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艙內。


    寂靜無聲。


    陳道君沉默著,並未立刻回應。


    陳東凝視著陳道君,靜靜等待著。


    曾經他沒有去懷疑過這一切,但親眼目睹陳道君的鬼神一幕後,在返回機場的途中,還有剛才,他腦海中飛速的整理著曾經的一切。


    泱泱陳家,盡掌天下財,這確實意味著無上錢財和權力,足夠讓人瘋狂爭搶!


    在欲望的刺激下,沒人能夠保持絕對的理性!


    隨著一點點經曆,陳東也漸漸理解了當年父親拋妻棄子回到陳家,爭奪家主之位的事情!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這句話,隻有真正體會過,才能理解深刻。


    就仿佛陳東現在正在經曆的一切。


    但,上一代家主爭奪,細細考究下,疑點不可謂不多!


    他沒有經曆當初的那一切,僅僅是從父親、龍老和陳道君口中得知了一些碎片化的信息。


    其中很關鍵的是,當年父親和陳道君,都在爭奪陳家家主,可最後陳道君卻不惜殺的泱泱陳家人頭滾滾、血流成河,以殺戮硬生生給父親鋪上了一層榮登家主之位的康莊大道!


    陳道君擁有橫壓陳家的實力,為什麽不自己當,而是要讓父親做?


    如果將其解釋為同胞之情,尚且能夠說得清楚!


    可父親枉顧陳道君強行對他進行基因改造,算什麽?


    他不知道父親和陳道君之間到底存在著什麽。


    但如今將為人父,陳東對子女萌生的感情,絕不容許任何人如此將自己的子女當作傀儡操控,或者說是“實驗品”肆意改造!


    這是底線,也是逆鱗,即時同胞之情也不可能逾越!


    偏偏,他的童年,到處都充斥著陳道君的陰影!


    如果說父親不知道,這也能夠解釋。


    可後邊呢?


    父親不惜放棄陳家,藏匿漠北風波古城的基因研究室中,幫助陳道君一起進行研究。


    更是對他的一些決定,和陳道君統一陣線,一次次強行阻止?


    其中荒誕,甚至讓將為人父的陳東,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東兒,你以為的天下豪門、勢力,相互角逐競爭,爭奪的是什麽?”


    陳道君聲音低沉,打破了機艙內的死靜。


    “資源!”


    陳東毫不遲疑:“權力、財力、武力,這三大豪門和勢力的屬性,最終不過都是為了競爭更多的資源的底氣!”


    “嗯,那你以為,資源又是什麽?”


    陳道君低下了頭:“你隻知道權財武是天下豪門和勢力的屬性,可你知道他們都在爭奪什麽資源嗎?”


    陳東:“……”


    這一點,他真的從未考慮過!


    醒掌殺人權,醉臥美人膝,這或許是普通人的終極夢想。


    可現在,陳家、古家、薑家……這些誰做不到這些?


    可他們依舊在爭搶,角逐!


    “所以呢?”


    陳東深吸了口氣:“大伯,你想給我的無法拒絕的理由,到底是什麽?事關我妻兒,滅一個伊賀流,還不夠!”


    “不不不,你不該叫我大伯!”


    陳道君忽然搖搖頭。


    機艙內,歸於寂靜。


    嗡!


    突然,一股勁風乍起。


    惶惶如獄的威壓,瞬間籠罩在了陳東身上。


    陳東臉色大變,震驚不已。


    刹那間,被威壓籠罩,讓他有種徹底被禁錮的感覺,如墜冰窟,恐懼叢生!


    幾乎同時。


    昏暗中,陳道君身上亮起了淡淡金輝。


    勁風呼嘯,暴漲,吹動的陳道君的衣袍獵獵作響,機艙內的擺設在勁風肆虐下,更是劇烈搖晃抖動著。


    緊跟著。


    整個機艙都震動了起來,緊急警報隨之響起。


    甚至連頭頂的氧氣罩,也掉落了下來,懸在了陳東麵前!


