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現,太蕪院門前的寬闊場地上,已聚集了眾多玄門世家子弟。六大世家少則十餘人,多則幾十人,此外,還有一些在瀾冰堡無辜喪命的修士親友自發而來。掌天司的一隊人馬也整齊地站立在場地中央,一時之間人聲鼎沸,氣氛肅穆,仿佛要出征一般。


    玄青從未見過如此壯觀的場麵,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激昂的鬥誌。她目光凝視著人群中的葉心嬋,心中充滿了疑惑,隨即轉頭看向身旁的柳繁生,開口問道:“掌天司的人也與我們一同前往嗎?”


    柳繁生道:“藜州隸屬於掌天司的管轄範圍,如果能與他們同行,可以增添一分助力。”


    正說話間,隻見葉心嬋從人群中款步走來,她的目光落在柳繁奕身上,眼角含著笑意:“你也會一同前去吧?”


    柳繁奕並未回應她,而是默默移步至哥哥身側。這女子令他心生懼意,他從未見過像她這樣的女子。


    葉心嬋見他不語,玉步輕移走至他身側,鳳眼含春,媚笑如絲:“我知你不舍。”


    柳繁奕被她看的渾身不自在,又無可奈何,隻得扭過臉去,以示倔強。


    玄青不由臉上掛起笑意,她未曾想到柳繁奕竟也有如此局促之態。


    柳繁奕有些惱羞成怒地衝她嚷道:“你笑什麽笑?”


    玄青立即揚起眉毛反問道:“我為何不能笑?”


    柳繁生命人清點人數,記錄名冊。眾人於場中集結,列隊前行。由掌天司領頭,一路施法疾行,朝著藜州欽山的方向進發。他們自日出一路疾行至日落時分,眾人皆疲憊不堪,已有一些修士難以跟上隊伍。


    柳繁生見此情形,便令眾人於林中支起行帳,休整進食。


    玄青自己尋了一處空地,生起一堆柴火,從背囊掏出一個紅薯,埋進火堆中的泥土中。此時已入秋,夜晚的林間寒氣漸盛,她伸手在火苗上撩動,貪戀著那絲絲暖意,雙眸中閃爍著火苗跳躍的光。近日生出的愜意之感,如短暫閃爍的星,瞬間被憂慮的烏雲遮蓋。對寧茹的擔憂如潮水般湧上心頭,不知她如今身處何地,不知她冷不冷。寧茹是她下山後結識的第一個好友,她格外珍視。思緒萬千時,身後忽然傳來柳繁生的聲音:“玄青,你冷嗎?”


    “不冷 。”玄青輕輕扭過頭,目光落在柳繁生身上,他眉宇間似有一些憂慮。


    柳繁生大步走至火堆前,在玄青身側坐下。


    火苗中已竄起紅薯的香甜氣味,玄青捏著一根粗枝,小心地將火堆撥弄開。將那堆鬆軟的泥土挖至一旁,露出埋在土裏的紅薯,撿起一根細短的樹枝,紮進紅薯裏,隨後,她熟練地從餘燼中挑出紅薯,紅薯在空中翻轉,散發著誘人的熱氣。


    “你要吃這個嗎?”柳繁生盯著那一團黑漆漆的紅薯,不由地皺起了眉頭,這會不會比祝餘草還難吃?


    “很好吃的!你難道沒有吃過烤紅薯?”玄青左手捏著插在紅薯上的細枝,右手拿著木棍輕輕敲打紅薯,紅薯身上的黑灰隨著敲打紛紛掉落。她剝開紅薯表麵那層黑乎乎的硬殼,裏麵露出棕黃色的薯肉。她迫不及待地用手挖出一塊放入口中慢慢咀嚼起來。


    “嗯……聞著倒是香甜。”柳繁生的確未曾吃過如此漆黑的食物。


    玄青揪下一小團紅薯,遞到柳繁生麵前:“你要吃嗎?”


