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物的發展變化有時是非常微妙的。白剛打成右派以後,親身體會到自己像突然成了一個傳染上霍亂或鼠疫的病人一樣,人人躲著他嫌棄他。可是在這裏,在這充滿了痛苦絕望的人群裏,他又逐漸成了一個被人尊敬的人。集訓隊的人來自各大隊,進進出出非常頻繁,從這裏出去的人不少說他善解人意幫助人,這樣在這個極為封閉互相隔絕的世界裏知道他的人就漸漸多了。有些人便悄悄找他說說自己的難題自己的苦惱,遇到為難事甚至連與妻子兒女的糾紛,也願意找他拿個主意,對於這些他也從不拒絕樂於相助。黎德久找他解決的這種難題卻是頭一遭,這不是說說就能解決的。而且不是一般的行動簡直是辦案,這超出了一個勞教人員的活動範圍。可是聽了黎德久的遭遇以後他非常同情,對偷盜的泛濫也十分氣憤,由於黎德久的一再央求他終於答應想想辦法。


    這裏麵小偷太多了,老的加新的數不勝數。要找一個偷了幾件衣服的小偷無異大海撈針。但他從黎德久所說的那種奇怪的情況分析,人沒離屋箱子竟不翼而飛,覺得這一定出自十分有經驗的老手,沒有呂運隆那種機智靈活是幹不了的。難道真是他又舊病復發了?不會吧!不過這種人也難說,本性難移呀!唉!不管是不是他先把他叫來再說。呂運隆來了,一見麵白剛便毫不客氣單刀直入:“呂運隆,你是不是手又癢癢啦?”


    呂運隆說:“沒有沒有!咱出去以後可是規規矩矩咧。你說的,我那麽向你保證,咱爺們兒我還能欺騙你?出了什麽事兒?好事你想不到我呀!”


    白剛把黎德久丟箱子的事說了一下,呂運隆堅決否認:“我不會幹這種缺德事兒,再說我要好衣服幹嗎?眼下就是保命,吃的咱爺們兒有辦法,犯不上鑽窟窿搗洞地去整那點兒小錢兒。”


    “你估計可能是誰呢?”白剛相信呂運隆說的是真話。呂運隆說:“這可不好說。我早和這些人沒聯繫了,不知道誰還在活動。”白剛說:“你給找一找,我相信你有辦法。”


    “白班長!在這裏可是爹死娘嫁人各人顧各人,連命都難保你管這閑事幹啥?又沒礙著你!”呂運隆有些不高興。白剛說:“都是苦難中人你就幫幫吧!因為箱子裏有一件人家心尖上的東西,一條女人的辮子。”


    “咳!為個女人辮子還值得費這個勁?”呂運隆又生氣又好笑,“隻要一出去女人有的是,要條辮子幹嗎?小孩換泥人的玩意兒我不幹。”


    白剛又和呂運隆說了這件事的經過,說別人看來無非是條辮子,可是對黎德久來說就是半條命,這條辮子維繫著他們夫妻的感情。最後說得呂運隆無可奈何了:“你們這些知識分子兒真讓人難以理解,啥感情不感情的,一條辮子怎麽也不如一個女人好,離了再找一個就完了。看著你白班長的麵子,我給他找找,聽信兒吧!”說完笑了笑把頭一扭走了,好像很有信心。白剛怕他有去無回又接著說:“得多長時間?我好找你。”呂運隆說:“少則兩天多則五天,你別找我,你老找我別人不定懷疑我有什麽問題。我找你吧!五天不找你就是沒戲了。”


    《從囚徒到省委書記》禁地42(3)


    第三天,辮子拿來了,一身新呢子衣服也拿來了,其他衣服沒找到。白剛覺得這件衣服值錢多,換餅子也可以多換幾個,便說:“為什麽這麽好的一身衣服還在?”呂運隆說:“沒人要啊!不是自己的誰敢往外穿?破衣服才值錢,你覺得這是好東西呀?”呂運隆一笑,做了一個怪臉扭頭就走。


    白剛急忙叫住了他:“嘿!別走啊!”呂運隆說:“還有啥吩咐?”“你說說這麽多人,你怎麽一下子就找到了呢?”白剛覺得這事神了,很想知道個底細。


    呂運隆一開始也不知上哪裏去找,後來琢磨要是知道誰還幹這手活兒就好說了。他想很快把這個人釣出來,便到小賣部去轉悠。買了點東西故意從褲子口袋掏出錢包的一角,拿出了幾塊錢又把錢包塞了回去。就像釣魚一樣這就是魚餌,現在這些人都餓得急眼了見食就逮,他知道一會兒準有人上鉤。果然一會兒口袋裏就有動靜,動了一下錢包沒拿出去,又動了一下,呂運隆用手啪地一下往口袋上一抓,抓住了一隻手。扭頭一看,嗬!老熟人。他心裏樂了,沒跑準是他。


    “兄弟!有事好說放我一馬。”那人小聲哀求。呂運隆說:“走!外頭說去。”他放開了那隻手就往外走,那人隨後跟了出來。他們找了一個僻靜的地方,呂運隆說:“你小子也不長眼,往我身上打主意,能有你好受的嗎?”


    “我不長眼不長眼。你說吧!要什麽條件都行。”呂運隆板起了麵孔,兩眼像兩把刀子似的盯著那個人的兩隻眼睛說:“我問你,醬油廠黎德久的小箱子是不是你幹的?”


    那人一愣,萬萬沒想到會提出這個問題。一時語塞沒有回答。他不知道為什麽會提出這個問題。呂運隆看他這窘迫慌張的樣子,知道這是十拿九穩了,便進一步威脅說:“你小子說實話!不說實話我了解出來可饒不了你。”那人猶豫了一下承認了。然後又反問說:“你管這事幹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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