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言，心中突然一陣難過“所以……果真就是我們不一樣啊！”
哥哥一聽，雙眸不自覺地挪到了一邊，不再看我，隻是道“秀兒，你不必含沙射影，更不必覺得失望。卿兒固然有些調皮，可她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什麽場合該做什麽事！
她對下人寬容大度，對你這個妹妹也格外寵溺。從始至終，她的孩子氣從不曾傷害過任何人！而你呢？你捫心自問，這些年來自己做過多少出格的事情？又有哪家的姑娘，年僅六歲，說話和做事就這般惡毒！”
“哥……”姐姐在一旁終是聽不下去，連忙上前拉了拉哥哥的手“秀兒還小，你說話莫要太重。”
“正是因為她小，所以才要教她！”哥哥皺緊了眉頭，朝著姐姐道“平日裏母親總關著她，不大讓她出來走動。她是個什麽品性，你我看不見，管不著！
可如今，既然她要踏出院子的大門，就該學會如何為人處事。我身為她的兄長，若是看著她走了歪路還不矯正，恐怕日後也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說罷，哥哥轉過頭來看著我，語氣稍稍比方才要軟“秀兒啊，你跟卿兒都是我的妹妹，在我心中的地位不分伯仲。隻是這些年來，你的所作所為的確有失大家風範，所以我對你才嚴厲了一些。
今日哥哥苦口婆心說了那麽多，你縱使年紀再小也應當能聽懂幾分。俏皮可愛是好事，但也得掌握個度。分寸拿捏得好，你哪怕一句話不說，也自然有人疼你。可若言行舉止過了火，那就與討人歡喜沾不上邊了！
譬如你今日這番作為，任性胡鬧不說，更是讓人深感惡毒！秀兒啊……”
我本便覺得委屈，好不容易見姐姐為我說了好話，哥哥的語氣也軟了下來，心中的不甘終於漸漸消散。
可誰知，哥哥語重心長的後頭，竟還藏著惡毒這樣的詞兒！
於是，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又再度被哥哥點燃“哥哥不必把話說得那麽好聽！人之初性本善，我才六歲，就算再任性胡鬧心思能壞到哪裏去？什麽惡毒，不討人喜歡！明明就是你沒有一碗水端平，所以不管我做什麽都是錯的！”
“秀兒，你怎麽這般跟哥哥說話？”姐姐見我如此，趕忙上前扯了扯我的衣袖“趕緊跟哥哥賠不是。”
“不要你管！”我甩開衣袖，猛地推了姐姐一把“你少在這裏裝好人！你平時是個什麽性子你自己清楚，將軍府上上下下的人都清楚！現在在這裏裝知心姐姐，你不覺得很虛偽嗎？”
“秀兒！”
“慕容毓卿！我不許你再這般叫我了！以後，我再也不要跟你玩耍，叫你姐姐了！我知道……如果沒有你，我不會過得這麽委屈！”
“秀兒！”
姐姐在後頭不斷的喚我，而我此刻卻什麽也聽不下去，隻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小跑離開。
隱約之間，還能聽到哥哥在說“這個毓秀，如今真是越發沒有規矩了！”
我心在滴血，突然覺得以後的日子會十分難熬。
沒有規矩？規矩是個什麽東西！
我隻不過是有樣學樣，想跟姐姐一般，得到大家的喜愛。可為什麽，姐姐的不守規矩就是隨心而活。我的不守規矩，就是惡毒任性？
明明我也是將軍府的主子，可為什麽跟父親母親還有哥哥姐姐比起來，我卻如此卑微？
我一路跑著回到了院子，卻正巧遇到了前來尋我的母親。
遠遠看去，她正端坐在紅木椅子上飲茶。一身淡紫色的衣裳，雍容華貴卻不失優雅。
糟糕！
我今天可當真是倒黴！
“秀兒，你去哪兒了？”母親蹙眉，問。
“娘親，您怎麽來了？”我因心虛，就連說話的聲音都越發小了起來。
