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我還年輕吧?火氣還那麽大!我真的覺得自己很年輕,當我去溫哥華的舊唐人街飲茶,周圍一看,我是最年輕的一個時。


    走出茶樓,我看到了一幕畢生難忘的畫麵,我看見在一棟舊樓,有個滿臉皺紋的人探頭出來望著街道,目光呆滯,似乎在那裏一望,已望丫數十年。


    乘你還沒有變成這個老人之前,回到這個壞女人的懷抱吧!她真有趣,每天花樣變化多端,一下子說房子沒人買,一下廣又去排隊買跑馬地豪宅。大家都知道的黑社會頭子在這裏生活得風光,名門之家的醜聞無窮盡,又不斷地出現城市小醜,像那些整容整得變成妖怪的動物。


    如果你還是對那個沒有情趣的女人真心的話,那麽將她教育成一個可以和你對答如流的伴侶,千萬別再心癢癢地想找回這個壞女人。


    也別把自己的老婆捧得半天高,說她什麽都好,連放個屁也是香的。這是一種極不平衡的心理狀態,沒有人會相信的,如果真的那麽好,也不必老跑回來嫖嫖這個壞女人了,雲吞麵的香味好像是她的體臭,不聞不快。精神匕。你每天在嫖。


    按摩癖


    第一次接觸按摩,是我從新加坡到吉隆坡旅行的時候,當年我隻有十三歲。


    一個比我年紀大不了四五歲的女孩子,麵貌端正,問道:"要幹的,還是要濕的?"


    " ? "


    "幹的是用莊生嬰兒爽身粉,濕的用四七一。"她說。


    這種來自科隆的最原始最正宗的科隆水,有一股很清香的味道,我很喜歡。當然要濕的。


    她從手袋中取出一樽100ml的玻璃瓶,雙手抹上,開始從我的額頭按起。接觸刺激到全身神經末端,是我從沒有經驗過的,非常之舒服。後來按至頸部、肩上、手腳,酸酸麻麻,整體血液打了好幾個轉。


    從此,染上按摩癖。


    十六歲來到香港,友人帶我去尖沙咀寶勒巷的"溫泉浴室",才知道上海的澡堂子的按摩是怎麽一回兒事。全男班的師傅,替我擦完背,躺在狹床上,就那麽劈劈啪啪敲打起來,節奏和音響像在打鑼鼓,咚咚撐、咚咚撐、咚撐。又按又捏,做後一身鬆,真是深深上了癮。


    去到日本,在溫泉旅館試了他們的按摩,叫做指壓,敲拍的動作不多,穴位的按壓為主。最初頸項受不了力,事後經常疼痛數小時。後來遇到的技師也都很平庸。民生質素提高了,不太有人肯做這件工作,後繼無人之故,所以去泡溫泉,也很少呼指壓前來了,很歧視他們的手藝。


    開始我的流浪生活後,到處都找按摩,韓國人並不太注重此種技巧,在土耳其浴室中按幾下,用的也是日本的指壓方式,但在理髮鋪洗頭時的頭部按摩,卻是第一流,慢慢從眼睛按起,用小指捏著眼皮,揉了又揉,再插進耳朵,旋轉又旋轉,正宗享受,何處覓?


    台灣也住過一陣子,來的多是座頭市式的盲俠,其技術介乎上海按摩和日本指壓之間,遇到的對手並不高明,是我運氣不好吧。


    印度按摩用油居多,一身難聞的味道,但是技師以瑜伽方法,一個穴位按上二十分鍾,也能令人昏昏欲睡。


    最著名的應該是土耳其按摩了,浴室的頂部開了幾個洞讓蒸氣透出,陽光射人,照成幾道耶穌光,肥胖赤裸的大漢前來,左打右捏,隻搓不按,把你當成泥團搓,也是畢生難忘的。


    另一出名的是芬蘭浴了,從郊外的三溫暖室中走出,跳人結冰的湖中洞裏,有心髒病的話絕對激死,但那時年輕,受得了,爬出來後身體的熱氣噴出,與外邊的冷凍相撞,結了一團霧,整個人像被雲朵包住,這時自己用一把桂葉敲打全身,後來一個赤著身體的高大女人前來替你按摩,經驗是可貴的,但毫無纖細可言。


