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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月後。西城白麓灣。


    周末不上班, 林深青吃過午飯, 站在島台邊試酒。


    五個高腳水晶杯一字排開,深紅色的酒液安靜地躺在杯中。


    她拿起一杯, 湊近鼻端嗅了嗅, 輕晃兩下喝了一口, 用觸控筆在平板上記了幾行字,再換一杯。


    如此反反複複。


    試完一排, 林深青打開水龍頭,拿著清潔毛刷開始洗杯子。


    洗著洗著,島台上的手機一連震了兩聲。


    她手還濕著,本想不管, 想了想,不知想到什麽,又特意擦幹手去解鎖。


    映入眼簾的是10086發來的繳費提醒:尊敬的客戶,您好……


    林深青把手機翻個麵, 一把扣在了島台上。


    好什麽?她不好。


    自從一個月前被攆回西城,這麽久沒性生活就算了, 男朋友還跟人間蒸發似的鬧失聯。


    整整三十天,沒有一通電話,一條消息。


    要不是知道他人確實在港城, 好端端當著他的小賀總, 她估計得報警。


    林深青杯子也懶得洗了,簡單拾掇了一下自己,拎了個包開門出去。


    深秋的天, 季四正在屋外開著車天窗曬太陽。


    哦,多虧了這座門神堵在這裏,不然她都快忘了,她已經跟賀星原複合了。


    季四聽到聲響回頭,恭敬起身:“林小姐,您去哪?我送您。”


    “我去尋歡作樂,還送嗎?”


    他態度堅決:“那也得送。”


    她晃著一副墨鏡歎氣:“不是我說,你們小賀總不會打算讓我獨守空房到七老八十,才拄著拐杖來見我吧?”


    季四認真搖頭:“不會的,林小姐。”


    “那你倒是說說,他每天到底在忙什麽,連發條短信,打個電話的黃金時間也擠不出來?”


    賀星原送她上飛機前的確叮囑了她,說這段時間別跟爸爸聯係,也別跟他聯係,但她以為“這段時間”不過三五天,哪料到成了現在這種,疑似被冷暴力甩了的情況。


    可季四還是那句話:“小賀總這麽做一定有他的考量。”


    林深青坐上車,搖搖頭:“去水色。”


    車子很快開到了南街。雖說這地方確實算得上風月場所,但白天的酒吧一條街能舞出什麽風花雪月來。林深青來了也尋不到歡作不了樂,不過喝喝下午茶,跟蘇灩嘮嘮嗑。


    說起來,蘇灩倒也心定,這三年來就一直待在這裏經營水色,還把店麵往左往右各擴了一間。現在的水色,已經不是當初那種學生黨隨便消費的場所了。


    林深青叉著水果,說著最近孤家寡人的寂寞,當然,省去了不該透露的內幕。


    蘇灩搖頭感慨:“小弟弟真不靠譜。”


    蘇灩不知道隱情,衝著這表象,說賀星原一句不靠譜倒也不過分。不過林深青聽出來了,她其實並不是真的在說賀星原,而是代入了自己的經曆。


    當初蘇灩和陳馳那一段轟轟烈烈的分分合合,看得林深青差點以為他們可能會這樣糾纏到死,可結果還是迎來了慘烈的結局。


    陳馳因為蘇灩被取消飛行資格,陳家爸媽鬧上門來,差點把水色砸了,鬧到圍觀群眾報警的程度,後來還是陳馳跪著求爸媽回去的。


    這事以後,陳馳跟蘇灩最後見了一麵,給她道歉,接著就被家裏送出國念書去,再也沒了音訊。


    蘇灩若無其事地繼續經營水色,但百家姓計劃卻就這麽擱淺了。


    說得通俗點,就是浪|女回頭,金盆洗手了。


    究其原因,林深青瞧著,蘇灩不是對陳馳還有感情,隻是多少因為這事有些愧疚,不想再禍害男人,免得遲早遭報應。


    林深青和賀星原的感情並沒有真出問題,反而蘇灩這素得像尼姑一樣的日子讓人瞧著實在淒涼,於是她不再吐苦水,轉而問:“你這都快三年了,想開點,談談正常戀愛怎麽了?”


    蘇灩樂嗬:“誰說我沒想開?我隻是一直沒找著陳後麵那個姓。”


    林深青無語:“找不著不能跳過麽,非得按順序?”


    “當然,這是原則。”


    “什麽姓氏這麽少,百家姓排前頭的,不都是大姓麽?”


    “那是早時候了,現在全中國姓褚的隻有四十來萬,這幾率,我碰不上不也正常?”


    林深青“哦”了聲:“那你這不是存心為難自己嘛。”她一個晃神,突然想起什麽,“等會兒,你剛才說姓什麽的?”


    “褚啊。趙錢孫李,周吳鄭王,馮陳褚衛。這你不會背呀?”


    “我好好的去背百家姓幹嘛?”林深青愣了愣,“哪個褚?”


    “衣者褚。”


    林深青笑了:“你早說啊,我認識這個姓的,優質鑽石王老五。”


    蘇灩眨眨眼:“誰啊?”


