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身問心”的恐怖,絲毫不弱於天路上的一切變化。


    甚至,猶有過之。


    親眼目睹過一位位絕代天驕“壓身問心”的過程,陳東對此尤為擔憂。


    天路上的天威變化,起碼還能窺伺到一絲變化。


    而“壓身問心”,壓身降臨,身背浩嶽,這尚且能夠承受,但“問心”卻是連本人都無法提前窺伺到的變化。


    他的“壓身問心”本來早就該降臨,卻因為空空大師的大手段,硬生生的依靠著苦海和空門,幫他抵擋住了,一直拖延到了現在。


    也正是因為“壓身問心”沒有降臨,才能讓他順暢的走到現在。


    否則就算是有徐清風他們,拚死獻命的幫他前行引路,也早在“壓身問心”降臨的時候,戛然止步了。


    哢,哢哢……


    隨著第一片碎片剝離脫落下來,巍峨的空門之上儼然像是陷入了雪崩般的勢頭,片片碎片簌簌而落。


    而長長的苦海,也早就沒了浪頭,盡是碎裂痕跡。


    噗噗……


    頭頂上的微弱燭火搖曳了兩下,猛地一暗到幾乎熄滅的地步,卻又猛地暴漲起來。


    還能……繼續向前?


    陳東守正心神,不敢讓自身心境再有太大的波動。


    空空大師的殘餘力量還能幫他繼續向前,這確實是一件好事,但“壓身問心”即將降臨,也是不可爭議的事實。


    此時如果心境再有波瀾,“金身佛魔”破碎是在預料之中,可“壓身問心”的猝不及防,直接關係到最終的結果!


    僅僅一瞬停滯。


    天靈蓋骨便頂著燭火,繼續向前。


    而金光幻化的骨軀,也同時抱著陳東,邁步向前。


    轟,轟,轟……


    一尊尊佛影,依舊在前赴後繼的轟擊向離火火浪。


    隻是轟擊的速度,明顯的在變慢。


    就如同苦海、空門那樣的衰敗。


    空空大師的所有力量幻化,都在急速的衰敗中。


    唯獨響徹諸天的浩蕩佛音,不曾有半點衰弱。


    一點點向前,如同龜速。


    空門在持續剝落碎片。


    很快,苦海也出現了同樣的情況。


    長長的苦海,始終處於無聲的崩壞之中,突然間,便是隨著空門的“哢哢”聲,直接剝離出了一大塊土黃色的碎片,飄零而下,在陳東金色迷蒙的雙眼前一晃而過,便直接湮滅成了虛無。


    “已經撐不住了!”


    “空空大師就算榨幹了一切,也無法護著東兒平安無事的走到天門前了。”


    “苦海空門一旦崩壞,壓身問心勢必降臨,那東兒的壓身問心又是什麽?”


    “還有……魔性!”


    茫茫大地上,赤紅千裏。


    陳道君佇立在原地,焦灼如熱鍋上的螞蟻。


    他的氣勁,霸道睥睨的將離火熱浪盡數推開,甚至隔絕了離火高溫。


    但他……依舊心急如焚!


    距離天門短短幾十米,似乎勝利在望,似乎是那無數生靈的舍身赴死即將得到回報。


    可這最後的幾十米,卻是千難萬險。


    饒是陳道君,心裏也沒有幾分把握。


    陳東一直懸而不決的壓身問心。


    之前那麽多次的前車之鑒,也唯獨崔聞道問心成功,而帶來的好處,是一步入聖。


    風險和回報從來都是成正比的,崔聞道能靠著一次問心,直接一步入聖,可想而知這難度有多大。


    如果隻是單純的“壓身問心”,陳道君還能保持鎮定,可陳東身上的魔性,一直是“壓身問心”的最大隱患。


    魔性能讓陳東做到如臂指使,但在天路上,也可能成為陳東在“壓身問心”過程中,壓死陳東的最後一根稻草。


    這一刻,陳道君畏懼陳東的“壓身問心”,甚至遠超了第九道鍾聲的天威和焚天離火。


    ……


    匈奴王宮。


    天狼武道身密室內。


    靜如死水。


    但一股股熱意,卻是不斷襲來。


    甚至,融化了這北域深處常年飄零的鵝毛大雪。


    惜星如老僧入定般,盤坐在第七十二座天狼武道身麵前。


    身上襲來的暖意,不禁讓她黛眉顫動。


    這股暖意,是她一直奢望的!