    還有很多國家的按摩,也都試過。一生之中,遇到最好,沒有幾個。在蛇口的"南海酒店"中的孔師傅,是穴道學會的主席,方位奇準,按完還教你幾招自習,可以推薦你去。


    到雲南大理旅行時,在一家台灣人開的旅館中遇到一位三十歲左右的失聰女士,也是奇才,不知道承襲了哪一派的功夫。按完整個人脫胎換骨,可惜沒記下她的名字。


    汕頭"金海灣酒店"中,腳部按摩技師有個很特別的姓,不會忘記,姓帥。是一位天生的技師,至今我被做過的腳部按摩,算她最好。


    談回指壓,數十年前邵逸夫先生從東京東銀座的藝妓區請了一位長駐香港,幫他按摩。當年事忙,也很少叫她。這位小姐來了差不多兩年,一遇到有什麽困難都來找我解決,因為我們會用共同語言,她一直說要給我按,我沒答應。原則是別人請來的,我不可私下占便宜,最後她臨上機那晚上,哭泣要求不讓她做一次,她絕對不安心回家,隻好順丫她的意思,指頭按下,由輕至重,連帶著震盪,絕對不會令肌肉酸痛。內功發出,一股暖氣流人雙腿內側,使到整個人慾死欲仙。從此,再也不敢看輕日本指壓了。


    另一位功夫絕頂的女人是在印尼遇到的,當年我頸部生了一粒粉溜,準備去法國醫院開刀取出,吩咐她不要碰到那個部位,她從我的手腳按起,技巧和中國、日本、歐洲、印度和中東的都不一樣,招術變化無窮無盡,沒有一道是重複的,令人折服。


    "聽說有一個穴道,一按就會睡覺。是不是真的?"我用印尼話問她,她微笑點頭,雙指從我的眉心按去。


    一醒來,她人已不在了,我去浴室沖涼時,發覺那粒粉瘤也讓她給按走,消失得無影無蹤,但一點也不痛,省掉好多住院和手術的費用。如果你問我最喜歡是哪一種按摩?我一定回答是泰式的。若不是去色情場所,所有的泰式古法按摩,都有水準。按摩等於是別人為你做運動,泰式的最能證明,按摩師抱著你,兩入合一,用她身體全副勁力為你做,是天下最好的按摩。


    例子和例外


    要找最好的技師有一個秘訣,那就是先付豐富的小費。對於小費,倪匡兄有一點見解,他說:"小費當然是先給,後給不如不給,笨蛋才後給。"


    "旭甜酉罩知扔扨同姓羽套而婪",幹請求。


    "不行。"媽媽拒絕,"你們年輕人,不可以穿得那麽老成。"


    "兒子要,你就買給他吧!"在一邊的老爸看得不忍心,代兒子請求。"什麽時候輪到你發表意見了?"老母大喝一一


    做爸爸的即刻變成縮頭烏龜。


    看這個媽媽。嘴唇極薄,雙眼露出凶光,腰線發脹,一身名牌,汙辱了設計家。


    何時開始,變成這個樣子?我認識她是她剛從學校出來做事,小鳥依人,嘴唇厚得性感,永遠甜甜地微笑。穿著普通牛仔褲,身段引誘著周圍男士,露出的小蠻腰,令人恨不得一把抓住。


    拍拖日子裏,她對這個男人千依百順,偶爾他忘記了她的生日,在辦公室裏投進我懷裏,哭得傷心,隻有代那男人清她燭光晚餐。


    豐子愷先生說得對,人的變化,是一秒秒地逐漸進行,身邊的人每天看,不覺察。久不見之,則嚇得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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