    柳繁生盯著她那沾滿黑灰的指尖,以及指尖裏捏著的那團棕黃色的紅薯,遲疑了片刻後,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張嘴接入了口中。


    玄青未料到他竟直接張口從她手上接過,她的指尖似乎碰到了他的唇。她斜眼看向他唇角淡淡的一抹黑印,垂下頭來偷偷地笑。


    柳繁生見她如此,不明所以,伸出手想捏起她的臉細問。


    就在這時,柳繁奕從樹林中狂奔而來,一屁股坐在了火堆旁邊。他目光急切地望向兩人,好奇地問道:“你們在吃什麽好東西呀?怎麽這麽香?”


    柳繁生伸出的手滯在了空中,扭頭看向弟弟,眼中露出一絲無奈。


    玄青將手中的紅薯舉起來給他看:“烤紅薯,不過我隻烤了一個。”


    “分我一點嚐嚐。”柳繁奕連忙伸出手掰下一小塊放入口中,邊吃邊誇讚道:“不錯,挺好吃,你多烤幾個呀!”


    聽到這話,玄青二話不說,直接從行囊裏掏出兩個紅薯,埋進了火堆中。她突然想起,方才好似看到柳繁生收到了一封飛羽令,於是開口問道:“寧茹現在如何?”


    柳繁生沉凝道:“暫時無事,我們須盡快前往營救。她與瀾冰堡眾弟子一同施法,於湖心島四周設下冰淩陣,應還能支撐幾日。”


    玄青聽完,眉間又浮上憂慮之色,她默默地盯著眼前跳躍的火苗發起了愣,而手中的細枝則不停地撥弄著那團火苗。


    柳繁生目光轉向弟弟問道:“你沒事?”


    柳繁奕盯著那堆火苗,咽了咽口水:“有呀,我在等烤紅薯呀!”


    柳繁生微微歎了口氣:“你與葉心嬋到底是怎麽回事?”


    柳繁奕將手中的枝葉扔入火堆中,不耐道:“沒事。”


    此時,一位粉衫女子自林間徐徐走來,圓圓的臉蛋,彎彎的眉毛,水靈靈的眼眸裏笑意盈盈。她走到柳繁奕身旁,輕輕坐下,將手中精致的銀製小餐盒遞給柳繁奕,輕聲說道:“師兄,你餓嗎?這是我自己做的點心,你且嚐嚐滋味如何。”


    柳繁奕並未接過餐盒,也未曾瞧上一眼,隻冷漠地答道:“不餓。”


    女子眼中原本滿溢的笑意瞬間消散,她默默低下頭,緊緊抱住手中的餐盒。


    柳繁奕的目光始終停留在眼前跳動的火苗上,冷冷地說:“我與哥哥有要事相商,你走吧。”


    女子怔了一瞬,抿了抿唇,緩緩起身欲走。


    玄青見女孩楚楚可憐,心有不忍。她伸手拉住女孩,讓她坐在自己身旁,而後對柳繁奕說道:“那你們去別處商議吧!”


    柳繁奕劍眉一皺:“你偏要多管閑事是嗎?”


    玄青淡淡地說:“我一個人在此無聊,想與她聊聊天,你們去帳中議事便是了。”


    “我還等著吃烤紅薯呢!”柳繁奕一邊用樹枝攪動著那堆跳躍的火苗,一邊急切地問道:“烤好了沒啊?”


    女孩輕柔的聲音傳來:“你方才不是說不餓嗎?”


    柳繁奕未抬頭,仍舊專心地擺弄著那堆火苗:“我就是不想吃你的東西,不可以嗎?”


    女孩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她驀地從火堆旁站起身來,轉身朝樹林中飛奔而去。


    玄青望著女孩漸行漸遠的身影,雙眉緊蹙:“你有必要那麽凶嗎?”


