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府中好好休養了一陣，終於得以痊愈。
太醫院裏的太醫一開始人人都以為我得罪了皇上，所以對我羅府避而遠之。直到，他們發現我回宮後繼續伺候毓卿，便又跟個牛皮糖一般的黏了上來。
我自小便見慣了人情冷暖，所以對此並不覺得稀奇。
就算是在尋常人家的後院，那些丫鬟小廝都尚且如此。更何況，是紫禁城裏的太醫院呢。
回宮複職後，我第一時間便去了坤寧宮。
我斷舌是逼不得已，可卻不願意因此而讓毓卿與皇上生分。旁的且不說，就因她是皇後，他是皇上。毓卿就不應該為了與我的這一點情分，去得罪這天下的君主。
時隔一月，再度看到毓卿的時候兒，竟有了久別重逢之感。
她一見到我，便紅了眼眶“羅素哥哥……”
我朝她咧開了嘴笑，想開口讓她莫哭。可是，我動了動嘴皮，卻什麽聲音也發不出來。
“羅素哥哥，你可還疼嗎？”毓卿扶著我在一旁坐下，小心翼翼問。
我微微搖了搖頭，表示不疼。
隨後，毓卿又問起了巧慧。如今，她對我，對巧慧都充滿了內疚。生怕，讓我與巧慧記恨了去。
我如今隻能用點頭和搖頭與她溝通，時而再來個眼神暗示。雖然不便，可卻十分踏實。
毓卿微微垂下了頭，竟不敢看我的眼睛。隻一昧的言說我的固執，一昧的把責任往自己身世攬“說到底都賴我……若不是我扯你入了這是非之中……”
“啊……唔……”我不願意聽毓卿說這些話，便趕忙唔唔啊啊的打斷了她。
隨後，從藥箱裏扯出了早就寫好的條子，一一遞給了毓卿。
我與她自幼一塊兒長大，論對她的了解，我絕對不亞於皇上。所以，我早早便準備好了安慰她的話，一一寫好。
是啊，寫……如今，也隻能靠寫了。
——卿兒，莫要自責。能有今日是我的命數，我不怪你，巧慧也不怪你。
——莫要責怪皇上，他並未逼我。匕首是我早早便帶在身邊兒的，我選擇把舌頭割掉，隻是為了免皇上的後顧之憂。
——卿兒，我還有一雙手。還能把脈，抓藥，寫字，我已經很滿足了。
字條裏不僅寫滿了安慰毓卿的話，我更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告訴了毓卿。
我說，皇上叫我過去，不過是想讓我帶著一家老小離開京城。他從來就沒有談起雲安的事兒，也沒有威脅過我半分。
我說，皇上不僅放我走，更保羅家一世榮華富貴。是我……沒有選擇離開。
我說，皇上看到我自斷了舌.頭後，十分擔憂，立即傳話讓太醫院裏的太醫前來。是我自己自斷舌根，並把舌.頭給斬成了肉醬。
我不希望她誤會皇上，更不希望她在這個時候出了什麽幺蛾子。
雖然她是皇後，有雲鶴和念憶作為依靠。可是，我們的處境依舊不容樂觀。
隻單單一個雲安，就足以讓我們萬劫不複。
毓卿顫抖著拿著這些小條子，眼淚一顆顆的落了下來。
她帶著哭腔，小心翼翼問“匕首是你自己帶的，舌根是你自己斷的？就連那原本還能接好的舌.頭，也是你自己斬成肉醬的？為什麽？為什麽啊！”
她不斷的質疑我說的每一句話，質問我為什麽騙她。為什麽，不依照皇上的意思離開京城，為什麽要對自己下這般狠手。
嗬嗬……
她甚至，說我原本的那張嘴.巴比女人還要厲害。如今淪落到要以文字來跟人交流，怕是會惹巧慧傷心難過。
我聽著而她的話，不免有些好笑。
比女人還要厲害的嘴巴，這到底是在誇我，還是在損我喲。
我把手邊的茶杯傾了傾，便倒出了一些茶來。隨後，用手指沾了一些茶水，輕輕的在案桌上寫寫畫畫。
——我答應過畫兒要好好照顧你，我絕不能食言！
“羅素哥哥……”毓卿把一字一句都盡收眼底，好不容易止住的淚再一次流了出來“知畫姐姐已經不在了……
