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明明都是好事,自己怎得心生牴觸,難道兒子一身本領無用武之地,自己就開心了?胡氏胡思亂想著,忽然覺得轎子劇烈地晃動了幾下,然後就聽轎夫和丫鬟亂糟糟地出了兩聲“唉呀”、“是誰”一類地聲響,轎子就重重地落在了地上,震得她發暈。


    胡氏心中慌亂,她一向不喜歡吵鬧,每次出行都選了清淨的路段走,不可能是什麽跟人衝撞了之類的事情。但她畢竟是武將之妻,膽識是有一些的,強做鎮定高聲道:“來者何人?”


    有一人道:“轎中坐的可是宇文將軍的夫人?”他聲音清亮,並無刻意壓低地意思。胡氏猜測此刻定是在無人走動的偏巷之中,這人才敢如此說話,可她的聲音沒有透出半點慌亂,不疾不徐地道:“正是。不知少俠為何攔我轎子,傷我家僕?”


    來人道:“夫人不必擔心,在下不過點了他們的穴道,並未傷人。在下不過想問點事情,還請夫人如實相告。”


    胡氏道:“如今我為魚肉,少俠有話請直言。”


    那人道:“夫人臨危不亂,膽識過人,在下很是佩服。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兜圈子了,敝幫有本武功秘籍失竊,在下查到是到了原仲國的宋王吳央手中後下落不明,聽說吳央跟宇文老將軍交情匪淺,在想就想到來找夫人問問。”


    胡氏的心猛跳了幾下。她有些心虛,下意識地覺得對方既然找上門來,自然是查清楚了的,否認和吳央的關係沒有任何用處。可丈夫對她一向無話不說,若真得了這什麽武功秘籍的肯定會對她提起。她想了想,故意與來人周旋道:“我一婦道人家怎會過問這些事情,少俠既然要問,何不去找我家老爺,卻來尋我一婦道人家的麻煩,傳出去豈不墮了少俠的威名。”


    “謝謝夫人為在下考慮了。”來人嘿嘿一笑道,“隻可惜在下江湖末流之輩,根本沒有名聲可言。就算有點名聲,那也是保命最重要,這一節就不勞夫人操心了。”


    對方言下之意是尋不回那秘籍便是死路一條,因此用什麽手段都在所不惜,胡氏心中亂跳,知道此人被逼到這份上已與亡命之徒無異,沒有道理可講,這才道:“先前我家老爺駐守南部,在與南仲舊國結盟之時因公事關係結識了吳央,那時兩人關係還算不錯。可我家老爺調去戍守東南沿海之後便與此人沒什麽往來了,之後南仲國破,自然更談不上走動。至於什麽武功秘籍,我們毫不知情,少俠來此番算是白費力氣了。”


    “哦?”對方質疑道,“仲國尚在時那吳央是個閑散人,到處遊山玩水,可仲國滅亡之後他卻改頭換麵地帶領了復國勢力暗中謀劃大事,一直在國內秘密活動,與老將軍也沒有往來?”


    胡氏腦中一根弦繃了起來,肅聲道:“我丈夫萬事以國為重,若如少俠所言,那吳央與朝廷為敵,我丈夫自然是勢不兩立了,我夫婦二人又怎麽可能與他往來?至於什麽秘籍,吳央後來事敗自殺,你那秘籍若真曾為他所獲,恐怕也早已流落到他人之手了。”


    那人“哦”了一聲,道:“這麽說夫人是果真不知道了?也罷,我倒是聽說吳央有個兒子,以他的處境,這種秘籍必定會留給兒子保命防身。”胡氏的心震動地更加兇猛,她到底隻是個婦人,陣腳一亂,就有些突兀地嚷道:“那秘籍不在他手裏。”


    對方頓如聞到血腥的惡狼一般,聲音中帶著隱隱地興奮,道:“夫人怎會如此確定,看來適才所說並非全然屬實啊?”


    胡氏明白自己一時失言,已無可挽回,她不由臉色發白,聲音也有些控製不住地起伏,道:“你到底想怎麽樣?”


    那人陰沉沉地道:“在下並不欲與將軍和夫人為難,可那秘籍是本幫鎮幫之寶,期限將至,我若帶不回秘籍……”


    他不再往下說,胡氏聽他言語中透著急躁與兇狠,心一橫撩了轎簾站了出去。一個安靜的巷子之中丫鬟轎夫倒了一地,迎麵站著個目光灼灼的黑衣人。那黑衣人見她出來,手上長劍倏地一甩,劍尖似挑了朵花出來,靜謐的空氣中“嗖”聲利落地劃過,那劍這麽遠遠地一舞,胡氏卻覺左眼一跳,身側轎頂一束流蘇掉落在地。那人道:“事關在下性命,夫人卻不過一句話,試問夫人,在下如何能夠輕信呢。”


    且不說此人如此身手,單他找到人前去胡言亂語一番,那後果胡氏也不敢去想,她嘆了一口氣,道:“少俠如此身手,想來貴幫鎮幫之寶必是蓋世神功。我日日陪伴老爺,深知他所習隻是家傳煉身功夫。何況他若真能成此神功,早已用於殺敵,江湖上必定會有風聲,他也必定對貴幫多加防備,少俠又怎麽如此輕易攔截到我。”


    那人沉吟道:“夫人說的有理,這些我可以信你。”


    胡氏聽他如此說,知道他還是等自己解釋吳央之子一事,不由垂下頭,心裏做了最後的掙紮。事情雖過去多年了卻並非無從查探,他因了這無關的事情去查早晚也會知道。她道:“我與少俠無冤無仇少俠,少俠既有時限,我也不願你為此耽誤時間。可此事事關重大,少俠須保證此事不可告訴任何人,也絕對不去打擾他!”


    使團已抵達潞州城,再往西就有些荒涼了,從邊境來回潞州還有近千裏,魏讓覺得此處是個休息補充物資的好地方,可行程的事情要由西鳩太子拍板。“潞州城是我越國西邊最繁華的地方,再往西數百裏也沒個適合落腳的地方了。”魏讓先說明了境況,又想到關於他的傳言,因勢利導道。“殿下一行趕路辛苦,潞州這地方往來客商多,尤其是西北來的胡商多愛在此地交易,城中新奇的物件多,城郊也有些有意思的去處,殿下可有意在這裏停留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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