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著皇上的話,不免失笑。


    卿兒妹妹的性子我是知道的,一旦認準的事兒,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我看著眼前這個麵目帶笑的男子,眼中竟能浮現出卿兒妹妹當時的倔強模樣兒。


    “您……愛她嗎?”聊得久了,膽子便也大了起來“還是……你喜歡她……”


    喜歡和愛,素來就不是一回事兒啊。


    “愛……”皇上沒有片刻猶豫,好聽的嗓音遙遙傳來“以前一直以為是被她糾纏不休,所以心中煩了才會對她另眼相待。可後來才知道,也許我從第一眼見到她起便已經愛上她了……”


    聽著皇上的話,心中五味俱成。


    我既期待著皇上的心能被卿兒妹妹填得滿滿當當,又害怕這種帝王之愛,最終會害了她。


    我頭一次與九五之尊肩並肩坐著,也不知為何,竟開口說了一句平常絕不敢說的話“你若愛她,就應當護好她腹中的孩子。卿兒已經失去過一次了,也絕望過一次了。”


    “我會的”皇上聽言,堅決應道。


    我見此,不再說話,空氣中散發著尷尬的味道兒。


    許是皇上想打破這種無話可說的僵局,於是便開口問道“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兒,覺得你就像水,不管對什麽都是淡淡的。


    也曾好奇過,這輩子在你的心裏,究竟什麽人能入你的眼,成為你的朋友。


    而第一次遇到阿卿的時候兒,便覺得她像火,惹了就別想丟掉。更認為,她這種性子的人此生怕是不遭人喜歡的。”


    說罷,他又好笑的搖了搖頭“可是後來才知道,你其實是一杯茶,也有清香撲鼻的一麵兒,隻是需要慢慢品罷了。


    不過,縱使對你的性子改變了看法,也依舊沒能想到,你與阿卿之間的姐妹情誼竟是這般的深。看著像是兩個極端的人,怎麽就偏偏好得豔煞旁人呢。”


    我聽言,不免有些吃驚。


    從來都以為他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待人冰冷如霜,殺伐果斷。卻不曾想,他竟也有如此健談的一麵兒。?於是,失笑問道“我與卿兒從小一塊兒長大,那種情誼自然不是旁人能比的。卿兒這人雖然任性了些,但好在不跋扈。


    她待人親切隨意,心中存善,從不無理取鬧,實屬難得。我喜歡卿兒這個妹妹,從小就喜歡。我與她,算是彼此的克星吧。


    她從小無論再如何胡鬧,隻要我勸上幾句,多少總會聽些。而我,對誰都沒有姊妹般的疼愛。卻唯獨對她,絲毫沒有辦法。”


    說罷,我又偏過了腦袋問“對了,你說一開始覺得卿兒是火,惹了就沒法逃。那現在呢?還覺得她是纏人不休的火嗎?”


    皇上聽了這話,先是一愣。


    隨後,才瞧見他慢慢把目光投射到了不遠處的火把上“她是火,也是冰。”?她是火,也是冰。


    是啊,卿兒妹妹的確是如此性子的女子。


    她能熱情似火,也能心冷如冰。


    難得,有人能將她了解得如此透徹。


    或許,是見我許久未曾說話。或許,是他當真心有疑惑。


    彼此沉默了半響,他終是再度開口“我知道,你心裏還埋冤我。”


    “什麽?”我微微一愣,問。


    “你埋冤我當年沒有保護好你腹中的孩子,沒有在得知你被陷害後,站出來為你做主。”皇上說這些話的時候兒,並不曾看我“所以,你並不願意陪我出宮。如今能坐在我身旁,陪我說這些會子的話,也是因為阿卿的緣故罷了。”


    說罷,他又道“不過,當年的事兒我亦有苦衷。朝堂與後宮的勢力從來都是息息相關的,縱使你家世顯赫,可在眾目睽睽之下,我依舊不能為你做主。


    如今為不期盼你能原諒我,隻希望我與你能夠為了阿卿,達成共識,成為朋友。”


    說到這,他終是把頭轉向了我“我不會宣你侍寢,不會強迫你做任何事情。隻要你不做出任何出格的事兒,在後宮裏,你有絕對的自由。我會保你平安,給你安穩……”


    “你莫說這些……”我幹笑了兩聲兒,開口打斷了他“隻要卿兒好便好。”


