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我和一個男人發生了關係後,可能為了報復他,我把這件事告訴了他。他同樣告訴了我一件事,他說他前段時間去醫院驗血,醫生懷疑他得了敗血症。我想盡力安慰他。可是每次聊天都被他弄得氣氛很糟,還對我說很難聽的話。我每次都氣得要走,又可憐他。


    傾城,整件事情都是我的錯嗎?他有什麽權利怪我對不起他呢?說我傷了他的心說我會得到報應。我隻有二十一歲可心卻老了好多,如果他真的得了那種病我還可以離開他嗎?


    仙德瑞拉


    親愛的仙德瑞拉:


    他真的好命苦,自幼父母離異,沒人關心他;他又情場失利,最後還患上敗血症……唉,他才應該叫灰姑娘仙德瑞拉呢,讓大家為他掬一把同情之淚。


    可是慢著,他的苦不是沒有補償的,他向你訴說離異家庭孩子的痛苦,使得你放棄家人工作與他私奔;他向你傾吐疾病,又使你在明知他背叛的情況下還想留在他身邊。要借錢,於是哭窮;要索愛,所以哭苦---這眼淚,到底有多少分量?


    有一種男人,被人稱為吸血鬼式男人,我想你的他或者正是如此。你們在一起,起初一切都很美好,溫暖、激情、浪漫,什麽都不缺,青春年少,金童玉女。尤其是他告訴你他不幸的童年,這使你希望用自己的愛來撫慰他。然後在某一個瞬間,你發現他的自私、他的殘忍、他可怕的無情。不是嗎?他對你談他和另一個女人的床上細節,完全沒考慮你作為聽眾的心情。你不僅沒有拯救他,你反而在被他掏空。當你決定離開,他又向你認錯,哀求、保證、向你說愛,同時繼續傷害你,而你居然真的自此難捨難分。你不覺得,這像一種被吸血的過程嗎?


    吸血鬼不是天生的,他自己也承認,"沒人關心過我",一方麵是過度的忽視,另一方麵是過度的縱容。他的家人顯然根本不管他,他私奔,大家無所謂;他換女友,繼續無動於衷;他的女人之一自殺,他們暗笑。這種被忽視或者縱容,就是一種吸血。他是被吸血鬼咬過的人,他必須通過吸血來維持生命,所以他比一般人更強烈地需要愛索取愛,他知道愛與被愛的美好,但他給不了---因為他沒有愛,他像一個空水瓶,倒不出水來。或者,他像一個黑洞,用無比巨大的吸力,把所有的光、聲音、物質全吸進去,但什麽也放不出來。


    你說這三年裏,他無所事事,那麽,有一件事我深為好奇,在經濟上誰來支持開銷,是你嗎?你說你也不停地上網聊天,而且你現在才二十一歲,當初才十幾歲,應該也無此實力。那麽,母親往你卡上打錢,是打了一次還是打了三年?他依靠你,他自傷自憐,你呢,一邊依靠家人,一邊也有地母一般的廣大情懷,某種意義上,你們這算不算同流合汙?你和他是不是都極其依賴網絡?你說你在這裏沒有朋友---三年了,你都沒交到朋友,他也沒有。你在網上認識台灣網友,他就認識"媽媽級"網友。你們兩人的生活,都不夠陽光,他正在把你漸漸拖進吸血鬼的隊伍裏,從此就隻能活在黑暗裏。


    而我鄭重地對你說,吸血鬼是不能變成人的。那些童年時候受過重大創傷的人,那些在成長過程中沒有學會如何愛的人,除非他們自強自立,除非他們用鋼鐵一般的意誌讓自己走在陽光下,其他人,無能為力。沒有大蒜頭,沒有十字架,沒有俠骨柔腸的神父來幫忙,一個人,隻能靠自己。


    他是灰姑娘,你卻不是他的王子。他得了敗血症?幹你什麽事。轉身走開吧。回到父母身邊,去讀書,去工作,不要"和一個男人發生了關係",而是"和一個男人談戀愛"。陽光底下並無新事,而黑暗裏的魔影是你不能應付的。


    傾城上


    給孩子尋找一個父親(1)


    葉傾城:


    你好!


    我不能稱你為老師,因為我肯定比你大,閱歷也比你豐富得多---我可以誇一句口,除了沒賣過身,我什麽都賣過,除了沒打過仗,我什麽工都打過。


    我是六十年代的人,十六歲初中畢業,就去剛剛發達的沿海地區,在一家髮廊做小工,天天看見客人們與小姐走到後麵去,拉上黑簾子。他們也經常捏我一把,摸我一下,我恨死他們,又不敢作聲。開始一邊給人家洗頭,還一邊讀書,後來連我自己都懷疑我能不能讀得下去,就沒再讀了。


    後來我去餐館,去聲訊台,去當售樓小姐……改變我一生的是一件這樣的事。那一段我在一家複印店看店,來了一個人找門麵,夏天很熱,我一時好心,就叫他來我們店裏坐坐喝杯水。大家聊天,我問他找門麵做什麽,他說要開一家化妝品直銷店。我問他什麽是直銷,他說也就是賣賣東西,問我有沒有興趣,我說我試試吧,他就給我留了兩套東西。


    是的,你沒猜錯,這就是最早的傳銷。我就在那個時候,狠狠地賺了一票錢。我也是最早抽身的那批人,擊鼓傳花沒落在我手裏。隨後我又有一個熟人做it公司,問我有沒有興趣去玩玩,我說行呀,其實那時候連打字都不會。聽起來像笑話吧。但真是這樣的。


    我去了之後,就學上網呀什麽,開始眼花繚亂的,就自己拿書來看。因為知道看書是有用的,就和以前那種盲目地拿本英語書看不一樣,一邊看一邊在電腦上實踐,學得挺快的。公司發展挺快的,又開培訓班又弄網站的,人少,什麽事情我都得上,很快就把it的一些門路弄熟了。那時覺得文憑的重要性,很快去拿了一兩個,真是慚愧,我隻能說是"拿"不說是"讀"。總之,天下的事,一旦上路,埋頭往前跑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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