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莎美雖美,但不是自己人啊,要誇還是得誇修爾。因著少年的話,修爾的臉上融冰似的浮現出一絲淺笑,眸中的溫柔覆蓋了晦暗。“以後有機會再唱給你聽。”看著兩人自然的互動,作為旁觀者的薩莎覺得自己有點多餘。他眯了眯眼,感到十分不適。聖子的表現已經不能算作占有欲的範疇,應該叫做……該死的愛情!在慨歎的同時,薩莎心裏湧現出一絲莫名的煩躁。愛情使人軟弱,這種東西就不該出現在世界上,尤其是需要踏上至高位置的聖子心中。他想,難怪神如此排斥魔子,少年正在用名為感情的毒藥困殺聖子,且不自知。自我催眠似的,薩莎對自己說:他有絕對正確的理由拆散他們,不摻雜任何私心。聖子和魔子是最不能黏膩在一起的兩個人。完全不了解薩莎亂七八糟的心理活動,陶小玄正被修爾盯得有些不好意思。“看操作好像很複雜的樣子,真是麻煩薩莎先生了。”他扭過臉,將話題扯到薩莎身上,“謝謝您願意帶我們來這裏。”少年的聲音帶點清脆的甜,說著道謝的話時,讓人忍不住想為他做更多的事。薩莎想,若少年不是魔子的話,把他留在自己身邊當一個乖巧的寵侍貌似也不錯……他很快掐斷了自己的遐思。薩莎垂眸道:“不麻煩。”“呆會兒出來,還需要再操作一遍剛才的流程嗎?”陶小玄托腮問薩莎。要是出來也這麽麻煩,那光是帶著人魚離開湖底,就足夠他和修爾頭疼了。薩莎搖頭道:“引路梯會在我們離開之前一直開啟。”聞言,陶小玄鬆了一口氣,在心裏劃掉一樁阻礙他們逃跑的難事。薩莎輕扣麵板左側方的按鈕,啟動最後一道程序。隨著他的動作收束,水麵上蕩開了一圈圈的波紋,於靠近湖邊的位置形成了一個漩渦。與此同時,一條透綠的長梯,順著漩渦的中心朝下延展。台階的顏色和水流極為相似,隻稍微深上一些,令人幾乎分辨不清兩者的區別。就像是壓縮的湖水結成了水梯,凝成這條通往湖底的路。“跟我來。”薩莎說著,款款踏步踩上第一級台階,朝下走去。陶小玄與修爾緊跟其後。他們逐步走入了漩渦中央,周圍的湖水凝而不散,形成旋轉流動的神奇壁壘。水階看著凝實,踩上去卻是絲滑有彈性的,陶小玄在腦中將這種奇妙的觸感聯想到了人類的肌膚。他們就像是在踩著活人的背在往前走。陶小玄為著自己詭異的想象而感到一陣惡寒。越往裏走,光一步步地暗了下來。未知的黑暗總是讓人覺得恐懼,陶小玄也不例外。踏在輕軟的水梯上往深湖裏走,他產生了一種自己已經死去,正在走向地獄的錯覺。薩莎要走得快些,背影在前頭顯得有些模糊,微微地晃動著,像是引路的死神。一股莫名的不安感侵襲著陶小玄的心髒,他抬頭望向身旁的夥伴,幽微的光隻將修爾的臉照出了一個輪廓。不知為何,陶小玄的腦海中浮現出剛認識不久的時候,修爾在深海中與巨怪搏鬥時的畫麵。那時的修爾好似一把危險鋒利的尖刀,渾身都透著一股子無所謂的冷漠與殘忍。書裏提到過,修爾從有記憶起就明晰自己的不同,狂躁的alpha基因與人魚溫和的本性相衝,使他時常需要忍受強烈的精神風暴。劇痛磨練了修爾的意誌,同時也使他的情緒變得異常的淡漠。在幾不透光的深海裏,金尾人魚試探他,懷疑他,同時……渴望著與他成為同伴。主角將第一次的信任和暴戾下潛藏的溫柔,都交付給了他。叫他怎能不沉迷這種溫暖?他甚至到了哪怕對修爾撒謊,也不願回歸現實世界的地步。思緒從回憶中拉到現況,陶小玄凝視著修爾。如今的修爾堅毅的下顎線條緊繃著,身上散發出一種沉寧的氣場,仿佛上了鞘的劍,比起外放的鋒銳來更偏向內斂的守護。這樣的修爾,讓他覺得很安心。修爾似乎感應到了陶小玄的注視,將頭側低望了過來。在與少年對視時,修爾嘴角勾出一個雖然輕微,但足夠展露溫柔的弧度。他問道:“怎麽了?”“這裏好黑,路也滑。”陶小玄悶悶地說。修爾緊扣著陶小玄的手,輕輕一拉,將少年的半邊身體都貼近自己。他們靠得實在太近,處在半封閉的水下空間,修爾身上原本淡不可聞的alpha信息素氣味似乎也變得濃烈了許多。陶小玄感覺頭腦稍稍有點眩暈,明明來之前打過了抑製劑,為什麽會這樣?難道是藥效快過期了?不妙。