    “哎……”他歎了口氣兒,實在無奈“從方才咱們開始撇開君臣之間的束縛開始至今,你口口不止的與我說著阿卿。


    說阿卿的性子,說阿卿的小時候,說希望阿卿好。可是,你什麽時候兒才能說說你自個兒的事兒呢?若阿卿在,她必定希望你好。”


    “我從小到大便被父親拘著,性子已然如此。”我垂下頭,應道“除了羅素,卿兒這幾人外,我也不認識什麽朋友。


    所以,我沒有故事,更沒有趣事兒。”


    言畢,我突然不想再繼續眼前的話題“倒是你,不知能否回答我心中的一個疑問?”


    “你說。”


    “我知道,像今日這般沒有君臣之別的閑談以後怕是沒有了。所以有些話,縱使大膽,我卻依舊想問上一問。”


    說罷,我便盯著他,問“你說你愛卿兒,可是當真?你說你會護好卿兒,可是當真?”


    “君無戲言,自然當真!”


    “那如今卿兒腹中的孩子,你打算如何去護?”


    皇上聽言,先是看了我一眼。


    隨後,又把目光投向了不遠處與宮女玩得開心的甜小儀,道“總會有法子的,你等著瞧吧。”


    ……


    自從皇上跟我承諾,會保護好卿兒妹妹後。他便夜夜出入甜小儀的帳篷,直到天明才會離開。


    若為沒猜錯,他……是要讓別人幫卿兒妹妹分掉身上的目光與危險啊。


    他想讓甜小儀有孕,讓後宮諸人應接不暇。


    我看著他如此,心中並不難受。隻是有些擔心回宮以後,卿兒妹妹是否介懷。


    雖然自古以來男子三妻四妾實屬正常,作為皇上更是三宮六院佳人在懷。可是卿兒妹妹是個特別的,她必定不能容忍不忠。


    ……


    回宮後,已是四月。


    甜小儀因身懷有孕,晉升為了甜儲媛,而我,則晉升為了嬪。


    皇上給外人的由頭,是我照顧甜儲媛有功。可我知道,他之所以晉升我,不過是想抵過他當初對我的不公。


    身份地位這些東西於我而言並不重要,隻要往後的日子能過得安穩,我便心滿意足了。


    我去坤寧宮看卿兒妹妹的時候兒,她果然有些介意。


    雖然表麵上不曾多言其它,可對於甜儲媛腹中的胎兒,多少是有些不願的。


    為此,我隻能勸她“你也莫要怪皇上,皇上今年已經二十有九,登基十年卻一個子嗣都沒有。若長期以往,朝政必定不穩。”


    隨後,又仔仔細細的與她分析。告知她甜儲媛有孕,對於她來說其實是極好的事兒。


    是啊,可不是極好麽?


    宮裏再也不是隻有卿兒妹妹一人身懷龍胎了!那些原本想動卿兒妹妹的人,如今多少也得掂量掂量甜儲媛的那一胎兒啊。


    雖然卿兒妹妹的孩子出生比較高貴,可如今卿兒妹妹入主坤寧宮,亦不是隨便便能動的。既然如此,還不如在甜儲媛那頭兒下手。


    除此以外,我便再不能多說了。


    一來,是答應過皇上絕對不會再卿兒妹妹麵前兒多言其它,讓她多增負擔。二來,是不想節外生枝啊。


    這些事兒,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


    回宮後,還未曾來得及安穩幾日。


    有孕三個月的甜儲媛便莫名小產,晉升為了寶林。


    我在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兒,唏噓不已。


    還好不是卿兒妹妹……還好不是她啊!


    隻是,這甜寶林到底也是可憐。


    她小產的時候兒哭得死去活來,口口聲聲喊著,自己尚未出世的孩子命苦,可憐。


    我曾去看過她一次,也真心實意的安慰了好一陣子。可她整個人就如同垮掉了一般,看了實在讓人難受。


    卿兒妹妹得知了這一消息,也跟著難受了起來。說那好歹是一條人命,還不知究竟是誰下的毒手。


    我沒敢告訴她,甜寶林的孩子從得來到失去,其實都是命中注定的,傷心不得。如若不然,還不知她會有多難過……


    ……


    曾經的惠貴妃娘娘,如今的馬氏。沉寂了許久後,卻終是因甜寶林的孩子而亡。


    後宮之中雖然新晉了不少妃嬪,可隨著段氏馬氏的接連出事,也安靜了不少。


    ……


    眼看著一個又一個曾經威脅著我與卿兒妹妹的人離世,我雖唏噓,但卻不免慶幸。


    總覺得,我們很快就會能安穩度日。


    隻要卿兒妹妹生下了孩子,以她的家世,還有那誕下子嗣的功勞,皇後的位置定是她的。


    可是,我在高興之餘卻是忘了。


    深處後宮,哪裏會有真正的安穩啊!


