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鶴……雲鶴究竟怎麽了?他今天清晨還好好的,說處理完政務要回來喝我給他熬製的臘八粥,怎麽現在說暈倒就暈倒了……”


    雲鶴可是毓卿的命根子啊,如今他出了事兒,毓卿一下子就失了主心骨。


    我看著她這般模樣兒,於心不忍。但,又不能前功盡棄。於是,為了讓她徹底相信雲鶴已經毒入五髒,我隻好寫道:


    ——傳其他太醫來瞧瞧吧!


    毓卿不敢相信,到了此刻我居然會讓她去請別的太醫前來。畢竟這麽多年以來,在毓卿的心裏,她最信任的人便隻有我了。


    可是,她到底還是聽了我的意見“來人,去!去把太醫院裏的太醫全部請來,一個都不能落下!”


    ……


    很快,太醫院的太醫便集體趕來。


    其中張太醫,王太醫,趙太醫,劉太醫,李太醫,就連一些藥監都一塊兒被逮了過來。


    數十個太醫,一一排隊給雲鶴把脈。每一個把完脈後,神色都十分嚴峻。有一些,甚至是當眾搖起了頭來。


    顯然,毓卿得到的結果不盡人意。


    所有在場的太醫,都斷定雲鶴是中了劇毒,可具體中了什麽毒,卻是無人知曉。


    最讓人難以接受的是,每個人都告訴毓卿,雲鶴命不久矣。若在七日內還尋不到解毒的辦法,隻怕到時候就算是華佗再世,也難以挽救雲鶴的性命。


    毓卿不願意接受這樣的答案,自然也不可能坐以待斃。於是,便吩咐我七日內寸步不離的照看著雲鶴!盡可能的……延續雲鶴的性命。而其餘太醫,則被命令在太醫院裏翻閱醫書,盡快找出根治雲鶴的法子。


    ……


    在雲鶴中毒期間,皇上每天都會來坤寧宮待上一兩個月時辰,走一個過場。


    毓卿心中對他生了怨恨,卻根本沒有心思去顧及其他……


    她半步都不舍得離開雲鶴,小廚房的湯也讓人時時刻刻溫著。隻期待雲鶴能突然醒來時,能有口溫熱的湯喝。


    這樣的日子,渾渾噩噩的過了三日。


    太醫院那頭兒忙得七葷八素,除了府中有了急事兒的太醫外,其餘人皆吃住在了太醫院裏,隻為幫雲鶴尋到根治的法子。


    而我,白天夜裏都待在坤寧宮,就住在雲鶴隔壁的屋子裏。但凡有個動靜,也能及時趕到。


    三日來,我每日給雲鶴喂下的解藥裏,都摻雜了不少安眠之藥,所以,雲鶴就算體內的毒得到了緩解,卻始終不會醒來。


    而因毓卿不相信其他太醫,近身照看雲鶴的人隻我一個,所以並未引起別人的懷疑。


    隻是,令我頭疼的事兒,依舊發生了。


    從雲鶴毒發昏迷至今,我雖每天給他喂下一些解藥壓製著體內的毒。但是,卻沒有徹底幫他解毒。


    本想著,早點尋個借口,給雲鶴服下假死藥,了了這件事兒。可奈何,毓卿對雲鶴寸步不離。就連睡覺,都得趴在雲鶴床榻旁邊。


    我雖可以動手,卻怕她突然尋來其他太醫查看。所以,隻好一直忍著。


    可是,雲鶴畢竟是中了毒的,長期這麽拖著也不是個辦法。


    終於,在雲鶴昏倒的日四日清晨。連續幾日的安眠藥與緩解藥,到底是跟體內的毒素產生了抗衡。


    雲鶴,發起了高燒。


    毓卿急急忙忙喊了人,我在隔壁屋子聽到了動靜,立即趕去。


    雲鶴此刻的臉蛋紅撲撲的,身子很是滾燙。若處理不當,很有可能會燒壞腦子。所以我不斷的用濕毛巾擦拭著雲鶴的全身,給他降溫。


    隻是,雲鶴的溫度實在太高。


    每一根沾了涼水的濕毛巾,僅僅隻是一盞茶的時間,便被雲鶴滾燙的身子燒幹。我與毓卿從清晨到晌午,不知換了多少毛巾,擦拭了多少次身子。直到我們手腳麻木,在冰冷的冬天裏全身汗流不止,才總算幫雲鶴降了溫。