“我若不來，怎麽知道你又偷偷跑了出去？”母親瞟了我一眼“交待你看的書可看了？交待你學的琴可學了？整日跟個瘋丫頭一樣，以後長大了可怎麽能行？”
“娘親您別惱嘛”我小跑著來到母親身邊，撒嬌道“女兒隻是一時覺得悶，所以才出去走一走。不過娘親放心，女兒已經把字都寫完了，琴也彈過了。”
“隻是出去走一走？”母親伸手摸了摸我的臉，心疼道“若隻是隨意逛一逛，為何會雙目紅腫？”
說罷，母親又道“我聽說，羅家那兩個孩子今天到府上來了。你告訴娘親，你是不是又去尋她們玩耍了？”
我自知，從小到大什麽事情都瞞不了母親。於是，隻好垂頭“是……”
“我不是告訴過你，讓你少跟他們來往嗎？你怎麽就不長記性！”
“娘親……可是我不想一個人孤零零的待著……”
“你若覺得孤獨，娘親再多給你派些丫鬟解悶就是。”
“可是……”
“好了！”母親佯裝瞪了我一眼“說說吧，今日又發生了什麽事兒？”
我在外頭被眾人奚落了一番，如今見母親如此問我，眼淚一下沒能忍住，便哭了起來。
緊接著，又添油加醋地把今天在後花園裏的遭遇說了一番。
當然，我可沒有告哥哥姐姐的狀，隻是誇大其詞地說了說羅家兄妹罷了。
哼！
既然他們玩耍都不愛帶著說完，那以後他們四不離也別想再聚在一塊兒了！
可誰知，話音方落，還未等母親開口，外頭便來了人，說父親傳我前去書房。
我心下突然一慌“娘親，爹爹為什麽會突然傳我去書房？”
“還能為什麽？”母親無奈搖了搖頭“定是因為今天後花園的事兒。”
“可我沒……沒做錯……什麽啊……”
“你就算什麽也不做，也能落幾個罪名。”母親緩緩起身，牽著我的手“別怕，娘親跟你一起過去。”
……
書房裏，父親臉色陰鬱地坐在書桌前，身旁，還站著哥哥和姐姐。
我與母親才一進來，連安都沒來得及請，父親便冷冷地看著我“跪下！”
“爹爹……”
“跪下！”
我心中一顫，連忙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再次流了下來“爹爹……秀兒……秀兒給爹爹請安。”
“將軍……”母親見此，歎了口氣兒“您有什麽話好好說，何苦嚇著孩子。”
“嚇著她？”父親看了一眼母親，語氣稍稍緩和“你可知道她今天都做了什麽？”
“不過是小孩子之間鬧了些別扭……”
“別扭？原來在夫人眼裏，這麽沒有規矩的事情竟隻是孩子間的玩鬧？她當著客人的麵踩踏糖果也就算了，更當著羅家兄妹的麵掌摑無辜下人！把人氣走了不說，麵對毓晟的教訓又哭又鬧！”
“好了將軍”母親搖了搖頭，笑著哄到“秀兒性子本來就直，有時候說起話來是不中聽。要妾身說啊，那羅家兄妹未免也太小題大做了些！秀兒才六歲，能懂什麽啊？他們作為哥哥姐姐的，本就該讓著她不是？”
說罷，母親又看了一眼哥哥“毓晟你也是個不知輕重的……在後花園的時候你不是已經訓斥過秀兒了麽？秀兒都已經知道錯了，方才在自個兒院子裏還跟我好一頓懺悔，說不該如此。
你瞧瞧，這眼睛還腫著呢。你爹平日處理公務已是忙得焦頭爛額，家裏的這些小事怎好再來擾他？”
母親主動把話題轉到了哥哥身上，本意是讓哥哥站出來說幾句話。可誰知，哥哥卻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樣兒“母親說得對，兒子的確不該拿小事來擾父親心煩。
隻是，秀兒是我妹妹，她做了不對的事情，理應早些改正才是。我是訓斥了她，可她卻絲毫沒有半絲悔改之意。我無法，隻好前來與父親商量。”
“好了”父親知道母親的意思，連忙揚手道“你也莫怪毓晟過來告狀！長兄如父，平日裏我忙著處理公務，家裏的事情你管不過來，他自然也得搭一把手。
