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怎麽接她的話,我已經對她從事的事業有了心理上的排斥感,她隻要提到演戲演員什麽的,我就有些不快。


    郭林,有個模式我想走走看,去拍gg。沈玉說。


    有什麽區別嗎?和你演戲?我問。


    我想,區別很大。沈玉說。一來賺錢,二來周期短,三來不需要與很多人長期攪在一起,賺夠了我們一輩子用的前,我不再想做任何事情了……


    沈玉說的是“我們”。


    可那並不是影視藝術,那更接近商業行為。我說。


    拍電影電視劇不是商業行為嗎?你以為演員都是為藝術獻身的人?沈玉的眼睛又瞪大了。同樣賺錢,同樣都是在鏡頭前作秀,也同樣能出名,為什麽不行呢?


    沈玉和我說話的時候,雙手抱在胸前。那神情很是虔誠。她的睡衣很薄,沒帶乳罩也沒穿內褲,我卻因為天冷穿了內褲襯褲背心t恤,厚實得有些笨拙。


    那你就先可以和孫元波柱子談談了,正好一年之計在於春,過了春節教授老總就得找他們安排全年工作呢,你去給他們做gg模特,公司的生意就絕對有保靠了。我說。


    沈玉臉上劃過了微笑,眼睛裏閃了一下。


    這也許……是我解脫的方法呢。她看著天花板說。


    被子枕頭都很柔軟,沈玉也柔軟得像團棉花。我看著她瘦下去的臉,想得亂七八糟。她一定很累,那疲勞並不是生理上的,而是心理上的。從當演員開始,她就沒停止過心理的忙碌,為名聲為金錢,達到目的或者沒達到目的,都消耗了她的細胞和神經。從前她和我說過,男女關係混亂的人會短壽。


    可是她陷了進去,我也陷了進去,都是我們自己陷進去的。


    能看得出來,沈玉已經很累,她想試圖跳出那個圈子。


    也許,她對我的感情也是一個因素。


    也許是。


    電視裏是柔和的音樂,一位外國的鋼琴家在電聲樂隊的配合中演奏,指下營造著詩歌一樣的意境,表情如癡如醉。舞台的背景是深深淺淺的藍色,耀得我和沈玉的床鋪也深深淺淺地曖昧。


    沈玉拿住遙控器把音量放得很小,然後一頭埋進我懷中,狠狠地呼吸了幾次。


    郭林,我們能不能像從前一樣?我們能不能永遠不提那些事?她問。


    我隻是使勁抱住了她,卻不敢回答她的話。這樣的話在不假思索的情況下回答,怕是以後要有無數次失言,怕是又要把自己陷在失言的痛苦裏了。


    沒什麽。沈玉說。郭林,真的沒什麽,你不答應也沒什麽。


    沈玉試探著親吻我,就像許多年前初吻一樣,試探著用嘴用鼻子貼在我的臉上,試探著用手慢慢扳住我的臉,試探著把呼吸大膽地在我麵前加重……


    我給你脫了吧。沈玉說。


    我的衣服實在太多,我沒想到這些衣服能給沈玉很多耐心,也沒想到我自己有這樣的耐心。那個抒情的鋼琴師把三個抒情曲子演奏完畢的時候,我的身上仍然穿著背心和褲衩。沈玉並不急於拿下那些遮蓋,甚至對那些遮蓋有些戀戀不捨。她伏在我的身上親吻,撩起那些遮蓋親吻,用那些遮蓋擦抹濕漉。


    我呼吸急促,卻沒有往日的激情。


    我不知道我會這樣。我從來沒想過我會這樣。


    沈玉拋開睡衣,在鋼琴師剛剛開始彈奏的快節奏樂曲中撕開我最後的衣服,把親吻引向縱深……


    第11章 小寒·大寒(4)


    外麵有幾聲零星的鞭炮響。昆明已經禁止放鞭炮,但還是有人憋不住要放上幾聲。


    要過年了。


    沈玉像個溫順的小貓一樣伏在我身邊,她把身體緊緊貼住我,悄聲安慰我。


    寶貝別在意,寶貝別在意,你最近身體不好,別著急,我們會很好的,在一起會很好的,我不要你,不要你我也愛你,不要你我也讓你舒服……


    街上又是一聲炮響,是“鑽天猴”什麽的,在響聲之前有一聲呼嘯。


    我爸恢復了原來的樣子,笑嗬嗬地對我說,兒子,這段時間孤單吧?


    我問他,修煉到哪個層次了?


    我爸說,沒往層次裏麵進,隻是洗了洗身體。


    我說,沒勁,我還指望你修煉好了帶我進天堂呢。


    我爸說,進天堂靠我這樣的修煉和不成,想進天堂要生下來就開始修煉。半路出家,白扯。


    我說,你睡了我就悶,我自己去了西山。


    我爸說,你悶了你就該走走,別說去西山,就是嵩山泰山武當山也應該去。


    我把寫好的東西又交給我爸,我說,寫字的過程中我把手腕練得很健康,而且通過練手腕的啟發,也練了脖子、腰、大腿和腳,現在站有站相、坐有坐相了。


    耳朵呢?眼睛呢?我爸問。


    差點。我說。解析度不高。


    我爸從來不給我解釋他修煉些什麽,到底是不是在求得個什麽境界。我實在懶得問,因為我覺得他的世界和我的世界不同。因此我爸對我的不屑表示不滿,他說,兒子你有什麽懷疑嗎?要不我整點節目給你看看?


    院子裏有動靜。一個男人有些跌撞地闖進大門,一身酒氣。


    這是從我和我爸進入這扇大門後一年中第一個闖進來的人。我們的院落對於昆明城來說好像太偏遠了,也太荒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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