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顯感覺到諸女子的敵意,姬萱也不想自討沒趣,於是便回絕了花語夫人的邀請。(手打)


    “多謝夫人厚愛,不過我還有事,近幾日恐怕有所不便。等過幾日,我了卻了心事,到時候必定親自登門造訪。”


    她雙手抱拳,一副豪爽快意的江湖氣度,卻忘了自己此刻是女子的裝扮,如此神態,如此著裝,搭配起來怪異得緊。


    花語夫人微愣了下,忽然拿帕子捂嘴笑開,如畫的眉眼逐漸綻放,直至眼角出現了幾絲幾不可見的魚尾紋,記錄著她一世的滄桑和坎坷。


    姬萱看著這樣的花語夫人,感覺很親切,因為她很真實,很純粹,她不會矯揉做作地掩飾什麽,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能讓人品出她的內涵和風韻。而這種特殊的內涵和風韻,非經曆不可得,難以言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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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萱一時之間沒搞明白自己究竟哪裏出錯了,尷尬地撓撓頭,一雙清澈明亮的麗眸一眨一眨,閃亮的星光不斷向外傳遞。


    “夫人,我哪裏錯了嗎?還是……你不高興了?”


    她偶爾流露出來的憨態,取悅了花語夫人,銀鈴般的笑聲不斷地在耳邊回蕩,仔細看時,可以看見花語夫人的眼眶之中浸潤出了濕意,她竟然笑得哭了。


    “夫人,您沒事吧?”姬萱敏感地捕捉到她眼底劃過的一抹傷感,心中一顫,不由地為她擔心。她不明白究竟是什麽勾起了花語夫人哀傷的情緒,這種哀傷的情感,仿佛在她心中沉澱了許久,卻因著絲絲的牽連,一觸即發。


    “沒什麽。”花語夫人側了臉,拿帕子輕拭了下眼眶,淺笑道,“看到你,我想起了從前的自己,由感而發罷了。”


    一句由感而發,讓姬萱更加好奇,她到底有著怎樣的過去,讓她回憶起來,如此傷懷?


    “那我們好了,等你忙完自己的事,就到花語坊來找我,我親自為你設計一件新衣裳。”


    “新衣裳?”姬萱倒是想起來,她從邯鄲出來時,隨身攜帶的衣裳不多,身上穿的那件也已有破損,的確是該添一件新衣了。


    “夫人,能否為我設計一件男裝?我還是比較習慣穿男裝。”她再次憨憨地撓了撓頭皮,的確,她平日裏都是男裝打扮,女裝對她來並沒有什麽用處,反而成了累贅,倒不如要件男裝,實用又方便。


    “我可沒打算為你設計女裝。”花語夫人再次抿嘴微笑,用著異樣的目光將她全身上下掃視了一周,暗自頭,似在比量著她的身材和尺寸。


    原來,早被人看穿了!


    姬萱撇了撇嘴,再度拱手抱拳道:“那就多謝夫人了,我期待著您的新作品。我還有事,先行一步。”


    目送著她漸行漸遠的身影,花語夫人的目光逐漸變得迷離,曾幾何時,她也曾青春年少,也曾像她一般灑脫縱情。穿慣了男裝,不知不覺中連眼神和動作都無法更改過來,曾經這樣的她,遊走四方,踏遍天下,享盡了這一世的逍遙。


    然而,這樣的日子已經遠去,留下的隻有淡淡的哀傷和濃濃的愁緒。


    她已經,回不去了。


    “夫人,她不是飛鷹幫的千金姐,那她怎麽把虹翎穿在了身上?還有她手裏拿的,不就是方才競拍的紫霄嗎?難道是飛鷹幫的鷹姐將自己競買來的寶物都贈給了她?如果不是,那一定是她盜竊得來。”


    “肯定是!誰不知道飛鷹幫的鷹姐刁蠻自私?她怎麽可能輕易將自己的東西轉贈他人?要我,一定是她偷來的。”


    “她以為虹翎穿在她身上,她就可以不可一世,沾沾自喜了嗎?倘若虹翎穿在我身上,一定比她漂亮百倍。”


    “住口!”花語夫人喝止了身後女子們的議論聲,娥眉微微皺起,“管好你們自己,不要把心思放在無用的地方。我跟你們過很多次,是金子總會發光,但倘若你們不努力除去自身的塵弊,而是千方百計地算計著往別人的身上添加塵垢,那麽,哪怕你們真是金子,也永遠無法抹去塵垢,讓自己發光發亮。”


    經她突然的呼喝後,諸女子皆息了聲,諾諾地低下頭顱。在她們的印象中,花語夫人不常發脾氣,也很少嚴厲地苛責她們。今日的花語夫人有些不同,或許是在遇上了那陌生女子後,才變得不同。


    諸女子心裏正嘀咕著數落那陌生女子,餘光處,原本該消失在出口盡頭處的人影,卻在此時又折返了回來。


    “夫人,原來您在這裏呢,我找了您很久,終於找到您了。”


    姬萱疾步從出口處退了回來,暗中朝著花語夫人眨眼,跟她求救。


    在她身後不到五步遠處,贏徹踏著沉穩的步子,一步步向她走來,他黝深如潭的黑眸緊緊地鎖定她,如雷達一般強力地在她身上搜索任何可能的線索。


    姬萱猜測著他可能認不出現在的自己來,可是他的目光太過犀利,仿佛能洞穿人心,迫使她不得不敗退著找花語夫人來求救。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贏徹好像已經認出了她,要不然怎麽會用這麽高壓的眼神盯著她看?