    柳繁奕抬起頭,目光直視著她,眸中似有嘲意:“不凶點,她如何會死心?這點你該學學我才是,若你如我這般,淩雲君子早斷了念想了。”


    玄青霎時滿臉緋紅,欲辯解,又不知該如何言說,依他所見,她那日在寒無涯所言所行著實令人誤解。回想起那日的情形,心中又生出懼意。眼中不由泛起點點浮光,急忙將臉頰掩於膝間,垂下眉眼,藏起眼中浮光。撿起一根樹枝撥弄著火苗,不再與他言語。


    “繁奕!”柳繁生的聲音中透著些許怒意。


    柳繁奕不耐道:“如何?不是你讓我不喜歡就別去招惹嗎?如今我不招惹了,你又要說什麽?”他一邊說著,一邊用樹枝從火堆裏撥出兩個黑乎乎的紅薯,伸出手指戳了戳它們,指尖立刻黑成一團,他的眉頭也跟著皺成了一團:“這玩意怎麽吃?”


    玄青用細枝紮起紅薯,提在手上在地麵上輕輕敲打著,震掉表麵的浮灰。而後剝去黑色的外殼,將一團棕黃的紅薯插在細枝上遞給柳繁奕。


    柳繁奕伸手接過,吹了吹熱氣,便大口吃了起來,正吃的開心間。忽聽身後傳來葉心嬋的聲音:“好香呀!”伴隨著一陣香味,葉心嬋緩步走了過來。


    柳繁奕手中的紅薯瞬間就不香了,他驀地站起身來,轉身欲走。


    葉心嬋卻輕盈地快步上前,嬌柔地輕笑一聲,伸手緊緊拉住他的衣袖:“為何總躲著我呀?”


    柳繁奕用力想要抽回自己的衣袖,葉心嬋卻牢牢地抓著不放,他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惱意:“鬆手,你究竟想幹什麽?”


    葉心嬋依舊是笑,鳳目含著星光:“難道你想不認賬嗎?”


    柳繁奕眉頭緊蹙,語氣生硬地說:“明明是你先親我的,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葉心嬋扯著他的衣袖,嬌嗔地笑道:“我認賬啊,我等你來娶我呢。”


    柳繁生與玄青聞聽此言,不由得對視一眼,眼神中皆有些詫異。


    “誰要娶你啊!”柳繁奕用力掙脫開衣袖,轉身狂奔而去,瞬間便消失在林間的黑霧之中。


    “真是個有趣的人。”葉心嬋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揚,輕笑一聲,而後提起裙擺追了上去。


    待那兩人漸行漸遠,柳繁生目光轉向玄青,輕聲說道:“繁奕他……”


    未待他話說完,玄青便打斷道:“沒事的,若換作是我,我也會那般想。”


    柳繁生微微垂首,輕不可聞地歎息一聲。


    玄青問道:“方才那位身著粉色衣衫的女子是何人?”


    柳繁生道:“她是林麓宗弟子林昔月。”


    玄青此時忽覺腦中困乏感襲來,她揉了揉太陽穴,喃喃自語道:“我們早些歇息吧,好盡快趕往欽山。”


    柳繁生輕輕點頭:“你準備去哪裏歇息?”


    “我打算去找林昔月,和她一起住。”玄青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向林中走去。待走到林麓宗的帳篷前時,她忽然聽到裏麵似乎有人正在談論著自己,於是不自覺地停下腳步,側耳傾聽起來。


    隻聞得一個聲音說道:“你們見到那個玄青了嗎?她的手段可真是厲害得很呐!”


    另一個聲音應和道:“見過,不過如此,竟然能讓淩雲君子對她癡迷至此。”


    緊接著又有一個聲音傳來:“就連明光君子都為了她而衝撞千玉仙子,當真是不簡單啊!”


    最後一個聲音略帶鄙夷地說:“看著倒是一本正經,背地裏竟是這種人!”


    玄青不願再聽那些閑言碎語,毅然轉身,大步走進無盡的夜色之中。這塵世間的流言蜚語好似永遠無法停歇,她不知自己在這些人心中竟是如此不堪。是啊,或許以他們有限的見識和聽聞來看,自己的確就是這樣一個人吧。待見到芷沅仙尊之後,求她將自己體內的玄顏元神剝離靈根,而後尋覓一處幽靜山穀,專心修行,離了這凡間俗事。可是今夜該去哪呢?她漫步於夜色裏,周身寒氣四溢,仿若又回到了躍下招搖山的那一刻,無處可去,無人可依。不過所幸,如今的她靈力充沛,尚可尋一處地方生火取暖,度過此夜。玄青一邊想著,一邊朝著樹林走去。


    “這麽晚了,你為何獨自在林中閑逛?”葉心嬋從夜色中走來,鳳目裏含著笑意,直勾勾地盯著玄青


    玄青不知如何作答,告訴她自己招人厭棄,無處可去嗎?