這些年來你對我的照顧，早已經抵上了你對姐姐的承諾……若姐姐知曉你為了我受了這麽多的苦，她在天有靈，也不會安心啊！”
緊接著，她又把父親給拉了出來。言語之中，皆是對不起父親和對不起知畫妹妹的話。說是，以後就算下了黃泉，也無臉去見父親和知畫妹妹。
“羅素哥哥，我知道你對知畫姐姐的感情。可你如今已經有了巧慧，又當了父親。
故人已逝，你還是要珍惜眼前。為了我，為了知畫姐姐的承諾，搭上了自己的舌.頭和羅家的榮華，當真不值。”
我聽了毓卿的話，隻是笑了笑，又寫道“那你便當作是我，在抵自己對你許下的承諾吧。”
哪怕我自幼與毓卿就不對付，如同貓和狗。但是，她也是我的妹妹啊。兄長照顧妹妹，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羅素哥哥……你這又是何苦啊！”
——皇上是要許我今生無憂，今世榮華，可是我若走了，你要怎麽辦？
我沾了茶水，應道。
可是，毓卿這丫頭，才不會感動。
反而覺得，自己已經是個大人了“羅素哥哥，我都已經是四個孩子的母親了，是個大人了。在宮中多年，我已經學會了察言觀色，爾虞我詐。我可以照顧好自己……”
可是，她不知道。
她再如何長大，在作為兄長的我眼裏，也是那個最需要照顧的孩子啊。
若毓晟還在，想必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我自問我從來都不比毓晟差。隻是毓卿和知畫妹妹，從來都沒有發現罷了
——你是皇後，又是太子的生母，這宮裏盯著你的人太多。慕容家倒了，知畫也走了，若我再離開，誰還能真心的對你好？你心性善良，容易被旁人利用……
才寫到這，毓卿便連忙反駁“不會的……不會的……”
她拚了命的搖頭，向我證明她能照顧好自己“我曆經了太多的欺騙與背叛，我發誓，以後再不輕信任何人，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心軟。
羅素哥哥，你們走吧。帶著巧慧和孩子離開這兒，走得遠遠的。如今是斷舌，往後還不知是什麽。我真怕，真怕會因為我，而殃及無辜。”
她，讓我走。
哪怕我如今已經失去了舌頭，她依舊想著讓我離開。
我好笑搖頭，又在案桌上寫道：
——別怕卿兒，皇上之所以讓我離開京城，隻是怕我會把雲安的身世說了出去。如今我的舌.頭已經毀了，再也無法說話。皇上他也該放心了。
可是毓卿呢，哪裏肯相信我的話？隻直言我太過天真，更認為，皇上從來不會為她考慮。
她以為，皇上威脅我離開，隻是怕這件事兒被人拆穿，會丟了皇家臉麵！
她說，我還有一雙手可以寫字。這一雙手對於皇上來說，也是極其不安全的。她讓我趁著如今皇上還沒反應過來，趕緊離開。
她甚至認為，皇上會為了保守秘密，把我的手筋挑斷。
這個傻丫頭，自顧自的，倒是想得挺多。
如今沒有了舌.頭，說不了話。很多長篇大論便不太方便了告知她了！總之，皇上待她如何，她遲早有一日會知。
所以，我便妥協寫道：
——若當真有那麽一日，那便讓它來好了。隻是在那一日未來之前，我依舊要好好的照顧你。
“羅素哥哥！”毓卿見我如此，稍稍有些氣惱，語氣兒也變得強硬和著急了些“你為何這般固執！”
為何這般如此固執？因為我要護著她啊。
這麽多年來，毓卿的頭疼腦熱都是我在看著，要是突然給換了一個太醫，她定會不習慣的。
再說了，太醫能救人，也能殺人。宮裏誘.惑太大，難免會出現叛主的東西。若當真到了那個時候，可就是大禍臨頭了。
想到此，我便決絕的寫下了一番，往毓卿無法拒絕的話來。