    然而,還不等我們兩人歇上一會兒。昏迷中的雲鶴,竟又發起了寒來。


    毓卿擔心得眼淚直流,隻好命人抱來了最好的暖被,一層一層的給雲鶴蓋上。又親自脫掉了外衣爬到床榻上去,用體溫給他取暖。


    這一來二去,竟是被折騰得筋疲力竭,身心疲憊。


    我看著毓卿臉色憔悴蒼白,呼吸也十分薄弱。隻好提筆,勸她:


    ——卿兒,你去睡會兒吧。莫要等孩子還沒醒,你便先倒下了。


    可毓卿是個多麽倔強的人,怎舍得離開雲鶴半步?她搖了搖頭,溫柔的看著雲鶴“不……我要守著他……”


    ——你不僅僅隻有鶴兒,你還有憶兒跟岩兒。若你倒下,其餘兩個孩子怎麽辦?卿兒,他們現在能依靠的人隻有你了。


    “不……我沒辦法放任鶴兒這個模樣兒。”


    我見她這般固執,隻好歎了口氣兒,繼續相勸:


    ——你在這兒,他可曾醒了?


    毓卿一聽,頓時咬了咬唇,沉默不語。


    直到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她開口“不管有沒有用,隻要他知道我守著他,他就一定會醒來。”


    說著,毓卿一邊兒落淚,一邊兒看著我“羅素哥哥,鶴兒自由便早熟,比尋常孩子懂事兒。他知道自己出身皇家,有許多的情非得已。他為了保護我,保護好他的弟弟妹妹,做了很多不符合自身年紀的付出。


    他這麽乖巧懂事兒的孩子,必定也能與我有所感應。隻要他知道我晝夜不離的守著他,我相信他會熬過去的……”


    不知為何,看著毓卿如此堅信雲鶴能夠醒來,看著她雙眸中包含的希望和滿臉的淚珠。我總覺得,十分對不住她。我不知他在想著什麽,反正,彼此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


    ——卿兒,是我對不住你。


    可是,就算我明明知道我對不住你,現在也沒有反悔的餘地了。


    你必須,得歇息。或者說,你必須得給一個,救雲鶴的機會兒。


    想到此,我又寫道:


    ——你實在太累了,我讓人去給你泡一杯清茶,也好讓你提提神。這樣照看起孩子,也不必身感辛苦。


    “好”這一次,毓卿點了點頭,沒有拒絕我。


    ……


    我見毓卿答應得爽快,總算鬆了口氣兒。於是,親自下去給她泡了杯茶。茶裏,加了不少有助安眠的藥物。


    當我親手把茶杯遞給毓卿的時候,她想都沒想,便一口將茶飲下。


    隨後,還強顏歡笑衝著我問“這下你可放心了?”


    我微微一愣,點了點頭:


    ——嗯……累了就好好睡一覺。


    毓卿疑惑“什麽意思……那茶……你是不是……是不是做了手腳……”


    我靜靜站在毓卿跟前兒,不言不語。而毓卿,縱使在逐漸模糊的意識中明白了什麽,也終是晚了。


    我看著毓卿昏睡在床榻邊,呼吸雖然沉穩,可卻眉頭深鎖。於是,心中一疼,便去尋來了丫頭,把她扶回主殿歇著去了。


    因在過程中,我不斷噤聲兒示意。所以那些宮人都以為,毓卿是太過勞累的緣故,才睡了過去。所以,每個人的動作都小心翼翼,生怕一個噴嚏,就會吵醒毓卿一般。


    ……


    毓卿這一睡,就是三天三夜。


    這三天三夜裏,我在給雲鶴解毒的同時,依舊用安眠藥把他穩住。然後,特地明目張膽的請奏皇上,說是雲鶴熬不了多久了。不如,用換血之法,死馬當活馬醫,至少還能拚命一搏。


    皇上聽言,覺得甚有道理。於是,下了一道聖旨,算是徹底將雲鶴的性命交到了我的手上。


    我趁著毓卿昏睡之際,偷偷給雲鶴服下了假死藥。


    為了掩人耳目,在給雲鶴服下假死藥之前,我還特地準備了好些雞血。然後,不斷使喚坤寧宮裏的人,特別是毓卿的親信,讓他們燒開水,做好一切準備工作。


    所以,當我與雲鶴在屋裏關了整整一個夜晚,再度打開門宣布雲鶴的死訊時。那些人看著滿屋流淌著的鮮血,竟沒有一個產生了懷疑。


    反而,是人人痛哭流涕,不敢相信雲鶴便這般離開了人世。


    “殿下!太子殿下,您醒醒啊!”花柔素來是個謹慎的,可當她麵對著滿屋的血腥和蒼白如紙的雲鶴時,也哭成了一個淚人“主子現在還昏著,您若就這般去了,讓奴婢怎麽跟主子交待!”