    “去我帳中與我一同歇息可好?”葉心嬋好似看破了她的窘迫,話語溫柔。


    玄青輕輕點頭,實在不想睡在寒風之中,她最怕冷了。


    葉心嬋將她帶至營帳中,帳內點著香爐,溫暖馥鬱的香氣撲麵而來。


    玄青頓感困意盎然,隻是這帳內空間狹小,僅有一張小巧的紅色床榻。


    葉心嬋好似看透了她的心思,微微一笑:\"你我皆為女子,不必拘謹。\"


    玄青從未與他人同榻而眠,即便與玄璃在一起時,也是分榻而睡。此刻,她不禁有些局促。心中想著,方才不如睡在寒風中算了。


    葉心嬋拉起她的手,一同坐於床榻上,玄青不禁臉色微紅。


    \"怎麽還臉紅了呢?\" 葉心嬋用她那纖細的手指捏住玄青的臉頰,巧笑嫣然:“著實生得秀美,難怪淩雲君子會對你如此癡迷。”


    玄青移開臉頰,心中生起一絲惱意,終究還是躲不開。


    葉心嬋側臥於榻上,手托香腮,懶懶地問:“你那日不是要守著淩雲君子嗎?如今為何又與明光君子同行?”


    “那日他在林中布下大陣,我若不先安撫住他,恐怕他會傷及無辜。”玄青心中無奈,若不為自己解釋一番,在這些人眼中,自己應是個浪蕩女子無疑了。


    “哦?如此說來,我還得謝謝你,免去我一場血戰。”葉心嬋伸出手,將玄青拉至身旁。


    玄青身體微微一僵,便任由她摟著自己,她實在太困了。營帳內彌漫著溫暖的香氣,似有寧神之效。她的雙眼好似千斤重般,難以睜開。依著葉心嬋柔軟的身體,困意更盛,不知不覺間便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玄青悠悠轉醒,葉心嬋已不在營帳之中。她整理好衣衫,步出營帳,外麵天色已大亮,眾人皆已收拾好行囊,準備啟程。


    柳繁生自晨曦中走來,俊朗的麵容上帶著幾分困惑:“你為何會在此處?”


    “她為何不能在此?”葉心嬋款步而來,鳳目流轉,巧笑嫣然地望向柳繁生,朱唇輕啟道:“昨夜我與她同榻而眠,她睡得甚是香甜。”


    柳繁生劍眉微微蹙起,眼神中泛起一絲疑慮。


    葉心嬋見狀,輕笑一聲,調侃道:“怎麽,難道我們兩個女子一同就寢,你也會吃醋不成?”


    “林麓宗人太多了,沒有我可以睡的地方了,所以我才來這邊的。”玄青臉色微紅,隨口尋了個理由。


    柳繁生目光轉向葉心嬋,開口問道:“還需多久方能抵達欽山?”


    葉心嬋思索片刻後答道:“依目前的行程來看,大約還需兩日。”


    柳繁生下令,今日疾行,夜間方休。


    眾人得令後迅速做好準備,整齊列隊,隨即啟程。


    玄青隨著眾人奮力疾行,柳繁生忽然落在她身旁,輕聲問道:“昨夜葉心嬋可曾對你做過什麽特別之事?”


    玄青一臉茫然,疑惑地反問:“她能對我做什麽?”