    ……


    “小主,小主不好了!”這一日清晨,我正在桌子前給卿兒妹妹的孩子繡小裳。


    向陽從外頭滿頭大汗的跑了進來,一點兒也沒有平日的穩重“老爺……老爺和慕容將軍,還有慕容公子一塊兒,被請進了禦書房!”


    我心中一震,卻依舊麵色如常“父親和慕容將軍是朝中重臣,一塊兒進了禦書房,又有何奇怪?”


    “小主!”向陽咬了咬牙“聽聞皇上如今十分震怒,也不知老爺究竟惹了些什麽事兒……”


    “小主,桂公公來了!”向陽話音方落,含冬便急急的走了進來“說是……說是皇上要召見小主,讓小主趕緊去一趟禦書房呢!”


    ……


    我急急忙忙的趕到禦書房的時候兒,皇上的神色十分難看。


    父親,慕容將軍還有毓晟哥哥,皆跪倒在地,一言不發。


    我見此,也急忙跪下,給皇上請了個安。


    皇上涼薄的看了我一眼,便道“嫻嬪,你入宮幾年,朕從未為難過你。現如今趁著眾人都在,朕便問你一句。你與慕容毓晟之間,究竟有是沒有?”


    此言一出,我心中大驚。


    我與毓晟哥哥的事兒,不是早便塵埃落定了嗎?怎麽今日,皇上會突然問起這個?


    “皇上恕罪,臣妾愚昧,不知皇上……”


    “你且別急,仔細想好答案再開口,也不遲。”皇上打斷了我的話,又道。


    我見他如此,更是斷定此事兒並不簡單。於是,也不敢貿然開口。


    而是,先偷偷打量了眾人的眼色,這才道“回皇上話,臣妾的確不知皇上今日召見臣妾,究竟為何。若皇上一定要問臣妾與慕容公子的關係,臣妾隻能如實相告。”


    說罷,我大膽的抬起頭來,衝著皇上道“臣妾自幼與皇貴妃娘娘,羅太醫,慕容公子一塊兒長大。在慕容公子心中,臣妾是他的妹妹。而在臣妾心中,慕容公子也是臣妾的兄長。”


    “是嗎?”皇上半眯著眼,看起來十分危險“若隻是兄妹之情,為何會談婚論嫁?”


    說罷,皇上又道“朕得到消息,說在嫻嬪你入宮之前,慕容家與羅家便口頭定了親。”


    “皇上既說是口頭訂親,那想必是知道,慕容家並沒有下過聘禮。而口頭的親,算不得數。”我咬了咬牙,便道“皇上,當年臣妾入宮前,早已是過了選秀的年紀。


    父親見臣妾年紀漸長,便尋思著要給臣妾找個好的婆家。父親舍不得臣妾遠嫁,而在京城之中,又隻與慕容家的家世與羅家旗鼓相當。


    加之,慕容家和羅家是世交。臣妾自幼又與慕容兄妹關係極好,知根知底。所以,父親與慕容將軍才會想要親上加親。”?言畢,我看了一眼毓晟哥哥,繼續道“可是,兩位長輩從未問過臣妾與慕容公子的意見。隻知道咱們兩人關係極好,卻絲毫沒有男女之情。


    如今,臣妾已經入宮為妃多年。而慕容公子,也已經成家。臣妾實在不知,究竟是誰,會閑來無事兒,好端端的再度提起那一樁口頭婚事兒。”


    “哼”皇上聽言,冷哼了一聲兒“素來知曉你性子沉穩,卻不知你如此伶牙俐齒!朕得到消息,你與慕容毓晟暗渡陳倉,如今已身懷有孕。朕雖不願相信,但也不願讓皇家蒙羞!”


    說罷,皇上揚起了手,手中有一抹粉紅,明豔豔的晃在我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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