你這個女兒是什麽性子你比我清楚，若毓晟的話她能聽得進去，現在你們也不必站在這兒了。”
“將軍……您看看秀兒，眼睛都腫了。她方才回來啊，就一個勁兒的跟妾身懺悔，說自己今日的做法著實過分……”
說罷，母親連忙看了我一眼。
我見此，急忙哭道“爹爹……女兒知錯了，女兒知錯了。”
“哼”父親冷哼了一聲兒“懺悔？想必是回去跟你哭訴，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吧！”
說罷，父親又道“夫人，秀兒是家裏的老幺，你平時多慣著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她到底是個女兒家家，慣過了火可怎麽好？你看看如今，她連規矩都不知道守了！
還好今日氣走的是羅家兄妹，咱們與羅家素來就彼此扶持和尊重。他們縱使當下心中不快，過幾天也便忘了。若以後，冒犯的是別人家的孩子，可如何是好？
傳出去，世人笑話我慕容烈風教女無方倒無所謂。可若秀兒的名聲就此壞了，以後到了尋婆家的年紀，我看你該怎麽辦！”
“將軍……”
原本，父親派人來傳我，想必是想訓斥我一番。可誰知，母親這麽一跟著來，倒成了訓斥母親了。
我看著原本高貴優雅的母親，此時為了我，竟當著自個兒三個孩子的麵與父親爭辯，心中十分酸楚。
我不想這樣的……
父親雖然多年來隻有母親一個夫人，並沒有如別人家的家主一樣納妾。可我知道，母親是父親的續弦。平時與父親之間的關係，雖不算壞，可也算不得好。
用旁人的話來說，是相敬如賓。彼此尊敬，但卻少了一份親近。
所以……我一點也不想看母親為了我，跟父親如此說話。
雖然語氣很柔，甚至有些討好。可是，我卻分明從父親的眼中看到了不耐。
一眨眼的功夫，我在書房裏竟跪了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裏，父親和母親二人依舊為了我的事情爭論不休……
一人覺得母親太過寵愛於我，害得我如此沒得規矩。一人，則覺得我年紀尚小，性子耿直，口直心快。
哥哥在一旁，幾乎沒怎麽說話。隻是姐姐會開口說上幾句，大意都是幫著我和母親的。
父親聽了姐姐的話，雖說她還是個孩子，什麽也不懂。可是，每當姐姐勸了以後，父親對母親的語氣便緩和幾分。
我知道，父親最是疼愛姐姐。所以這個時候姐姐說話，最是有用。
我看著姐姐如此，心中突然生出了內疚。
今天……我待姐姐這般不好，甚至還朝著她吼叫。沒想到，她居然還會幫我說話。
看來，姐姐是真心疼我。
因母親不斷為我說情，姐姐也從中勸了幾句。本該受到家法的我，終是免了皮肉之苦。
隻是，父親為人剛正不阿，自是不會就此放我離開。
他罰我今夜不許用膳，還讓我去祠堂跪著。說是沒有他的吩咐，不許我離開祠堂半步。
……
夜裏，祠堂裏陰風陣陣，我又餓又怕。
好在後來姐姐偷偷帶著兩個白麵饅頭跑了過來，我才覺得沒有這般難熬。
“你慢著點吃，別噎著。”姐姐看著我狼吞虎咽的模樣兒，趕忙幫我順了順氣。
“姐姐，謝謝你。”我咽下了一大口饅頭，道“以前……從來不覺得饅頭這麽好吃。”
“秀兒，都是姐姐不好。方才用膳的時候，姐姐本想給你留些好菜。可父親一雙眼睛跟個老鷹一樣，姐姐一時害怕，就沒敢拿。”姐姐垂下了頭，內疚的道“等到父親回屋子歇了以後，我去廚房一看，就剩下饅頭了。”
“姐姐……你能來看我我已經很高興了……”我強顏歡笑，道“今天我對姐姐這麽無禮，我以為姐姐再也不會理我了。”
“傻丫頭，你是姐姐的好妹妹，姐姐怎麽會不理你呢？”
“姐姐……對不起……”
“咱們姐妹之間，不說這些。還有一個饅頭呢，你趕緊吃。”姐姐一邊說著，一邊拿出了特地帶來的茶“吃一口饅頭喝一口茶，別噎著。”