——你別再勸我！我之所以沒有選擇離開，而是狠心割下自己的舌.頭，就是為了爭取主權，留在紫禁城裏。
或許我幫不了你太多，可隻要我還活著，別人就休想在用藥這一塊上害你！什麽挑手筋，什麽滅口，要來便來吧，我都不怕！
卿兒，隻要我還活著，我便會拚命全力的護你周全。若有朝一日，我當真不幸葬身在紫禁城裏……
毓卿看到我把不吉祥的話寫了出來，趕忙打斷了他“羅素哥哥，我不許你胡說！”
我微微一愣，並不曾理會於她，隻繼續寫道：
——若當真有那一日，你照顧好巧慧與我兒子羅晉便是。
這一輩子，放不下心的也就隻有那麽幾人了。
毓卿見我如此，徹底慌了神“你快別說了……這般不吉利的話，可不能說！”
言畢，又道“羅素哥哥，你對我這般，今生我要怎麽還？”
還？誰要她還啊！
付出二字，雖然代價很大，但素來都是心甘情願的。哪裏有心甘情願給出去的東西，交出去的性命，還要拿回來的道理？
於是，為了安慰她，我隻好說，她與知畫妹妹這般要好，所以我便是她的娘家人了。在毓晟和慕容將軍沒有回來之前，就由我來照顧她。
隨後，更是寫道：
——不管前方的路有多危險，我會竭盡全力的熬下去。熬到慕容家平冤昭雪，熬到慕容伯伯與毓晟回來的那一日。
——你說，屆時，我一定會很驕傲吧？我把毓晟的親妹妹照顧得這般好，可他卻讓畫兒至死，都放心不下他。
——卿兒，或許，上天注定，要讓我比你親兄長強。
我本以為我寫出了這些話，毓卿會立即反駁我，說毓晟才是最厲害的那個。畢竟從小到大，她對毓晟的依賴，可謂是最深的。
然而誰知，當我說完了這些話後，她竟漸漸沉默了下來。
沒有再勸我離開，也沒有再說半句皇上的不是，更沒有再提她是如何如何虧欠我，對不住我的話。
隻是，那一滴一滴的眼淚不斷的落下。
見此，我連忙問：
——怎麽了？可是我說錯了什麽？
印象裏，毓卿可不是這般小氣的人啊。
毓卿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如此幾回，終是再也沒有動作了。
我見此，隻好主動提起了雲安的事情。告訴她如今知道雲安身世的人死的死殘的殘，隻要她能捆住皇上的心，再讓雲安的生父守口如瓶。這場劫難，便算是過去了。
我希望她能振作起來，尋到證據，為慕容家平反。所以我告訴他，隻要慕容家得回清白，慕容將軍與毓晟回京，她便再也不是孤身一人了。
嗬……
不像我們羅家，早已經沒了東山再起的機會。
可是，我的字才寫下不久。毓卿便下意識的捂著嘴抽泣了起來“羅素哥哥……慕容家……沒了……”
我聽言，不免神色一震，呆呆的看著毓卿。
慕容家沒了，是什麽意思？
什麽叫做，慕容家沒了？
“父親和兄長再也回不來了……你……你的確比兄長強上很多……他現在……他現在已經與咱們陰陽兩隔了。”
毓卿一邊哭著，一邊打開了話匣子，把這段時日來她所經曆的一切都告訴了我。
她說，慕容將軍與毓晟是在邊疆的府邸被人下毒殘害的。而下毒的人，正事皇上。
她說，當日雲安生辰宴上的刺客正是她的嫂嫂。她之所以冒險入紫禁城，就是為了給父親和兄長報仇。
她說，毓晟的妻子大仇未曾得報，便慘死在了亂葬崗。找到她的時候兒，她的舌.頭已經被割了。
她甚至說，當日在禦書房我被斷舌的時候，她與皇上徹底翻了臉。皇上親口承認，慕容家的一切都跟他脫不了幹係。
我被毓卿的話震驚得久久寫不出字來。
縱使，我早便知道那日的刺客是白亦，也知道白亦的屍首最後在亂葬崗找到。可是，卻沒人告訴我，白亦回來是為了給毓晟報仇。更沒人告訴我，白亦的舌.頭已經……
皇上親口承認了一切都與他脫不了幹係，是不是意味著，慕容家當真是他動的手？那羅家呢？羅家是不是也……
