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父親又道“素兒啊,慕容家是什麽家世,你不是不知!你以為太後娘娘和皇上想讓她入宮,是真心喜歡她?


    說到底,不過是想拉攏將軍府的同時,也牽製將軍府罷了!慕容將軍如此疼愛毓卿,怎麽可能讓毓卿入宮!”


    我見父親對此反應甚是激烈,於是隻好垂下頭認了錯,說是自己多想了。


    父親聽言,總算是順了點氣兒。


    最後,隻擺了擺手便回了書房。


    而我,終究沒有去將軍府。那壇子酒,也依舊孤零零的放在那兒。


    ……


    雖然父親極力認為,將軍府並不是有意送毓卿入宮。可因被將軍府隱瞞著,我對毓卿多少有些偏見。


    直到後來,我發現她入宮以後,一直都沒有恩寵。這才漸漸的,也心疼起她來。


    隻是……


    我從來就沒有去看過她。


    一來是沒有知畫妹妹在中間調和,我不知該與她說些什麽。二來,是承乾宮的小主並不由我負責,我也尋不著理由去給她請安把脈。


    而她,想來也並不知我已入宮任職。


    直到後來,風水輪流轉。


    毓卿突然就得了恩寵,成為了後起之秀。伴君左右,也成了家常便飯。


    有一次,我去給知畫妹妹請脈。經過禦花園的時候正巧碰見她與皇上在亭子裏下棋。


    因見了君主,不得繞道而行。於是,我隻好恭敬前去請安。


    這……


    便是分割三年之久,與毓卿的頭一次相見。


    然而,悲哀的是,我明明從她的眼中看出了驚喜與疑惑,卻不能與她單獨聊上幾句。


    後來,我曾一度掙紮,是否要把毓卿入宮的消息告知知畫妹妹。


    可是,還未等我拿定主意,毓卿便失了勢,被禁足於承乾宮內。


    聽後宮裏的傳聞,說是毓卿仗著自己得了一些恩寵,便私製鳳服,自稱為皇後娘娘,惹得龍顏大怒。


    嗬……


    這後宮裏的伎倆,當真是越發拙劣了。


    我敢拿腦袋擔保,以毓卿的性格,私製鳳服這種事情,她定是不屑的。


    不過,我相信她,終究無用。就像我相信知畫妹妹,卻無能為力一樣。


    緊接著,禍不單行。


    就在毓卿還被禁足期間,曾陪伴了她多年的丫鬟待書,竟爬上了龍榻,背叛自己的主子成為了皇上的女人。


    我雖不知毓卿如今情況如何,可說到底,待書這件事給她的打擊絕對不小。也因此,我終於是下定了決心,隱瞞了毓卿入宮的事實。


    隻是,這種隱瞞並沒有持續多久。


    僅僅隻是過了兩個月,父親便在朝堂上立了功。皇上親自開口,問父親想要什麽恩典。父親當著滿朝文武的麵朝著皇上磕了三個響頭,說,他年事已高,隻希望在還能動的時候,多為朝廷效力。也希望,能看見自己兒女平安幸福。


    皇上是何等人物,又怎會不知曉父親的心思。於是,才放下朝,便接了知畫妹妹的禁足,命人把知畫妹妹從冷宮裏接了回去。


    我得知了這個消息,心中十分歡喜。趕忙跑去林婆那兒,買了一個知畫妹妹以前最愛吃的叫花雞。然後偷偷藏在了藥箱裏,給她送去。


    我看著如今的知畫妹妹,早已沒了往日的風采。一張臉幹枯蠟黃,沒有半點紅潤之色。身子虛弱,很是消瘦。與我說話的時候兒,時不時咳上幾聲。


    於是,不免擔心道“你才小產便被禁足,如今身子實在虛弱。既然出來了,就得好好調養。你還年輕,莫要落下病根。”


    可誰知,她隻是輕輕的應了我一聲,便要把我打發到芙蓉軒去,給毓卿把脈。


    我早便想到,她既然已經出了冷宮,那毓卿入宮的事情她遲早都會知道。但我沒有料到,她會那麽快便去了芙蓉軒。更沒有料到,她會讓我涉險,偷偷去照看毓卿。


    倒不是我不願為了知畫妹妹和毓卿冒險,隻是,在眼下這個時候,我不願意讓知畫妹妹受到任何牽扯。


    於是,我狠下心來,冷言道“那惹禍精,在宮外惹禍就算了,現在更惹到了宮裏。救她?我恨不得當她從不存在。這樣,大家都過得太平一些。”


    說罷,更是苦言相勸“畫兒,你聽我的。雖然你自幼與她一塊兒長大,可以後最好還是斷了聯係。她榮華富貴也好,悲慘淒涼也罷,都與咱們無關,你莫要為了她犯傻。”


    可是,知畫妹妹骨子裏很是倔強,哪裏又肯聽我的話呢?