“嗯……姐姐你真好……”
哥哥一聽，雙眸不自覺地挪到了一邊，不再看我，隻是道“秀兒，你不必含沙射影，更不必覺得失望。卿兒固然有些調皮，可她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什麽場合該做什麽事！
她對下人寬容大度，對你這個妹妹也格外寵溺。從始至終，她的孩子氣從不曾傷害過任何人！而你呢？你捫心自問，這些年來自己做過多少出格的事情？又有哪家的姑娘，年僅六歲，說話和做事就這般惡毒！”
“哥……”姐姐在一旁終是聽不下去，連忙上前拉了拉哥哥的手“秀兒還小，你說話莫要太重。”
“正是因為她小，所以才要教她！”哥哥皺緊了眉頭，朝著姐姐道“平日裏母親總關著她，不大讓她出來走動。她是個什麽品性，你我看不見，管不著！
可如今，既然她要踏出院子的大門，就該學會如何為人處事。我身為她的兄長，若是看著她走了歪路還不矯正，恐怕日後也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說罷，哥哥轉過頭來看著我，語氣稍稍比方才要軟“秀兒啊，你跟卿兒都是我的妹妹，在我心中的地位不分伯仲。隻是這些年來，你的所作所為的確有失大家風範，所以我對你才嚴厲了一些。
今日哥哥苦口婆心說了那麽多，你縱使年紀再小也應當能聽懂幾分。俏皮可愛是好事，但也得掌握個度。分寸拿捏得好，你哪怕一句話不說，也自然有人疼你。可若言行舉止過了火，那就與討人歡喜沾不上邊了！
譬如你今日這番作為，任性胡鬧不說，更是讓人深感惡毒！秀兒啊……”
我本便覺得委屈，好不容易見姐姐為我說了好話，哥哥的語氣也軟了下來，心中的不甘終於漸漸消散。
可誰知，哥哥語重心長的後頭，竟還藏著惡毒這樣的詞兒！
於是，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又再度被哥哥點燃“哥哥不必把話說得那麽好聽！人之初性本善，我才六歲，就算再任性胡鬧心思能壞到哪裏去？什麽惡毒，不討人喜歡！明明就是你沒有一碗水端平，所以不管我做什麽都是錯的！”
“秀兒，你怎麽這般跟哥哥說話？”姐姐見我如此，趕忙上前扯了扯我的衣袖“趕緊跟哥哥賠不是。”
“不要你管！”我甩開衣袖，猛地推了姐姐一把“你少在這裏裝好人！你平時是個什麽性子你自己清楚，將軍府上上下下的人都清楚！現在在這裏裝知心姐姐，你不覺得很虛偽嗎？”
“秀兒！”
“慕容毓卿！我不許你再這般叫我了！以後，我再也不要跟你玩耍，叫你姐姐了！我知道……如果沒有你，我不會過得這麽委屈！”
“秀兒！”
姐姐在後頭不斷的喚我，而我此刻卻什麽也聽不下去，隻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小跑離開。
隱約之間，還能聽到哥哥在說“這個毓秀，如今真是越發沒有規矩了！”
我心在滴血，突然覺得以後的日子會十分難熬。
沒有規矩？規矩是個什麽東西！
我隻不過是有樣學樣，想跟姐姐一般，得到大家的喜愛。可為什麽，姐姐的不守規矩就是隨心而活。我的不守規矩，就是惡毒任性？
明明我也是將軍府的主子，可為什麽跟父親母親還有哥哥姐姐比起來，我卻如此卑微？
我一路跑著回到了院子，卻正巧遇到了前來尋我的母親。
遠遠看去，她正端坐在紅木椅子上飲茶。一身淡紫色的衣裳，雍容華貴卻不失優雅。
糟糕！
我今天可當真是倒黴！
“秀兒，你去哪兒了？”母親蹙眉，問。
“娘親，您怎麽來了？”我因心虛，就連說話的聲音都越發小了起來。
“我若不來，怎麽知道你又偷偷跑了出去？”母親瞟了我一眼“交待你看的書可看了？交待你學的琴可學了？整日跟個瘋丫頭一樣，以後長大了可怎麽能行？”