    從年幼時,就一直奢望著能夠有這樣溫暖的天氣,而不是依靠著篝火取暖。


    隻有常年忍受過刺骨酷寒,才能明白這股暖意到底有多可貴。


    她緩緩睜開眼睛,看向了南方鎮疆城的方向。


    收回目光的時候,那股憧憬又煙消雲散。


    她深沉的盯著麵前的第七十二座天狼武道身:“如果你沒有背叛百族,或許我們還有後代子孫,都能沐浴這樣的暖意了。”


    諾大的密室內,靜可聆針。


    第七十二座天狼武道身從剛才的異變中重新歸於寂靜後,便再也沒有半點異動。


    難道……它真的打算放棄了?


    惜星心中狐疑,卻又覺得這個想法有些可笑。


    天狼……根本就不可能放棄!


    它是百族信仰,是於信仰中孕育出的產物。


    有信仰,它才有根基。


    蟄伏千年,為了這一次的踏天路,它不惜背叛了百族,對天門勢在必得。


    而在背叛百族的時候,也注定了它已經自斬根基。


    天狼就算放棄了踏天路,可沒了百族信仰的支撐和孕養,它隻會快速衰敗,直到徹底湮滅。


    唯一的辦法,就隻能是困獸死鬥,踏天成功!


    但……還不出來嗎?


    惜星藏在鳳袍下的雙手不禁緊握成拳,泯動了一下紅唇。


    ……


    呼……呼……


    一陣陣不知道從哪裏而來的微風,吹拂搖曳著燭火火苗。


    微弱的火苗,卻以難以形容的勢頭,在離火之中,緩慢前行。


    而微風,卻讓燭火明滅不定。


    “三十五米!”


    陳東默默地估算著距離。


    燭火帶著它前行的很緩慢,但這也是空空大師窮盡一切能為他做到的極限!


    空門、苦海已經衰敗的不成樣子,甚至已經沒有了原有的輪廓雛形。


    而前方轟擊離火火海的一尊尊佛影,也是越來越少,零星轟擊,頹勢盡顯。


    甚至就連一直洪亮雄渾的諸天佛音,也終究不再浩蕩,開始變得萎靡。


    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訴陳東……極限了!


    但就在陳東估算出距離天門三十五米的瞬間。


    天地俱靜!


    燭火停止了晃動。


    一尊尊佛影停止了轟擊離火。


    金光幻化的骨軀,也戛然止步,抱著他停在了燭火之下。


    諸天佛音,消失不見。


    遠處天路離火外的大日如來和大雷音寺也徹底的黯然失色。


    甚至就連處於崩塌的空門和苦海,這一刻也停止了剝離脫落。


    時間,仿若定格一般!


    而在這一瞬間。


    陳東明顯感覺到離火的熾烈高溫,在暴漲,以一種癲狂的速度,急劇攀升!


    錯覺?


    陳東心神一凜,金色迷蒙的雙眼隱約看到,赤紅的離火火浪中,渲染起了一點白色……


    這一點白色距離他很近,不過數米遠!


    但和周遭汪洋般的離火赤紅相比,卻是微不足道。


    與此同時。


    大地上的陳道君卻是虎目圓睜,臉色驀然蒼白,聲音顫抖著說:“蛻,蛻變了……離火……蛻變成了,南明離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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