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聾的呐喊聲。


    刺目的強光。


    死亡的威脅。


    這一刻,陳東卻前所未有的平靜。


    他立在原地,注視著對麵的地獄惡鬼,一動不動。


    他不是蜜罐裏泡大的,他經曆的比很多人都多得太多了。


    生死,隻在一瞬間。


    生不如死,卻是漫長的等待。


    懼怕生死,那是本能。


    但真正體驗過生不如死後,誰都有麵對生死的勇氣。


    “不可能的,為什麽會這樣?不該是這種狀態的……”


    地獄惡鬼心裏掀起了巨浪,他習慣性的將對手逼到絕境,再落下最後一擊,就是滿足了自己這個獲勝者的優越感。


    但現在,陳東的反應,卻讓他出乎意料。


    噌!


    右手一抖。


    森寒的匕首再次從戒指中彈了出來。


    “死!”


    咬牙切齒的低吼了一句,地獄惡鬼猛然衝向了陳東。


    之前他的進攻,還遮遮掩掩。


    但這一次,他是將匕首亮在了強光之下,被所有人矚目。


    “你慌了。”


    陳東微微一笑。


    輕聲的呢喃落到地獄惡鬼耳中,卻如大雷炸響。


    也就在地獄惡鬼這微微一分神的時候。


    陳東忽然動了。


    身形一晃,快速地躲過了刺來的戒指匕首,右手一記掌刀,帶起殘影,悍然落到了地獄惡鬼的咽喉上。


    砰!


    一聲悶響。


    同時伴隨著地獄惡鬼一聲從喉嚨裏發出的低沉痛苦的哼鳴。


    噗通!


    地獄惡鬼,倒地!


    黑暗中,震耳欲聾的呐喊聲,戛然死靜。


    一道道目光,如針似劍地籠罩在陳東身上。


    “呼……”


    陳東吐出一口氣,沒去看地上的地獄惡鬼一眼,轉身走向鐵籠門。


    一記掌刀命中咽喉,即便沒死,那也離死不遠了!


    鐺鐺……


    敲擊鐵籠門的聲音,喚醒了呆滯中的裁判。


    裁判慌忙開門,陳東緩緩走出了鐵籠。


    他右手捂著左臂,走到了昆侖的麵前。


    然後,右手豎起了根中指:“槽!”


    進鐵籠之前,昆侖答應了見事不對會出手的,可從頭到尾,昆侖就站在旁邊看著。


    簡直坑爹!


    昆侖笑了笑:“少爺,你進步的很快。”


    “去醫院了。”陳東無奈地說。


    等兩人離開後,孤狼最先反應過來。


    他回頭看著漸漸消失在黑暗中的兩道身影,雙手緩緩地緊握成拳,眼中閃爍起了堅定的光芒。


    而在幾秒後,死靜的地下拳壇終於沸騰了。


    “媽的……怎麽又和上次一樣,這家夥到底是誰?”


    “輸了,老子又輸了十萬啊!”


    “明明都已經快沒命了,為什麽還能逆轉?”


    ……


    哄鬧聲,幾乎快將地下拳壇的房頂掀開。


    簡直怨氣衝天。


    而所有觀眾都不知道,在這地下拳壇的上層,還會有二層包廂。


    包廂不過幾個,盡皆是容納本市有頭有臉的人的地方。


    這也是為什麽,孤狼在地下拳壇格鬥,卻能得到富豪們拋出橄欖枝。


    其中一個包廂,燈光昏暗。


    巨大的單向玻璃窗前,一道人影靜靜屹立著。


    眺望著拳壇出口方向,半晌,一聲呢喃的笑聲響起。


    “真沒想到,你這麽優秀……”


    ……


    前往醫院的路上,陳東悶聲不出,看著窗外。


    一旁的昆侖有些尷尬,剛才的事情,他知道,至少在陳東的心裏,是他坑了陳東。


    出租車司機看著陳東的慘狀,也嚇得不敢說話。


    氣氛仿佛都要凝固了似的。


    半晌。


    昆侖終於還是開口,解釋道:“少爺……我剛才不是坑你,是想讓你從地獄中走來,將你對手送往地獄。”


    “這就是死亡如風常伴吾身?”