“娘親您別惱嘛”我小跑著來到母親身邊，撒嬌道“女兒隻是一時覺得悶，所以才出去走一走。不過娘親放心，女兒已經把字都寫完了，琴也彈過了。”
“隻是出去走一走？”母親伸手摸了摸我的臉，心疼道“若隻是隨意逛一逛，為何會雙目紅腫？”
說罷，母親又道“我聽說，羅家那兩個孩子今天到府上來了。你告訴娘親，你是不是又去尋她們玩耍了？”
我自知，從小到大什麽事情都瞞不了母親。於是，隻好垂頭“是……”
“我不是告訴過你，讓你少跟他們來往嗎？你怎麽就不長記性！”
“娘親……可是我不想一個人孤零零的待著……”
“你若覺得孤獨，娘親再多給你派些丫鬟解悶就是。”
“可是……”
“好了！”母親佯裝瞪了我一眼“說說吧，今日又發生了什麽事兒？”
我在外頭被眾人奚落了一番，如今見母親如此問我，眼淚一下沒能忍住，便哭了起來。
緊接著，又添油加醋地把今天在後花園裏的遭遇說了一番。
當然，我可沒有告哥哥姐姐的狀，隻是誇大其詞地說了說羅家兄妹罷了。
哼！
既然他們玩耍都不愛帶著說完，那以後他們四不離也別想再聚在一塊兒了！
可誰知，話音方落，還未等母親開口，外頭便來了人，說父親傳我前去書房。
我心下突然一慌“娘親，爹爹為什麽會突然傳我去書房？”
“還能為什麽？”母親無奈搖了搖頭“定是因為今天後花園的事兒。”
“可我沒……沒做錯……什麽啊……”
“你就算什麽也不做，也能落幾個罪名。”母親緩緩起身，牽著我的手“別怕，娘親跟你一起過去。”
……
書房裏，父親臉色陰鬱地坐在書桌前，身旁，還站著哥哥和姐姐。
我與母親才一進來，連安都沒來得及請，父親便冷冷地看著我“跪下！”
“爹爹……”
“跪下！”
我心中一顫，連忙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再次流了下來“爹爹……秀兒……秀兒給爹爹請安。”
“將軍……”母親見此，歎了口氣兒“您有什麽話好好說，何苦嚇著孩子。”
“嚇著她？”父親看了一眼母親，語氣稍稍緩和“你可知道她今天都做了什麽？”
“不過是小孩子之間鬧了些別扭……”
“別扭？原來在夫人眼裏，這麽沒有規矩的事情竟隻是孩子間的玩鬧？她當著客人的麵踩踏糖果也就算了，更當著羅家兄妹的麵掌摑無辜下人！把人氣走了不說，麵對毓晟的教訓又哭又鬧！”
“好了將軍”母親搖了搖頭，笑著哄到“秀兒性子本來就直，有時候說起話來是不中聽。要妾身說啊，那羅家兄妹未免也太小題大做了些！秀兒才六歲，能懂什麽啊？他們作為哥哥姐姐的，本就該讓著她不是？”
說罷，母親又看了一眼哥哥“毓晟你也是個不知輕重的……在後花園的時候你不是已經訓斥過秀兒了麽？秀兒都已經知道錯了，方才在自個兒院子裏還跟我好一頓懺悔，說不該如此。
你瞧瞧，這眼睛還腫著呢。你爹平日處理公務已是忙得焦頭爛額，家裏的這些小事怎好再來擾他？”
母親主動把話題轉到了哥哥身上，本意是讓哥哥站出來說幾句話。可誰知，哥哥卻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樣兒“母親說得對，兒子的確不該拿小事來擾父親心煩。
隻是，秀兒是我妹妹，她做了不對的事情，理應早些改正才是。我是訓斥了她，可她卻絲毫沒有半絲悔改之意。我無法，隻好前來與父親商量。”
“好了”父親知道母親的意思，連忙揚手道“你也莫怪毓晟過來告狀！長兄如父，平日裏我忙著處理公務，家裏的事情你管不過來，他自然也得搭一把手。
你這個女兒是什麽性子你比我清楚，若毓晟的話她能聽得進去，現在你們也不必站在這兒了。”
“將軍……您看看秀兒，眼睛都腫了。她方才回來啊，就一個勁兒的跟妾身懺悔，說自己今日的做法著實過分……”
