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囚徒到省委書記》禁地38(3)


    “這一回去根本不容我說話就讓公安部把我帶走了。”白剛說:“這回你該死心了吧?”“不!抓吧!銬吧!綁吧!我還是要去說理。”劉強狠狠地說。


    這是個鐵了心要找中央說理的人。為逃跑他費盡了心機也吃盡了苦頭,也知道逃跑的後果,等待他的不僅是手銬、腳鐐、禁閉,而且可能還送掉自己的性命。即便如此還是不顧一切要逃跑,是什麽力量支持他去冒這種危險呢?是信念,是相信絕對有說理的地方這種信念。認為一次又一次地受刑以後還一次次地上訴,總會感動一些大人物,感動了那些“上帝”他就會得救的。他深知自己對黨的忠誠,然而正是這種忠誠使他備受折磨,這真是令人更加痛心的悲哀!


    《從囚徒到省委書記》禁地39(1)


    魯金的精神慢慢恢復了,隻是神誌還有些呆滯,而且心中的絕望情緒依然如故,不解決他的心病還是危險的。白剛和醫生聯繫好不讓他急於出院。想不到魯金卻說:“你們不要為我操心了,去集訓隊就集訓隊。死都不怕還怕什麽集訓隊?我看出來了,到這裏一輩子就算完了,他們搞錯了是不會承認的,與其屈辱一生還不如把這屈辱同生命盡早結束。”然後又對白剛說:“我都奇怪你怎麽能在這地獄般的環境裏好像還活得很有勁?這樣屈辱地活著生不如死,難道你現在也相信好死不如賴活著?”


    “活著有勁沒勁不能隻看眼下。”白剛不想和他談這類問題。但魯金追問說:“將來又怎麽樣?會有什麽結局?”


    “現在誰也說不清。”這問題正打在白剛的痛處,他也為這問題苦惱。剛來時都盼著幾個月便能回去,現在根本看不到盡頭。說到這些白剛也不禁愁上心來。


    “著啊!不用抱幻想,把這些人放在這兒就算報廢了。”魯金看到這情況更抓住理了,“這樣的廉價勞動力肯放你走?也不會平反,這麽多人說搞錯了誰擔這個責任?”


    白剛在人前不願談這個話題:“你不要說了,咱不談這些,中國不會總是這個樣子。”魯金卻抓住不放:“是不會總是這個樣子,隻能是越來越壞。你看不出嗎?報紙上的調子一天天在升高。再看看廬山會議那種形勢,我們這些小人物還有什麽希望?”


    “這些事別說了。”白剛壓低聲音說。他更不願意議論廬山會議這類敏感的話題,隻是就原來的話題說:“情況也許會越演越烈,但到極點就可能出現轉機,要有更大的耐力。”


    “我沒有耐力受不了啦!後悔當初作了一種錯誤的選擇。”魯金非常氣憤幾乎是喊著說,“這種選擇使我們付出的是真誠,得到的是欺騙。種下的是血肉,收穫的是荊棘。這種選擇毀了我……”


    白剛不等他說完便打斷了他:“你冷靜點!不能這樣說……”可是魯金又打斷了他:“你不用勸我,難道你內心不後悔嗎?”他覺得一向親如兄長的這個人不是沒醒悟就是打官腔,“你現在既不是黨員也不是革命幹部,更不用怕別人打小報告,說實話你不後悔?”


    此時此刻,不是談論這種嚴肅話題的時候,但魯金叮問到這一步,白剛要是退卻便等於默認了。所以鄭重地說:“說實話我沒什麽後悔的。我們原來為民族振興、為人民幸福的那種追求永遠是美好的。假如時光倒流我還會選擇我走過的道路。”


    魯金奇怪地說:“為什麽?”白剛說:“革命不是為某一個人賣命,不是為了企求個人安樂,革命是發自內心的需要。我正是看到了日本的狼狗群天天在吃中國人,才走上了革命的道路。那個狗圈就在一條大街的旁邊,中國人是活生生被扔進狗圈裏,被吃的人驚恐吼叫的慘痛聲音使人肝膽欲裂。日本侵略者正是利用這種辦法製造一種令人望而生畏的恐怖,讓人們甘當順民阻止人們革命。但事與願違,這種情景沒有使我恐懼退縮倒使我決心走上了抗日道路。我當時有好多路可走,就是不賣國求榮,也可以走個人溫馨的道路。當時全省隻有一所高等學府,我還沒有畢業全省惟一的一所女子師範便要聘請我去教書。那裏生活穩定待遇比較高,而且還可以選擇一個稱心如意的伴侶,建立一個溫馨舒適的小家庭。但是我卻選擇了充滿艱難險阻的革命,這種選擇我永遠不會後悔。”


    “但是現在呢?”魯金理由十足地追問說,“革命勝利了,你,我,還有許多為革命賣過命的人卻遭到了空前的劫難,這還是革命嗎?我們追求的新社會就是這樣的嗎?而你卻甘心屈辱地苟且偷生,難道這也叫革命?”


    “是啊!現在理想沒能實現,個人又陷入磨難。”白剛說,“但我想無論是國家或是個人都可能遭受挫折。在這時我還是相信屈原那兩句話: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我想會有盡頭的,黨內那麽多有識之士,他們也會上下求索……”


    “你說的那個時候也許要幾十年,我們等不到。丟掉幻想吧!還想勞改幾年讓你回去當官兒?門兒也沒有!”魯金由於氣憤不平,由於對前途喪失了信心,對他尊敬的白剛也譏諷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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