他正胡亂猜疑著自己的狀態,耳邊傳來修爾微熱的吐息。“別怕,我會拉住你。”修爾的聲音在水壁的反射下顯得有些低啞,聽上去十分沉穩可靠。“嗯。”在曖昧的氛圍中,陶小玄扭過發燙的臉,點點頭。他瞥向冷暗的前路,忽然覺得就算是真的地獄,有修爾陪在身邊,往十八層裏闖一闖也沒那麽可怕。行至幽暗水梯的盡頭,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扇暗青色的拱形門。薩莎用通行證刷開了門扉,瞬間燈光大亮,他回頭說:“到地方了。”虛眯了下眼睛適應光線後,陶小玄眺眼望去,不由得感慨拍賣場的確是大手筆。所謂的微型人魚培養池,竟是一座裝飾豪華的套環狀大廳。中央的柱狀區域充盈著碧藍色的水,周圍空出來可供行走的區域,沿邊緣排了一整溜的展覽櫃,裏頭陳放著各式閃耀的珍寶。陶小玄忍不住好奇問道:“這些東西是拍賣人魚的附贈品嗎?”“什麽?”薩莎疑惑。陶小玄抬手,指向在燈光下快要把他閃瞎的珍寶們,“這兒不是培養池嗎,怎麽還有這麽多展覽櫃,裏頭的東西看起來不便宜啊。”“哦,你說那些啊。”薩莎解釋說:“她心情一直不大好,哪怕是肉質最新鮮的活魚都不怎麽肯吃,讓人愁得慌。”陶小玄聽著薩莎的說辭,一時無語。把人家囚困住準備拍賣就算了,還嫌棄她狀態抑鬱,難道是怕沒脫手就養出毛病來了,不好給買主交差?果然,薩莎接著道:“等她到了那些貴客的手裏,就不用管了,但在此之前,肯定得保證她的狀態良好。據說人魚喜歡亮閃閃的寶物,上頭就把預備拍賣的其他寶貝放了些在這裏,盼她看著能高興些。”說著,薩莎微聳肩,頗無所謂地笑了笑,“不過好像沒起到什麽作用。”陶小玄忍不住在心裏吐槽,自以為是的家夥們,腦回路簡直清奇!讓拍賣品看著另外的拍賣品,聯想到自己將來的命運,能開心得起來嗎?他們完全就沒把人魚當成是有同等思想的生物吧。許是因著同為人魚的身份,陶小玄禁不住對著素未謀麵的紅尾人魚多了一絲憐憫。他仔細觀察水體,終於尋到了一條半隱在水草中的人魚。她合眼仰躺著,安靜得毫不起眼。其尾色不是凝重的深紅,而是輕透如明火般的紅粉。人魚散浮的長發也紅得那樣漂亮,微微飄動著,與水草的青交相輝映。她的整個身體仿佛在水中燃燒的一簇火焰。然而肉眼可見,這火快要失去生機,即將被沉鬱的碧色淹沒。陶小玄將聲音放輕說:“她好像睡著了,應該不太願意唱歌。”“放心,我既然答應了你們,自然有辦法讓她開口。”薩莎走過去敲了敲透明的柱麵。紅尾人魚被聲音驚動,睜眼彈跳起來,尾巴攪動水流躲到了另一頭,怯怕地望著來人。“人魚的歌聲不是隨便就能聽到的,而且她可是一條a級的人魚,假如在人魚之海基地,隻有帝國公爵以上的身份才有挑選她的資格。”薩莎笑眯眯地談論著壓軸品的珍貴之處,想讓聖子念著他的好。“但她落到了這裏,隻需要一小管精神亢奮劑,我們就能欣賞到她美妙的歌喉了。”陶小玄擔憂地問道:“亢奮劑會傷害到她嗎?”“問題不大,比起上頭某些人在她身上試過的東西來,一小支亢奮劑算什麽,等她唱完歌再打安撫劑就行。”薩莎輕鬆地說著。陶小玄不忍心地皺了下眉,“聽上去她好像過得……很痛苦。”“痛苦?身為一條人魚,可要比普通的omega幸福多了。”薩莎不以為然地搖搖頭,若有所思地說:“我有時候羨慕她得很呢。”“羨慕什麽?”陶小玄不解。薩莎看著水底的人魚,碧色的眼瞳中映出一點紅。“人魚從小被精心養大,到了成年期就會被強勢有地位的alpha領養保護起來,絕大部分alpha都會如珠似寶地寵著她們。就連被拐到黑市來,人魚價錢都會比其他的omega貴上許多。”陶小玄注意到薩莎的聲音異常低沉。“這已經足夠令人羨慕得發瘋了。”薩莎的表情帶著笑,眼神卻是冷的。他不是生來就長袖善舞的,落到黑市後,拚了命提升自己的價值才活下來,可是這些人魚卻天生有著昂貴的價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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