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期間劉強躺在地上一直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像個死人一樣。聽到問話才慢慢睜開眼睛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從這些動作的艱難和嘴唇幹裂的情況看,他很長時間沒吃過東西也沒喝過水了。雖然說話出氣都很艱難,還是慢慢地但是堅決地吐出了一句話:“不給我說清楚我就跑。”彭股長笑了笑說:“說清楚?你的問題最清楚,要殺共產黨,不是你說的?”劉強大喘了一口氣,然後一字一板地說:“我是說共產黨裏有些壞人該殺。”彭股長知道他的底細,跑出去不為別的就是去告狀,便說:“你還狡辯,告訴你,你告到哪裏去,你這官司也打不贏。”劉強還是有氣無力地回答說:“我不信中國沒有說理的地方。”


    萬隊長等得不耐煩了,大概是想早回去休息吧,便對彭股長說:“跟他磨嘴皮子沒用,不用多說了。”然後對白剛說:“他隻要不改口就老捆著他。”萬隊長本來說完就想走了,彭股長可能是覺得老捆著也不好便又問劉強一句:“我再問你一句還跑不跑?”劉強回答很幹脆:“跑!”


    彭股長還想說什麽,萬隊長卻不耐煩地拉著彭股長說:“走吧!少跟他廢話。”然後又回頭甩了一句:“不老實就捆著他!”隊長走了白剛二話沒說,過去就給劉強解繩子。站在一旁的唐玉說:“隊長不是說不改口就不給他鬆綁嘛!先別解,問問這小子還跑不跑咧!”白剛生氣地說:“思想問題是問幾句話就能改變的?改口又怎麽樣,你就真相信他不跑啦?你看不見再捆下去全身血脈不通人要殘廢的。”白剛解開繩子告訴劉強說:“趕緊起來,活動活動。”楊樹興不放心地說:“要是隊長知道了怎麽辦?他們經常是送了人來一會兒還要來看看。”白剛說:“看見了照實說。捆這麽緊要把人捆壞的,他們愛怎麽辦就怎麽辦。”


    楊樹興見白剛擔著風險鬆綁,他想這可是進行教育的好機會,便對劉強說:“以後可別跑了,你再跑我們都擔著責任。”


    “怕擔責任就別給我解繩子,有機會我就要跑。”誰也想不到,劉強根本不領情。唐玉一聽這話急了,氣憤地說:“你小子真不通情理!你沒聽見隊長不讓給你鬆綁,白班長擔著好大責任給你解開了繩子,還說這種話,你有沒有良心?”


    “我沒讓你們擔責任,怕擔責任,來,還捆上!”他把兩手往後一背作出了等待挨綁的樣子。氣得唐玉一跺腳大聲喊叫說:“你小子向誰挑戰?這裏是集訓隊,不容你這麽張狂,綁上就綁上怎麽咧!”說著拿起繩子就要動手。


    “算了算了,他正在氣頭上還有好話?”白剛心平氣和地說。唐玉對白剛這種心慈麵軟很不服氣:“你好心好意地給他解開他還叫陣,這種人沒良心不值得可憐,你可憐他他不可憐你。”“咱也不求他可憐,跑不跑在他吧!”白剛仍然不急不氣。然後又對劉強說:“跑不跑在你,我們不勉強你也沒法勉強你。不過我勸你別幹這種傻事了。現在這種形勢在外邊東躲西藏的不僅自己受罪,還會連累自己的親友。”


    “你放心,我出去誰也不連累,就是上公安部、黨中央去告狀,告那些不講理的傢夥們。”劉強的話使白剛很感意外,白剛說:“你想想從勞改部門跑出去的想抓你還抓不著呢,到了公安部能不把你押起來?你想能告贏嗎?”“告不贏老告!”劉強仍然氣不消。白剛說:“這不是自找罪受嗎?”“受唄!攤上這冤枉事有嘛法,把我折騰死就不告了。”劉強說得很平靜,但從他那淒涼的語調中,也可看出內心中有無限的悲哀和無奈。


    白剛看他一時不可能回心轉意,知道思想轉變是勉強不得的,也就不談了。是啊!他的逃跑隻是一種抗議,你看他是愚蠢他認為這是正義的抗爭是英雄行為。他知道跑出去等待他的隻能是繩子手銬,但他仍然要跑,為什麽?是內心的不平是對公道的呼喚。令人悲哀的是不僅沒人還他一個公道甚至也很難博得人們的同情。同情他的隻有白剛一個,但也不贊成這種自殺性的反抗,貌似勇敢實際卻是無謂的犧牲。


    《從囚徒到省委書記》禁地38(2)


    吃過飯劉強有些精神了,白剛的善意也給他帶來了一點溫暖,他情緒也活躍了。生活在苦難中的人們,對別人的要求是很少很少的,哪怕是一點的微笑一句同情的話語,也會在內心中湧起一股暖流。白剛為穩定劉強的情緒繼續找他聊天。劉強和白剛也有說有笑了,不像剛來時對誰都懷有那麽強烈的敵意。尤其是談起他被處理後三次逃跑經過的時候,說得有聲有色眉飛色舞。


    一宣布他勞教就不服。汽車來了,他說領導不講理就是不上車,敬酒不吃隻好吃罰酒,把他捆了起來往汽車上一扔車就開走了。捆著來的當然是防逃跑的重點對象。但他卻十分平靜,照常出工照常說笑,情緒很穩定,對他的防備也就放鬆了。但隻有一個月大院裏就爆出了一大冷門新聞:劉強扛著大行李捲逃跑了。談到這裏楊樹興發生了興趣,他早就聽說過這件事情,當時曾迷惑不解,這次能當麵聽聽這新鮮事可是很大的樂趣。便笑著問道:“看得那麽嚴,你怎麽能帶著大行李卷跑出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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