太醫院裏的太醫一開始人人都以為我得罪了皇上，所以對我羅府避而遠之。直到，他們發現我回宮後繼續伺候毓卿，便又跟個牛皮糖一般的黏了上來。
我自小便見慣了人情冷暖，所以對此並不覺得稀奇。
就算是在尋常人家的後院，那些丫鬟小廝都尚且如此。更何況，是紫禁城裏的太醫院呢。
回宮複職後，我第一時間便去了坤寧宮。
我斷舌是逼不得已，可卻不願意因此而讓毓卿與皇上生分。旁的且不說，就因她是皇後，他是皇上。毓卿就不應該為了與我的這一點情分，去得罪這天下的君主。
時隔一月，再度看到毓卿的時候兒，竟有了久別重逢之感。
她一見到我，便紅了眼眶“羅素哥哥……”
我朝她咧開了嘴笑，想開口讓她莫哭。可是，我動了動嘴皮，卻什麽聲音也發不出來。
“羅素哥哥，你可還疼嗎？”毓卿扶著我在一旁坐下，小心翼翼問。
我微微搖了搖頭，表示不疼。
隨後，毓卿又問起了巧慧。如今，她對我，對巧慧都充滿了內疚。生怕，讓我與巧慧記恨了去。
我如今隻能用點頭和搖頭與她溝通，時而再來個眼神暗示。雖然不便，可卻十分踏實。
毓卿微微垂下了頭，竟不敢看我的眼睛。隻一昧的言說我的固執，一昧的把責任往自己身世攬“說到底都賴我……若不是我扯你入了這是非之中……”
“啊……唔……”我不願意聽毓卿說這些話，便趕忙唔唔啊啊的打斷了她。
隨後，從藥箱裏扯出了早就寫好的條子，一一遞給了毓卿。
我與她自幼一塊兒長大，論對她的了解，我絕對不亞於皇上。所以，我早早便準備好了安慰她的話，一一寫好。
是啊，寫……如今，也隻能靠寫了。
——卿兒，莫要自責。能有今日是我的命數，我不怪你，巧慧也不怪你。
——莫要責怪皇上，他並未逼我。匕首是我早早便帶在身邊兒的，我選擇把舌頭割掉，隻是為了免皇上的後顧之憂。
——卿兒，我還有一雙手。還能把脈，抓藥，寫字，我已經很滿足了。
字條裏不僅寫滿了安慰毓卿的話，我更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告訴了毓卿。
我說，皇上叫我過去，不過是想讓我帶著一家老小離開京城。他從來就沒有談起雲安的事兒，也沒有威脅過我半分。
我說，皇上不僅放我走，更保羅家一世榮華富貴。是我……沒有選擇離開。
我說，皇上看到我自斷了舌.頭後，十分擔憂，立即傳話讓太醫院裏的太醫前來。是我自己自斷舌根，並把舌.頭給斬成了肉醬。
我不希望她誤會皇上，更不希望她在這個時候出了什麽幺蛾子。
雖然她是皇後，有雲鶴和念憶作為依靠。可是，我們的處境依舊不容樂觀。
隻單單一個雲安，就足以讓我們萬劫不複。
毓卿顫抖著拿著這些小條子，眼淚一顆顆的落了下來。
她帶著哭腔，小心翼翼問“匕首是你自己帶的，舌根是你自己斷的？就連那原本還能接好的舌.頭，也是你自己斬成肉醬的？為什麽？為什麽啊！”
她不斷的質疑我說的每一句話，質問我為什麽騙她。為什麽，不依照皇上的意思離開京城，為什麽要對自己下這般狠手。
嗬嗬……
她甚至，說我原本的那張嘴.巴比女人還要厲害。如今淪落到要以文字來跟人交流，怕是會惹巧慧傷心難過。
我聽著而她的話，不免有些好笑。
比女人還要厲害的嘴巴，這到底是在誇我，還是在損我喲。
我把手邊的茶杯傾了傾，便倒出了一些茶來。隨後，用手指沾了一些茶水，輕輕的在案桌上寫寫畫畫。
——我答應過畫兒要好好照顧你，我絕不能食言！
“羅素哥哥……”毓卿把一字一句都盡收眼底，好不容易止住的淚再一次流了出來“知畫姐姐已經不在了……
這些年來你對我的照顧，早已經抵上了你對姐姐的承諾……若姐姐知曉你為了我受了這麽多的苦，她在天有靈，也不會安心啊！”
