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時遲那時快,一個十二三的小孩飛步跑過去喊道:“別打!別打!是我們家的。”然後噅兒噅兒地叫了幾聲,隻見那羊公子愣怔了一下,便立即向小孩跑來。小孩摟住了它的脖子,拍打著它的頭,讓它老實下來。然後對著村支書喊道:“爺爺!你不是讓我奶奶把它拴到別人家去嗎?我奶奶也不把它看好,咋讓它跑出來啦!”


    原來這羊公子是支書大兒子家的,他兒子和支書仍住一個院,平時都是支書老伴兒為兒子照看,知道要開這個大會,公社來人會到家裏來,支書便叫老伴把羊公子牽到別人家去,不知誰出了壞,故意用這羊擾亂了會場。


    《從囚徒到省委書記》荒村17(4)


    這時天色已黑,互相看不清,人們膽子也大了起來,不知是哪個婦女喊了一嗓子:“批鬥它批鬥它,這才是罪魁禍首。沒有羊公子哪來的小羊,全村的小羊都是它的種。”接著有人也喊了起來:“走資本主義道路它是頭號的,批它!”你一嗓子我一嗓子的喊叫,引起了全場一陣陣歡笑。會場立時亂了,吵吵嚷嚷,也聽不清人們說的是啥。


    朱一夫一看羊公子是支書家的,支書又是他姘頭的叔叔,他們的關係支書心裏也清清楚楚,便不好再說什麽了。這樣一個結局雖然麵子不好看,但是開批鬥會的目的也達到了,今後誰還敢再為孫紹安說話?支書趁這亂勁兒便趕緊宣布散會。朱一夫被支書叫到家裏喝酒去了。


    這會開的朱一夫一肚子氣,社員卻嘻嘻哈哈地笑著往家走,覺得又解氣又好笑,今天可開了眼啦。人們都以為從此沒事了,誰知道第二天孫紹安卻被民兵押到了公社,關進了集訓隊。她媳婦上縣跑市,托親靠友,總算把孫紹安弄了回來,但右胳臂受了傷抬不起來,據說是因為吊打致殘,在家足足養了半年。


    老郝和吳玉萍這個工作組,因工作不利,受了批評全組撤出,調到一個更複雜的隊——橋頭營。


    《從囚徒到省委書記》荒村18(1)


    吳玉萍他們剛到橋頭營,便接到縣裏指示要開展“一打三反”運動,主要是打擊反革命。他們還在學習文件,殺人布告便接踵而來,最初這批布告,多是殺的現行反革命,那布告從縣城貼到農村,街頭巷尾常見一張張鉛印大紙上橫列著十幾個人的名字,上麵被劃上鮮紅的鉤兒,俗稱“坐紅椅子”,便是槍斃了。反革命的罪名五花八門,布告越貼越大。麵臨這種形勢,吳玉萍更加不放心白剛,怕他那強脾氣惹出事來,夜裏常被白剛出事的噩夢驚醒。所以便給白剛寫了那封千萬千萬小心謹慎、凡事能忍則忍的信。白剛接得信後,著實苦惱了一陣子,尤其擔心給省公安廳勞改局的那封信惹禍。


    真是該著天不滅曹,原本認為毫無指望的事情,竟然很快來了結果。有一天,大炮神神秘秘地湊到白剛的臉前,直盯著他的眼睛小聲說:“你給省公安廳寫信啦?”


    白剛心中一驚,這事兒他怎麽知道了?信轉下來了,讓批鬥?還是他聽到了什麽消息?他遲疑著,沒有回答。大炮不滿地說:“這事兒你跟我還保啥密呀!告訴你吧,好事。昨天縣公安局冷股長把我叫了去,還剋了我一頓。問我你給公安廳寫信我知道不知道,我一聽,媽呀!壞了,準是捅了婁子了。便趕緊說:‘不知道啊!知道我還能讓他寫?又問我他省裏、公安廳認識啥領導嗎?我說我哪兒知道啊?’他火了:你這群眾專政是怎麽專的?可倒好,一問三不知。我說到底出了啥事兒啦?他這才說省公安廳來信了,白剛以前沒帽兒,隻因為家中是地主就給他戴上地主帽子不妥,讓給他摘掉,你回去就通知他,省得他以後還寫信。然後他又說:準是他在省裏、廳裏的領導當中有熟人,你真不知道?我說那還有假,我知道還能不說?”說到這裏,大炮笑眯眯地湊到白剛耳旁輕輕說:“哎,我問你在省裏、廳裏是不是認識大領導啊?托人了吧?”


    “多少年斷了聯繫,我又是這個身份,上哪兒托人去?我就是直接給公安廳寫的信。”白剛在省裏真有很多熟人、老領導。要是個會來事兒的,正可以藉此機會就坡下驢,吹上幾句,既可以抬高自己身份,又可以嚇唬嚇唬縣裏村裏這些幹部。但白剛不願意來這一套,他十分坦誠實話實說。大炮按階級鬥爭的常理推斷,他顯然不信:“沒熟人你寫封信,說你不是地主,解決問題就這麽快?”然後又湊到白剛的耳朵根子上小聲說,“你跟我說實話,人家冷股長還讓我掏個實底,向他匯報呢!”


    白剛一聽冷股長著急了,心裏有說不出的高興:“我沒有托人,因為這問題明顯違反政策,領導機關的人都十分清楚。”說到這裏白剛腰杆也硬起來了,“一看該解決,隻批上幾個字:如情況屬實,此做法不妥,請糾正。這就行了,還不快?有啥難解決的。”


    這一下可把大炮給鎮住了:“唉呀,我的媽!真是神咧!公安局讓我看了公安廳的來信,上邊批的就是這幾個字。你怎麽知道這麽清楚,準是有人給你通風報信了!”大炮微笑著,神秘兮兮地看著白剛眼睛,覺得這裏麵準有故事典兒。


    白剛說:“誰會給我通風報信兒?你知道我離家這麽多年,縣裏沒有一個熟人。”大炮還是不信:“那就是省裏有人告訴你了,要不你怎麽說得這麽準?”白剛說:“省裏誰會跟我說,來信都經過你的手,你還能不知道?我隻是猜想,想到他們會這麽批。”大炮想了想也是這麽回事,省裏來信我準知道,這才相信白剛是猜想的。覺得人家這人了不起,猜就猜這麽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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