    她不僅不能理解我的用苦良心,更開言威脅我,說我若不幫她,她便用金銀去求別的太醫幫忙!


    我一聽,這還得了?


    宮裏頭的人向來見風使舵,雖然貪財之人甚多,可卻沒有一張嘴巴是嚴謹的。若她一定要為了毓卿涉險,倒不如我成全了她去。


    ……


    我去看毓卿的那天,把自己打扮成了太監模樣兒。本以為,毓卿看到我費九牛二虎之力混入芙蓉軒給她把脈,會感動到落淚。


    可誰知,她不僅一言不發,更是揚著一張皺巴巴的臉蛋,對我的裝束感到十分好奇與新鮮。


    “小丫頭片子,想什麽呢?”我心下一愣,一張臉頓時便垮了下去。


    “沒……沒……”毓卿見我神色難堪,連忙堆起狗腿子般的笑容,吞吞吐吐道“羅……羅素哥哥……我就是在想你穿這身兒還挺好看的。”


    言語之中像是討好,可我怎麽聽著,諷刺的意味竟如此之深?


    “慕!容!毓!卿!若不是畫兒讓我來給你把把脈,我用得著穿這/閹/人的衣裳來這兒受罪麽!”


    我咬牙切齒道。


    “嗬……嗬嗬……”毓卿僵硬著臉衝著我幹笑“羅素哥哥我……我不是那意思兒……”


    “別哥哥哥哥的叫!跟你認識那麽多年我還不知你有幾斤幾兩?放心吧,我可不會因為與你不對付就要了你命兒去。”


    本以為這丫頭在外頭漂泊了兩年,會長大一些。沒想到,還是這麽缺心眼。


    嗬,也活該她受了這份罪去!


    想著,心裏很是惱火。便一邊瞪著她,一邊埋怨起她來。


    埋怨她走了又來,埋怨她是個跟屁蟲,埋怨她是個惹禍精。總之,在旁人眼裏她容貌傾城,是個難得的瑰寶。可在我眼裏,她哪哪都不好!


    可誰知,這丫頭雖不敢與我頂嘴,但卻朝著我哼了兩聲。


    見此,我心下一急,便敲了敲她的腦袋“哼什麽哼?我偷偷摸摸來給你瞧病,說你兩句還不行了?哼……這脾氣兒,果真沒變。”


    說罷,我又白了她一眼“把手伸出來!瞧你這臉色差的?醜得跟豬一樣兒。”


    這一次,她沒有再與我對著幹。而是乖巧的把手伸了出來,等我給她把脈。


    畢竟是從小到大一塊長大的情分,我對她此時的處境多少有些憐惜。於是我靜下心來,仔細給她診斷。


    然,手指才搭上了她的脈搏,我的身子便忍不住一顫。


    是喜脈!


    毓卿她……有身孕了!


    我收回手,連忙朝四周張望。直到確定四下無人後,才開口道“恭喜你。”


    這一句恭喜,不知包含了多少意味。


    知畫妹妹成日的擔心她,若知曉她有了身孕,不知該有多歡喜。


    隻是,有了身孕,難道就真的是時來運轉了嗎?難道,就不會是另一場劫難的開端麽?


    ……


    五月初八,是太後娘娘的壽辰。


    皇上要在太和殿為太後娘娘設宴,所以太後娘娘會提前幾日,從峨眉山回宮。


    太後娘娘心善,一心禮佛,這輩子最見不得血腥與苦情。於是皇上下令,暫時解了毓卿的禁足,讓她在太後娘娘回宮的當日,與旁人一同,前去迎駕。


    也就是這一次解禁,終是改變了毓卿的處境。


    在迎接太後娘娘回宮的當日,也不知是當真發生了意外,還是因為別的原因。毓卿無故摔倒,險些傷了腹中胎兒。


    也因這場事故,毓卿吸引了太後娘娘的注意。不僅與知畫妹妹一同得到了晉升,反而還把美音采女和待書給拉了下來。


    我在感歎世事無常的時候兒,也不禁捏了把汗。


    一來是希望這當真是一場意外,祈禱毓卿在入宮以後,還能如往常一般保留自己的童真。


    二來,又自私的奢望,這一切不過是毓卿的計謀。畢竟,紫禁城從來都是腥風血雨之地。她越成長,才能爬得越高。她爬得越高,才能與知畫妹妹相互照應。有了人照應,彼此的餘生,才可平安。