說罷，母親連忙看了我一眼。
我見此，急忙哭道“爹爹……女兒知錯了，女兒知錯了。”
“哼”父親冷哼了一聲兒“懺悔？想必是回去跟你哭訴，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吧！”
說罷，父親又道“夫人，秀兒是家裏的老幺，你平時多慣著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她到底是個女兒家家，慣過了火可怎麽好？你看看如今，她連規矩都不知道守了！
還好今日氣走的是羅家兄妹，咱們與羅家素來就彼此扶持和尊重。他們縱使當下心中不快，過幾天也便忘了。若以後，冒犯的是別人家的孩子，可如何是好？
傳出去，世人笑話我慕容烈風教女無方倒無所謂。可若秀兒的名聲就此壞了，以後到了尋婆家的年紀，我看你該怎麽辦！”
“將軍……”
原本，父親派人來傳我，想必是想訓斥我一番。可誰知，母親這麽一跟著來，倒成了訓斥母親了。
我看著原本高貴優雅的母親，此時為了我，竟當著自個兒三個孩子的麵與父親爭辯，心中十分酸楚。
我不想這樣的……
父親雖然多年來隻有母親一個夫人，並沒有如別人家的家主一樣納妾。可我知道，母親是父親的續弦。平時與父親之間的關係，雖不算壞，可也算不得好。
用旁人的話來說，是相敬如賓。彼此尊敬，但卻少了一份親近。
所以……我一點也不想看母親為了我，跟父親如此說話。
雖然語氣很柔，甚至有些討好。可是，我卻分明從父親的眼中看到了不耐。
一眨眼的功夫，我在書房裏竟跪了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裏，父親和母親二人依舊為了我的事情爭論不休……
一人覺得母親太過寵愛於我，害得我如此沒得規矩。一人，則覺得我年紀尚小，性子耿直，口直心快。
哥哥在一旁，幾乎沒怎麽說話。隻是姐姐會開口說上幾句，大意都是幫著我和母親的。
父親聽了姐姐的話，雖說她還是個孩子，什麽也不懂。可是，每當姐姐勸了以後，父親對母親的語氣便緩和幾分。
我知道，父親最是疼愛姐姐。所以這個時候姐姐說話，最是有用。
我看著姐姐如此，心中突然生出了內疚。
今天……我待姐姐這般不好，甚至還朝著她吼叫。沒想到，她居然還會幫我說話。
看來，姐姐是真心疼我。
因母親不斷為我說情，姐姐也從中勸了幾句。本該受到家法的我，終是免了皮肉之苦。
隻是，父親為人剛正不阿，自是不會就此放我離開。
他罰我今夜不許用膳，還讓我去祠堂跪著。說是沒有他的吩咐，不許我離開祠堂半步。
……
夜裏，祠堂裏陰風陣陣，我又餓又怕。
好在後來姐姐偷偷帶著兩個白麵饅頭跑了過來，我才覺得沒有這般難熬。
“你慢著點吃，別噎著。”姐姐看著我狼吞虎咽的模樣兒，趕忙幫我順了順氣。
“姐姐，謝謝你。”我咽下了一大口饅頭，道“以前……從來不覺得饅頭這麽好吃。”
“秀兒，都是姐姐不好。方才用膳的時候，姐姐本想給你留些好菜。可父親一雙眼睛跟個老鷹一樣，姐姐一時害怕，就沒敢拿。”姐姐垂下了頭，內疚的道“等到父親回屋子歇了以後，我去廚房一看，就剩下饅頭了。”
“姐姐……你能來看我我已經很高興了……”我強顏歡笑，道“今天我對姐姐這麽無禮，我以為姐姐再也不會理我了。”
“傻丫頭，你是姐姐的好妹妹，姐姐怎麽會不理你呢？”
“姐姐……對不起……”
“咱們姐妹之間，不說這些。還有一個饅頭呢，你趕緊吃。”姐姐一邊說著，一邊拿出了特地帶來的茶“吃一口饅頭喝一口茶，別噎著。”
“嗯……姐姐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