    “殿下,您還沒有長大,還沒有看著你最心愛的妹妹出嫁,怎麽就能撒手去了呢。”


    “皇兄……皇兄……”念憶縱使聰明,卻也依舊被眼前的一切嚇懵了“皇兄你不要離開憶兒,憶兒舍不得你。”


    ……


    就在坤寧宮的眾人,皆為雲鶴的事兒傷心不已之時。皇上突然下令,為了讓雲鶴能早日重新投胎,所以,理應立即封棺。


    因著毓卿未醒,自然無人敢對此有任何異議。


    於是,雲鶴的“屍首”就這般,被光明正大的從坤寧宮抬出。


    而我,知道當初自己對毓卿所下的藥量,所以早早便跪在了主殿門前。一來,是因為隱瞞了她,讓她承受失子之痛,心生內疚。二來,也是在給皇上那頭兒拖延時間。


    隻要封了棺,一切就成定數了。


    ……


    我在毓卿的屋子門前,跪得筆直。


    一切如同預料之中一般,才跪下兩個時辰,毓卿便醒了過來。


    她急急忙忙從屋裏衝出來的時候兒,當真半點皇後娘娘的氣度也無。


    她看到我,頓時止住了腳步“你不去守著鶴兒,跪在這做什麽!”


    我聽著毓卿顫抖的聲音兒,頭都也未抬。隻是當著眾人的麵兒,硬生生的給毓卿磕了三個響頭。隨後,才抬起臉,動了動嘴皮子:


    ——對不起。


    毓卿被我這三字震住了好一會兒,才猛然搖了搖頭“我去看看鶴兒……”


    說罷,抬腿便要離開。


    然而,還未曾等她挪出一步,一旁守著的小允子便噗通一聲兒跪下,死死的抱住了毓卿的雙腿,哭喊了起來“主子……”


    毓卿瞧見小允子這般,眼眶立即開始泛紅。然後,盯著小允子質問“小允子,你們是不是有事兒瞞著本宮!鶴兒怎麽樣了!鶴兒到底怎麽樣了!”


    “主子,您莫要怪罪羅太醫!”小允子滿臉淚水,開始為了我開罪道“殿下中毒已深,諸位太醫皆找不到一個好的法子。


    羅太醫不忍親眼看著殿下英年早逝,所以……所以決定冒險給殿下換血,想把殿下的毒血給放淨。這事兒,這事兒是得到過皇上應允得……”


    “鶴兒呢!”毓卿聽言,連忙抓著小允子問“本宮隻問你,鶴兒如何了?”


    小允子眼神有些不忍,神色痛苦萬分“因主子已經昏睡了三天三夜,所以……所以殿下……殿下已經封棺,送去祠堂了。”


    毓卿腳步一個釀蹌,猶如被雷電擊中一般。她如同一個瘋婦,大喊了一聲兒“不”字兒後,便撇下眾人然後朝著皇宮祠堂奔去。


    我至始至終,沒有回過頭去看她。


    隻是聽著她淩亂不堪,逐漸遠去的腳步聲兒,在心中默默祈禱,願一切,安好。


    ……


    我沒有跟去皇宮祠堂,所以自然不知道,那裏的情景如何。


    隻是後來聽同僚說,毓卿不相信雲鶴已故的事實,跑去皇家祠堂把已經封棺的棺材蓋打開了。


    我聽著,心中唏噓。


    這,的確是毓卿能幹得出來的事兒啊。


    她從小到大,性子本來就咧得很。隻是因為這些年久居深宮,所以才漸漸隱藏了下去。


    隻是本性這種東西,再怎麽隱藏,終還是有的。


    ……


    雲鶴走後,宮裏流言四起。其中,關於舞賢妃娘娘殺害雲鶴的消息,也不脛而走。對此,我一點兒也不覺得意外。隻因為,這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畢竟,皇上為了能步步謹慎到不出半點差錯,所以做了很多細小的打算。所以,就連當初舞賢妃娘娘裝著毒藥膏去坤寧宮的藥瓶,也十分精致,與眾不同。


    一開始,我是不能理解的。畢竟毓卿的性子極烈,我怕她誤會了舞賢妃娘娘後,會對舞賢妃娘娘狠下毒手。


    所以,當舞賢妃娘娘與我都在禦書房麵聖的時候兒,我曾當麵提出過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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