緊接著，她又把父親給拉了出來。言語之中，皆是對不起父親和對不起知畫妹妹的話。說是，以後就算下了黃泉，也無臉去見父親和知畫妹妹。
“羅素哥哥，我知道你對知畫姐姐的感情。可你如今已經有了巧慧，又當了父親。
故人已逝，你還是要珍惜眼前。為了我，為了知畫姐姐的承諾，搭上了自己的舌.頭和羅家的榮華，當真不值。”
我聽了毓卿的話，隻是笑了笑，又寫道“那你便當作是我，在抵自己對你許下的承諾吧。”
哪怕我自幼與毓卿就不對付，如同貓和狗。但是，她也是我的妹妹啊。兄長照顧妹妹，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羅素哥哥……你這又是何苦啊！”
——皇上是要許我今生無憂，今世榮華，可是我若走了，你要怎麽辦？
我沾了茶水，應道。
可是，毓卿這丫頭，才不會感動。
反而覺得，自己已經是個大人了“羅素哥哥，我都已經是四個孩子的母親了，是個大人了。在宮中多年，我已經學會了察言觀色，爾虞我詐。我可以照顧好自己……”
可是，她不知道。
她再如何長大，在作為兄長的我眼裏，也是那個最需要照顧的孩子啊。
若毓晟還在，想必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我自問我從來都不比毓晟差。隻是毓卿和知畫妹妹，從來都沒有發現罷了
——你是皇後，又是太子的生母，這宮裏盯著你的人太多。慕容家倒了，知畫也走了，若我再離開，誰還能真心的對你好？你心性善良，容易被旁人利用……
才寫到這，毓卿便連忙反駁“不會的……不會的……”
她拚了命的搖頭，向我證明她能照顧好自己“我曆經了太多的欺騙與背叛，我發誓，以後再不輕信任何人，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心軟。
羅素哥哥，你們走吧。帶著巧慧和孩子離開這兒，走得遠遠的。如今是斷舌，往後還不知是什麽。我真怕，真怕會因為我，而殃及無辜。”
她，讓我走。
哪怕我如今已經失去了舌頭，她依舊想著讓我離開。
我好笑搖頭，又在案桌上寫道：
——別怕卿兒，皇上之所以讓我離開京城，隻是怕我會把雲安的身世說了出去。如今我的舌.頭已經毀了，再也無法說話。皇上他也該放心了。
可是毓卿呢，哪裏肯相信我的話？隻直言我太過天真，更認為，皇上從來不會為她考慮。
她以為，皇上威脅我離開，隻是怕這件事兒被人拆穿，會丟了皇家臉麵！
她說，我還有一雙手可以寫字。這一雙手對於皇上來說，也是極其不安全的。她讓我趁著如今皇上還沒反應過來，趕緊離開。
她甚至認為，皇上會為了保守秘密，把我的手筋挑斷。
這個傻丫頭，自顧自的，倒是想得挺多。
如今沒有了舌.頭，說不了話。很多長篇大論便不太方便了告知她了！總之，皇上待她如何，她遲早有一日會知。
所以，我便妥協寫道：
——若當真有那麽一日，那便讓它來好了。隻是在那一日未來之前，我依舊要好好的照顧你。
“羅素哥哥！”毓卿見我如此，稍稍有些氣惱，語氣兒也變得強硬和著急了些“你為何這般固執！”
為何這般如此固執？因為我要護著她啊。
這麽多年來，毓卿的頭疼腦熱都是我在看著，要是突然給換了一個太醫，她定會不習慣的。
再說了，太醫能救人，也能殺人。宮裏誘.惑太大，難免會出現叛主的東西。若當真到了那個時候，可就是大禍臨頭了。
想到此，我便決絕的寫下了一番，往毓卿無法拒絕的話來。
——你別再勸我！我之所以沒有選擇離開，而是狠心割下自己的舌.頭，就是為了爭取主權，留在紫禁城裏。