    機艙內隨即響起了駕駛機長的聲音:“遇極端情況,我會盡力控製飛機平穩!”


    言辭簡單,但每個字都透著難以言喻的凝重。


    這到底是什麽力量?


    陳道君瘋了嗎?到底要幹嘛?


    陳東心神巨震,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陳道君的身上。


    他篤定,現在飛機上的一切,都和陳道君有關!


    嗡!


    陳道君身上掀起的勁風,毫無征兆的再度暴漲。


    猝不及防的陳東忍不住眯上了眼睛,側頭躲閃。


    當他適應下來,再度凝視陳道君的時候,他整個人都呆住了。


    視線中。


    陳道君端坐在座椅上,渾身綻放著淡淡金輝,冷漠的麵龐正對著他,一頭黑發再度變成了雪白銀絲,而陳道君的麵龐,卻詭異的變得蒼老,微微褶皺的皮膚,星星點點的老人斑,甚至連眉毛都變長變白。


    若是唯一沒變得,也就隻有他的冷漠,還有眉宇間仿佛亙古存在的霸道睥睨!


    一雙眸子,更是瀚如星海!


    旋即,充滿磁性威嚴的嗓音,驀然響徹在陳東耳畔。


    “你該叫我……老祖宗!”


    轟隆!


    簡單幾字,洪鍾大呂,震徹在陳東耳畔,久久不絕。


    “老,老祖宗?”


    陳東呆若木雞,一股難以言喻的惶恐震驚席卷全身,手腳更是麻木冰涼!


    這一刻,他嘴唇顫抖著,想要找出什麽反駁之詞。


    可麵對著眼前威嚴赫赫,滄桑年邁的陳道君,他竟然找不到半點微詞!


    相較於陳道君展現出來的實力,一人夷滅伊賀流,眼前的一幕,或許才是讓陳東無法拒絕的理由!


    他做夢都沒想到,大伯……是祖宗?


    “你現在的樣子,和你父親的樣子,一般無二!”


    陳道君靡靡之聲,裹盡威嚴,仿佛坐在那裏,舉手投足就能散發出浩蕩大嶽鎮壓的惶惶之威。


    “你以為你父親為什麽會舍棄陳家家主之位,甘心藏匿風波古城?為什麽又要阻止你?都是因為我是……陳家老祖!”


    “我給你基因改造的時候他不知道,他也確確實實是身不由己才爭奪家主之位,我扶他上位,是因為我與他是眾人眼中的同胞,有些話有些事更好辦,有些資源更好借用!”


    “盤古計劃是我一手所為,你父親也不過是最近才知曉,那黑獄被我鎮壓的梟雄、戰神,就是為你提供最優秀基因的源頭!”


    一字一句,震人心魄!


    茫然呆滯的陳東,甚至絞盡腦汁都有些來不及處理消化陳道君說出的這些信息。


    忽然,陳東感覺到籠罩在身上的威壓減輕了很多。


    這讓陳東終於有了開口的力氣。


    “那基因改造,還有所謂的資源,到底是為了什麽?”


    “爭搶資源是為了更好的進行基因改造!”


    陳道君驀然抬手,指向機艙外:“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為什麽上古時期有神話流傳,有黃帝乘龍飛天,有共工、祝融?為什麽封神榜上漫天神祗?為什麽李太白會做出‘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仙人撫我頂,結發授長生’的詩句?”


    一番質問,讓陳東啞口無言,幾近窒息。


    頓了頓。


    陳道君從牙縫中擠出一句極為頹喪無力的話:“仙在遠去,仙路斷絕,氣在衰竭,想要直接上天,已經不可能,宏觀由內而外的修仙已經是奢望,那就隻能爭搶資源進行由外向內的微觀基因改造,創造出最強的基因,去問仙,問長生!否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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