    “我們家星原的‘金主’,立川資本的褚總,你打開搜索引擎隨便一查就知道了。”


    “了不得。”蘇灩拿出手機,剛準備搜索輸入“立川資本”四個字,就被一條熱度極高的新聞驚得差點摔了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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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深青看看她:“怎麽了?”


    蘇灩怔愣著一句話不說。


    “什麽呀?”林深青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她,伸手就要去拿她手機。


    她一把奪回:“你,你別看了……”


    林深青自己拿出手機,作勢要搜。


    蘇灩按住她,覺得需要先給她個緩衝:“你冷靜點,聽我說,男人和愛情不是人生的全部。”


    “?”


    “你們家小賀總因為涉嫌轉移三十億美金的巨額公款,進局子了……”


    林深青回到家的時候,網絡上包括電視上的財經頻道,已經鋪天蓋地都是這則新聞的報道。


    林深青第一反應是要給賀星原打電話。


    但季四說:“現在大家都沒法聯係上小賀總,但應該不會有事。”


    林深青從季四不疾不徐的語氣中察覺到了什麽,想起一個月前,賀星原跟她說過的那句話:過後這陣子,不管你聽見什麽,看見什麽關於我和香庭的新聞,都不要相信。


    新聞,關於他和香庭,兩條都對應上了。


    可是林深青不太理解:電視上正播放著賀星原被港城警方拷上手銬,從香庭帶走的畫麵,還滾動著“三十億美金”這樣的字眼,明明一切都千真萬確,她要怎麽不相信?


    她把畫麵來來回回播放了數遍,發現賀星原從集團大樓走進警車,一路都是麵無表情,完全看不出什麽訊息。


    男朋友一個月沒有消息,一來消息就是進警局,還是犯了涉及到天文數字的經濟罪,換了一般女人,這時候真得崩潰。


    但林深青記著賀星原的交代,懵了一會兒,鎮靜下來,仔細搜索起相關新聞,大致得到了一些表麵說法。


    傳言說是香庭的賀總和小賀總起了內部紛爭。小賀總企圖轉移集團資金到國外私人賬戶名下,但被賀總及時發現追回了。


    賀總把堂弟親手送給了警方法辦。


    林深青眉頭緊鎖地坐在電腦前,有什麽猜想從腦海裏一閃而過,卻又一時沒捉住。


    這時候,手機響了起來。


    她緊盯著新聞,出神地摁了接通,連是誰也沒看。


    那頭傳來傅宵的聲音:“你在哪?西城還是港城?”


    傅宵在國外出差,不太清楚她的具體位置。


    “西城家裏。”她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句。


    “香庭那事你知道了吧,警方有來找你調查嗎?”


    林深青聽到這裏回了神:“沒有。警方應該來找我調查?”


    “如果你近期跟賀星原來往密切,就有可能找上你。要是警察來了,你第一時間通知我,我聯係律師過來。”


    林深青皺了皺眉:“如果一個月內沒有任何聯係,警察還會來嗎?”


    “那應該不會。”


    她點點頭:“我知道了。”


    她知道了,賀星原為什麽晾了她一個月。


    他在一個月前就知道會有這一天。也就是說,不管事態如何,一切都在他計劃之中。


    季四讓林深青放心等賀星原的消息,她也就沒有自作主張聯係賀家人,次日周一照常去了伽月上班,過著朝九晚五的日子。


    一禮拜後,她接到一趟出國的差事,猶豫了下還是選擇了出發,跟傅宵去了法國。


    這一走又是一個多禮拜,從法國飛回來的當天,西城的天已經冷得結霜了。


    林深青坐飛機坐得不太舒服,傅宵看她臉色不好,沒把她丟給助理,親自從機場送她到白麓灣。


    這一個禮拜,兩人天天從早到晚在一起工作,林深青的狀態看起來不是太好,但也不算頹喪。


    她慣常不拿柔弱示人,傅宵有時也難辨她情緒真假,又因為不知道香庭的內情,安慰了她好幾次,說這事真要秉公處置,賀星原確實難逃牢獄之災,但按他對賀斯遠的了解,他應該不會把堂弟置於死地。


    林深青不好把內情告訴他,就這麽含含糊糊地受著他的安慰。


    從機場到白麓灣的路上,因為時差有點困倦,她在車上睡了一覺,醒來剛好到家。


    車內外溫差大,司機給她拉開車門的時候,她被冷風激得渾身一抖。


    傅宵脫了西裝給林深青披上,陪她進家門,看她一臉惺忪,高跟鞋都忘脫就走過玄關,歎了口氣說:“你別跟個活死人似的,他要真進去了,再不濟還有我嘛不是?”


    他話音剛落,客廳旋梯忽然傳來腳步聲。


    林深青和傅宵齊齊抬眼望去,就見一個男人擦著濕漉漉的頭發,下半身圍著塊浴巾,上半身赤|裸著走了下來。


    能夠自由出入這裏的男人,除了賀星原,還有誰。


    林深青一腳踩歪,差點絆了一跌。


    她看看身上的西裝外套,又看看身邊的傅宵,再回想一下他剛才說了什麽混賬話,心裏一句“哎喲窩草”。


    她這是被……捉奸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是的姐,您悠著點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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