或許我幫不了你太多，可隻要我還活著，別人就休想在用藥這一塊上害你！什麽挑手筋，什麽滅口，要來便來吧，我都不怕！
卿兒，隻要我還活著，我便會拚命全力的護你周全。若有朝一日，我當真不幸葬身在紫禁城裏……
毓卿看到我把不吉祥的話寫了出來，趕忙打斷了他“羅素哥哥，我不許你胡說！”
我微微一愣，並不曾理會於她，隻繼續寫道：
——若當真有那一日，你照顧好巧慧與我兒子羅晉便是。
這一輩子，放不下心的也就隻有那麽幾人了。
毓卿見我如此，徹底慌了神“你快別說了……這般不吉利的話，可不能說！”
言畢，又道“羅素哥哥，你對我這般，今生我要怎麽還？”
還？誰要她還啊！
付出二字，雖然代價很大，但素來都是心甘情願的。哪裏有心甘情願給出去的東西，交出去的性命，還要拿回來的道理？
於是，為了安慰她，我隻好說，她與知畫妹妹這般要好，所以我便是她的娘家人了。在毓晟和慕容將軍沒有回來之前，就由我來照顧她。
隨後，更是寫道：
——不管前方的路有多危險，我會竭盡全力的熬下去。熬到慕容家平冤昭雪，熬到慕容伯伯與毓晟回來的那一日。
——你說，屆時，我一定會很驕傲吧？我把毓晟的親妹妹照顧得這般好，可他卻讓畫兒至死，都放心不下他。
——卿兒，或許，上天注定，要讓我比你親兄長強。
我本以為我寫出了這些話，毓卿會立即反駁我，說毓晟才是最厲害的那個。畢竟從小到大，她對毓晟的依賴，可謂是最深的。
然而誰知，當我說完了這些話後，她竟漸漸沉默了下來。
沒有再勸我離開，也沒有再說半句皇上的不是，更沒有再提她是如何如何虧欠我，對不住我的話。
隻是，那一滴一滴的眼淚不斷的落下。
見此，我連忙問：
——怎麽了？可是我說錯了什麽？
印象裏，毓卿可不是這般小氣的人啊。
毓卿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如此幾回，終是再也沒有動作了。
我見此，隻好主動提起了雲安的事情。告訴她如今知道雲安身世的人死的死殘的殘，隻要她能捆住皇上的心，再讓雲安的生父守口如瓶。這場劫難，便算是過去了。
我希望她能振作起來，尋到證據，為慕容家平反。所以我告訴他，隻要慕容家得回清白，慕容將軍與毓晟回京，她便再也不是孤身一人了。
嗬……
不像我們羅家，早已經沒了東山再起的機會。
可是，我的字才寫下不久。毓卿便下意識的捂著嘴抽泣了起來“羅素哥哥……慕容家……沒了……”
我聽言，不免神色一震，呆呆的看著毓卿。
慕容家沒了，是什麽意思？
什麽叫做，慕容家沒了？
“父親和兄長再也回不來了……你……你的確比兄長強上很多……他現在……他現在已經與咱們陰陽兩隔了。”
毓卿一邊哭著，一邊打開了話匣子，把這段時日來她所經曆的一切都告訴了我。
她說，慕容將軍與毓晟是在邊疆的府邸被人下毒殘害的。而下毒的人，正事皇上。
她說，當日雲安生辰宴上的刺客正是她的嫂嫂。她之所以冒險入紫禁城，就是為了給父親和兄長報仇。
她說，毓晟的妻子大仇未曾得報，便慘死在了亂葬崗。找到她的時候兒，她的舌.頭已經被割了。
她甚至說，當日在禦書房我被斷舌的時候，她與皇上徹底翻了臉。皇上親口承認，慕容家的一切都跟他脫不了幹係。
我被毓卿的話震驚得久久寫不出字來。
縱使，我早便知道那日的刺客是白亦，也知道白亦的屍首最後在亂葬崗找到。可是，卻沒人告訴我，白亦回來是為了給毓晟報仇。更沒人告訴我，白亦的舌.頭已經……
皇上親口承認了一切都與他脫不了幹係，是不是意味著，慕容家當真是他動的手？那羅家呢？羅家是不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