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宋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拿起紙巾擦了擦凝固在臉上的血漬,嘶啞著聲音道:“導員,我要請假。”


    “我父母他們出......出車禍去世了。”


    這次輪到輔導員愣住了。


    他張張嘴,想要安慰麵前的學生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要我陪你一起去嗎?”他輕聲問道。


    秦宋搖搖頭,“謝謝導員,不用了,我一個人可以。”


    輔導員點了點頭,“那去吧,給你半個月的假,回來之後再補手續就行。”


    “一個月吧,半個月不夠。”


    “好,那就一個月假。”輔導員輕聲答應。


    看著秦宋離去的背影,他又道:“先去洗手間把額頭上的血和臉上的血擦一下。”


    “有些事情已經發生了,既然挽回不了那就先照顧好自己,別讓逝去的人擔心才是。”


    “嗯,知道了。”秦宋點頭應著。


    他先去洗手間照著鏡子處理了一下臉上的血漬後,才回到寢室。


    倒不是有什麽東西要拿,隻是身份證在書桌的櫃子裏麵,雖然不知道用不用得上,但還是帶著比較好。


    秦宋也順帶著拿起行李箱帶了一些換洗衣物,短信裏麵的地點在外省。


    他整理的很慢,慢是假,不敢去麵對才是真。


    提著個16寸的行李箱,在網上買了去外省最早的一趟航班後,打了個車前往機場。


    一路上他都是渾渾噩噩的,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想什麽。


    看著照片裏,駕駛座和副駕駛座那大片大片的血跡,秦宋就已經能夠想到當時的狀況有多麽慘烈。


    很困,卻又不敢睡,隻能強熬著,就這樣直到登機,直到航班落地,直到到醫院。


    他眼睛裏充滿血絲,來到醫院,撥通了那個號碼。


    片刻後,一個身穿交警製服的中年男人迎了上來,問道:“請問你是受害人的家屬嗎?”


    在秦宋耳朵裏,受害人這三個字是那麽的陌生。


    他點了點頭,將自己的身份證遞了過去,“我是秦昂和劉悅的兒子。”


    “那對夫妻麽?”交警接過身份證,核對後遞還給他,“跟我來吧。”


    秦宋跟著他,“請問你是那個發短信給我的人嗎?”


    那交警搖搖頭,“我不是,負責發消息的那個交警是高速那邊過來幫忙的,因為現在事故定責這方麵交到了我們交警大隊,所以才由我們負責接引受害者家屬。”


    二人坐著電梯來到負一樓的太平間,進去之後,裏麵陰冷的空氣讓秦宋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就這兩個太平櫃了,要看看嗎?”交警問。


    “身份我們已經確認了,車裏麵也有他們的身份證,相貌也都對得上,絕對不會弄錯,但保險起見你應該看看。”


    他頓了頓,片刻後又道:“雖然我知道不該說這樣的話,但我還是建議你別看。”


    “我沒有其他的意思,隻是現場有點........”說到這,他沒再說話。


    秦宋點點頭,與一開始得知消息的傷心欲絕相比,他現在反而好像沒那麽難受了。


    用一個成語來形容內心那就是——毫無波瀾。


    平靜,平靜得不像話,平靜得不正常。


    他不知道這樣是不是正常的,他也控製不了。


    他想哭,但卻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


    “現在就不看了吧,麻煩問一下,您那邊有沒有推薦的殯儀館,等入殮師將我父母的遺容遺表收拾好後,再看吧。”


    秦宋來的路上在網上搜索了一下相關的事情。


    因為車禍死亡的人,大部分都會有些猙獰甚至恐怖。


    扭曲的麵容,骨頭斷裂刺破皮膚露出來,反曲一百八十度的四肢等等。


    他不怕這些,他隻是想將父母最美好的一麵留在自己心中。


    如果二人在天有靈的話,應該也不希望他去看吧。


    聞言,交警點點頭。


    他的確知道幾個不錯的殯儀館,無論是入殮師的手藝還是整套規範的流程。


    幹他們這一行的,這種事情遇到的多了,有受害者家屬詢問關於殯儀館的事情倒也正常。


    “有三個,我把谘詢電話給你,你和他們聯係。”回到醫院一樓,交警向谘詢處借了紙筆,把三個電話號碼寫在了上麵,頓了頓後,繼續道:“對了,他們江城市有分店,你可以讓他們先把遺體運到江城市,這樣無論是辦追悼會還是出殯火化都方便一些。”


    他看過夫妻二人和秦宋的身份證,知道他們的江城市那邊的。


    秦宋點頭應了一聲,朝他道謝。


    “對了,辦完後事之後記得再來一趟這邊的交警大隊,因為這次的交通事故比較嚴重,涉及良多,所以我們隻能保證在15個工作日內將事故責任認定書出來。”


    “不過你放心,這起事故的起因與你父母肯定是沒有任何關係的,他們是單純的受害者。”


    轉眼間,葬禮的一切事宜都已完成。


    那段時間裏,秦宋覺得自己忽然間長大了。


    父母兩邊的親戚是他一家一家打電話通知的,與殯儀館的交流和安排也是他一手跟進的。


    那些唯利是圖的親戚秦宋並不喜歡,但為了讓父母在天堂能夠安心,秦宋隻得將他們一個個叫過來,這場葬禮該到的人也都到齊了。


    他的爺爺奶奶和外公外婆在很早之前就去世了,否則他們恐怕承受不住這突如其來的意外。


    在一處風景還不錯的墓園選了兩塊相鄰的墓地將父母給下葬後,秦宋來不及休息,又馬不停蹄的去到交警大隊那邊。


    事故責任認定書出來了,車禍原因是因為高速路麵突然凸起來的一長截水泥石塊導致前車在軋過路麵時失控,接連在後的幾輛車也同樣是如此。


    一場慘烈的車輛連續側翻連續翻滾追尾事故就是這樣產生的。


    路政和道路護養全責,再加上保險公司的各種賠償,加起來足足有300萬之巨。


    因為需要快速平息這場事故,錢款沒到三個工作日就打到了秦宋預留卡號的銀行卡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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