    花語夫人微愣了下,越過姬萱的肩膀,看到了她身後緊隨而至的男子。她的神色忽變,久久地凝望著贏徹的臉,眼眶逐漸濕潤。


    時間仿佛停滯在了此刻。


    燈火掩映下,贏徹一身沒有任何紋飾的黑袍,身形挺拔修長,黑色飄逸的長發,無風自動。他的麵目冷峻到了極,卻又豐神俊朗宛若天神,猶如雕塑般的俊臉上,籠罩著萬年不變的寒霜,陡峭的眉峰微蹙,好似一抹終年不化的雪,整個人充滿霸道的氣勢。


    他冷凝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姬萱的身上,仿佛要將她的身子看穿才罷休。


    “你,摘下你的麵紗!”完全屬於贏徹式的霸道口吻。


    姬萱背對著他,雙眉蹙起,她拿不準他究竟有沒有認出她的真實身份。


    “不要讓我第二遍,你以為你男扮女裝,就能糊弄我,逃過我的眼睛?”他的話語又冷徹了幾分。


    嗄?男扮女裝?


    虧他想得出來!


    美眸之中閃過一道精光,她暗暗地籲了一口氣,豁然轉身麵向他,道:“這位公子,如果你想用這種爛招數追求女孩子,我勸你還是省省吧!你的這招實在是太老套了,本姑娘對你一兒興趣也沒有。”


    “既然你不願意自己摘下麵紗,那就讓我來……幫幫你!”最後的三個字從他口裏吐出,冰冷到了極。


    他果然邁開了步伐,一步步向她逼近,強大的勢壓籠罩著姬萱的周身,她感覺到了窒息,甚至連一個腳步也挪不動。


    這個變態,短短的時間,他又練到了怎樣一個變態的境界?


    “等等!”


    姬萱舉起雙手擋在了自己的麵紗前,阻止他進一步的行動。


    “我事先申明,我的確是個女子,不是你所謂的什麽男扮女裝,我想你一定是認錯人了。還有,我曾經發過誓,第一個見到我真麵目的男人,必須娶我為妻,否則我做鬼也會纏著他,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所以呢?”他吝嗇地吐出三個字,冷冷地看著她,看起來無動於衷。


    “所以,倘若你摘下了我的麵紗,看到我的真麵目,那麽你就必須得娶我,否則必遭天譴!”姬萱料定他不敢揭她的麵紗,在她印象中,他從不近女色,也沒有女人敢靠近他,因為他渾身上下冷得寒徹。有哪個女人這麽不要命,敢跟他這麽一個冷酷的人在一起?


    不出她所料,贏徹冷酷地眯起了眼,靜靜地打量著她,似在衡量著輕重。


    他有如此反應,就證明他心裏其實並不確定她是不是真的姬萱,他隻是一直關注著她的行蹤,看到她進了飛鷹幫兩位千金的單間,又看到她從裏麵走出,他們的背影太過相似,以致於他很篤定,她就是她,然而他不會想到她根本不是什麽男扮女裝,而是一個真正的女人。


    “好,我娶!”


    就在姬萱以為他要放棄之時,臉上的麵紗突然被一陣強勁的掌風帶著摘下,麵紗底下紅腫的雙頰徹底暴露在了空氣中,引起現場一片倒吸氣聲,不是因為她的美色,而是太過強烈的反差和截然相反的期望。


    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好醜!還以為她有多美,原來是個醜八怪!”


    “難怪她要將臉遮起來,如果是我,我一定躲在家裏不出門,也不會在外丟人現眼。”


    “太卑鄙了!長得這麽醜,還騙人家娶她,簡直無恥至極,丟我們女人的臉!”


    在一陣驚愣後,姬萱向上翻了個白眼,徹底無視這些所謂的言語攻擊。她摸摸自己明顯虛腫的臉頰,回望向依舊麵無表情的贏徹,從他的眸底,她沒有看到任何鄙夷之色,有的隻是詫異和疑惑。他一定是在奇怪,為何見到的並不是他所預料的那張麵孔,難道真的是他弄錯了?


    姬萱假作無奈地歎了口氣道:“我都提醒過你了,不要揭我的麵紗,可你就是不聽。我也知道自己奇醜無比,沒人願意娶我,看你長得一表人材,想必身世也不俗。你若娶了我,一定會讓你蒙羞。我看這樣吧,今日之事呢,我就當沒有發生過,也不要你娶我了,你還是快走吧。”她邊著邊將麵紗撿起,重新戴上,隻要他一走,她就可以順利地離開劍道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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