,警惕心終究不夠強!


    他亦不曾想到,父皇……會將手伸向無辜的孩子!


    雙拳緊握!


    眸光中幾乎噴出灼灼烈火,清晨,風透寒窗,屋內似還有昨夜熏暖的炭火香。


    李昭南不可思議的看著床上猶自哭鬧的孩子,這個孩子無論身形相貌,皆與佑寧頗為相似,可見來人之用心,亦是早有謀劃。


    一人引開自己,另一人偷龍轉鳳,而他想,偷走孩子的便該是容嫣非所追擊之人。


    照容嫣非所說,追到孫如妍院前,那人便突然不見,隨後,孫如妍又準確不誤的出現在他們麵前,間接放走了另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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