    ……


    毓卿有了身孕的事被皇上知曉後,恩寵便一日比一日更深。隨著淑妃娘娘不斷失勢,又有華妃娘娘在旁提攜,毓卿的風頭一時之間無人能敵。便連著知畫妹妹在宮中的地位,也得以提升。


    我見她們姐妹二人在宮中相互扶持,暫時無人能為難得了她們,一顆心總算不再提心吊膽。


    隻是因皇上特地吩咐了我,讓我照顧好毓卿的胎兒。於是,我又難免得多費上一些心思。


    隻是,我好不容易才有了幾日的喘息。知畫妹妹那頭兒,卻又起了事端。


    毓晟……他回京了。


    不僅如此,他還帶回了他的未婚妻,一個邊境小國的公主。


    我雖然沒能日夜陪在知畫妹妹身旁,但卻能想象,她在知曉消息後會是何等痛苦。


    或許,她會以淚洗麵。或許,她會徹夜難眠。或許,她會心有不甘。


    而我,在擔心知畫妹妹是否能熬過心魔的同時。更擔心的是,會否有人拿她與毓晟的事情來做文章。


    ……


    果然,我的擔心並非沒有道理。


    在毓晟的接風宴上,曾經與我們交心的待書,竟當著眾人的麵狀告毓晟與知畫妹妹。說他們在太和殿旁的醉風亭裏苟且。而毓卿,親眼看見了這一切,卻選擇了包庇。


    好在毓卿激靈,早便看穿了待書的身孕有了問題。在萬分緊急的情況下,請求皇上讓我為待書把脈。這才暫時解了危機。


    曾拿了我贈送的手絹,便能歡喜半年的待書,終究因假孕被皇上親手掐斷了脖子。知畫妹妹與毓晟的事兒,也被歸咎於是待書為了陷害毓卿,而胡言亂語。


    我在被嚇得渾身發顫的時候,也慶幸,在皇上的心中,毓卿的位分比待書要重上許多。否則今日的事情,絕對沒有那麽容易便被蒙混過去。


    我知道……


    待書所言,都是真的。


    哪怕我沒有親眼所見,我依舊相信待書。


    因為毓晟與知畫妹妹彼此相愛是事實,他們被迫分開也是事實。而待書,哪怕再如何怨恨毓卿,也斷然不敢扯謊。


    ……


    毓晟回來以後,我終日擔驚受怕,時常夜不能寐。就怕毓晟或知畫妹妹腦子犯渾,惹下了滔天大罪。


    好在,除了我以外,毓卿一樣著急上火。為了能徹底斷掉毓晟與知畫妹妹的念頭,毓卿親自去求了皇上,讓皇上給毓晟賜婚。


    毓晟大婚的那日,好生氣派。


    皇上不僅陪著身懷有孕的毓卿前來主持毓卿的大婚,就連朝中的官員也都一個不差的帶著豐厚的賀禮到場。哪怕是一向與慕容家不合的段丞相,也帶著他的兒子親自前往。


    我聽著喜樂聲陣陣,看著滿院的紅,心中不免感歎。若當初慕容家與羅家的動作能早一點,再早一點。這盛世婚宴,便是屬於毓晟與知畫妹妹的啊。


    可……


    人生根本沒有如果。


    知畫妹妹已入宮為妃,毓晟如今也娶了嬌妻。他們彼此都會有新的生活,此生也不會再有交集。


    我雖心疼知畫妹妹,但卻比任何人都清楚,隻要她熬過了這道坎。往後,便再也沒有什麽坎是她邁不過的了。


    ……


    毓晟大婚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不敢前去給知畫妹妹請脈。隻怕,她遇見我後會問我,大婚時的場景。


    我怕撒了謊,她會難過。又怕如實相告,我會不忍。於是,便幹脆不去見她。一來不為難她,二來也不為難我。


    隻想著日子過得快一些,能夠讓時間這個良藥,早日把知畫妹妹的傷口治好。想著,讓毓卿與知畫妹妹早日在宮中站穩腳跟,這樣一來,京城四不離便能圓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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