    陳東挑眉譏笑了一聲,繼續看向窗外,眸光漸漸深邃。


    他輕聲呢喃道。


    “其實,從小到大,我和我母親都在地獄的。”


    昆侖愕然。


    一場戰鬥,一句野種,卻將陳東一直不想示人的記憶挖了出來。


    他自嘲一笑。


    “你見過一個四歲大的孩子,在大年夜人人團聚的時候,冒著風雪,一家家敲門去跪著求人家給點錢,幫忙救母親,最後在人家一聲聲野種的譏笑下,施舍了點錢,救好了母親嗎?”


    “你見過一個母親三十就頭發花白了,忍著各種委屈謾罵和毆打,熬了半輩子,隻為養大一個孩子嗎?”


    陳東緩緩回頭,眼睛早已經紅了。


    看著呆愣的昆侖,他笑了笑:“我見過……二十多年!”


    昆侖嘴唇囁喏,剛要說話。


    陳東卻搓了搓臉,神情恢複平靜:“我知道你是死人堆裏爬出來的,但你不知道死和生不如死的區別,你想讓我從地獄中走出來,卻不知道我在生不如死的地獄中困了二十多年。”


    “對不起……”昆侖知道戳到了陳東的傷心事,急忙道歉。


    陳東擺擺手,笑了起來。


    這一刻,再無剛才的頹靡和沮喪,取而代之的卻是陽光和堅毅。


    “我不曾放棄的,也不知道放棄是什麽,從小到大就是這麽一步步走來的,往後也會走的更遠更高。”


    說著,陳東拍了拍昆侖的肩膀,笑道:“謝了,仔細想想,剛才你要是出手了,我估計就沒辦法突破了。”


    後邊的幾天時間,陳東一直都住在醫院。


    地下拳壇的一戰,讓他受傷很重。


    不過好在龍庭花園的預售當天,所有房子就全部售出,後續的事情,有小馬他們負責處理就行。


    準備第二個樓盤的宣傳預售,公司裏的人也能做好。


    他受傷的事,還瞞著母親,也沒有告訴顧清影。


    因為他不想讓這兩個他最重要的女人擔心。


    轉眼,一周過去。


    這天,陳東一大早就讓昆侖幫著辦了出院手續。


    哪怕醫生護士嚴令,他還是毅然走出了醫院。


    因為,今天是母親出院的日子。


    也是他帶母親去新家的日子。


    和昆侖趕到利津醫院病房的時候。


    早就到來的顧清影正和範璐一起收拾著東西。


    而李蘭則坐在一旁,等待著。


    雖然還是虛弱,但李蘭的狀態比之前好得多了,也符合了出院標準。


    而當陳東走進病房的時候,牆角一大堆水果和保健品瞬間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牆角堆砌的水果和保健品,滿滿當當幾乎占據了三分之一的病房。


    “這誰送的?”


    陳東愕然地問。


    聞言,顧清影目光閃爍了一下,李蘭則是低下了頭。


    範璐說:“是王家人之前送的。”


    陳東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吃相還能再難看點嗎?


    話音剛落,李蘭忽然說:“小璐,我都出院了,把這些東西都交給護士台吧,讓他們幫著分分,給那些病友,我不想吃王家的東西,惡心。”


    陳東錯愕了一下。


    母親從小到大撫養他,也養成了母親溫婉堅韌的性格,平日裏甚至連重話都很少聽到從母親口中說出的。


    “啊?阿姨,真要送啊?”


    範璐勤儉慣了,有些不忍,這裏的東西起碼值好幾千塊呢,平白送出去也太可惜了。


    “我兒子又不是能隨便人搓圓捏遍的,他王家那麽對我兒子,我還能給好臉嗎?”


    李蘭的麵色陰沉,抬手指了指床頭的一袋水果,笑著說:“把小影送的帶回家,可好吃了。”


    聞言。


    神情複雜的顧清影忽然展顏一笑。


    陳東也是露出了笑容,感激地看了一眼母親。


    “媽,咱們出院了,回新家。”


    “新家?”李蘭錯愕了一下,“東兒,我們什麽時候有新家了?”


    “阿姨,走吧,這是陳東給您的驚喜呢。”顧清影開心地挽住了李蘭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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