    柳繁生眉頭緊蹙:“此女行為怪異,讓人難以揣測。”


    一旁的柳繁奕忍不住插嘴道:“你也覺得她怪是嗎?這樣的女子我著實沒有見過。”


    “哪裏怪了?不過是熱情了些,女子為何不能熱情?玄青不滿地反駁,心中隻覺這兄弟二人未免太過古板。


    二人聞她此言,好似無言以對,皆未再言語。


    又是一日疾行,夜幕降臨,眾人皆已疲憊不堪,遂尋了一處山腳休整。


    玄青依舊選了一處僻靜空地,獨自生起一堆火來。紅薯已吃光了,今日無物可烤,她隻是靜靜地望著那堆火苗出神。她似乎仍未學會如何結交好友,多年來一直在山上獨自修行,遠離人群,如今置身於這一群人中間,卻比在招搖山時更令她覺得孤寂。


    柳繁生在火堆前坐下,定定地望著她,劍眉微蹙:“你為何總是獨自待著?”


    玄青沉默了半晌,心中想起昨日自己滿心歡喜去找林昔月的情景,不由覺得自己可笑,她輕歎了一聲,悠悠地說:“因為沒人想要和我一起待著。”


    柳繁生唇角微揚:“我想。”


    玄青聞言,瞬間愣住了神,呆呆地望著他,昏黃的火光映照在他身上,使他整個人都顯得溫暖。她凝視著他寬闊的胸膛,心中升起渴望,不知自己是否能依靠於他。


    柳繁生似乎看穿了她內心的渴望,伸手將她緊緊擁入懷中。


    玄青抵不住心中的渴望,她太想要這溫暖了。她軟軟的依在他的胸口,聆聽著他的心跳聲。陷在這如火焰般熾熱的溫暖中,無法自拔。這應是獨屬於自己的溫暖吧?至少此刻是的。


    此時,柳繁奕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你們又在做什麽好吃的?”


    玄青心中一驚,瞬間從那份溫暖中抽離出來,坐直了身體。


    柳繁生轉頭看向弟弟,劍眉微皺:“你無事可做嗎?”


    柳繁奕一屁股坐在火堆旁,撿起一根樹枝,在火中不停地翻動著,口中喃喃自語:“有呀!我來找烤紅薯。”


    玄青看著他的舉動,不禁輕笑出聲:“沒有了,我隻帶了三個。”


    聽到這話,柳繁奕失望地扔下手中的樹枝,重重地歎了口氣。


    柳繁生看著玄青問道:“你今日還要與葉心嬋同住嗎?”對於那個女子,他心中始終存有懼意,總覺得她的行為有些怪異。


    玄青沉默了片刻,悠悠地說:“不知道,看她要不要我。”


    柳繁生輕輕皺了皺眉,思考了片刻後,輕聲道:“今夜你去我帳中。”


    他的話音剛落,便被柳繁奕打斷。他劍眉緊皺,不滿地反問:“那我該去何處?”


    柳繁生看了他一眼,平靜地答道:“你可去林麓宗的帳中。”


    柳繁奕聽了,立刻斜瞥了他一眼,憤憤不平地抱怨道:“憑什麽你們又沒成親,怎能住一起?”


    柳繁生道:“我與你同去。”


    玄青默默地看著他,臉上露出一絲憂愁和不安。她沉默了半晌,最終還是幽幽地說了一句:“不必了。”


    柳繁生看著滿麵愁容的她,不由劍眉緊蹙,他沉默了片刻,緩緩開口道:“你在怕什麽?”


    “我怕他們說我,他們已經說我是個浪蕩女子了!我從未想過人言如此可怕,比妖物還令我懼怕。昨日我本想去林麓宗的帳中,卻聽到他們那般說我……”玄青似發泄一般將心中的痛楚一股腦的全部說出,好似剛才的溫暖給了她自信,相信可以依靠眼前的男子。“我從未與這麽多人共處過,我不知該如何與他們相處……”說到此,她倏地眼眶一紅,心中又生起悔意,隻覺自己不該說這麽多,他定會覺得自己太過矯情小氣。


    柳繁生微微一愣,抿了抿唇,輕聲道:“我們成親如何?”


    玄青眼中的淚水瞬間凝滯,宛如晶瑩剔透的珍珠,似落未落。她整個人呆愣在了火堆旁,臉頰紅的似那堆火苗般。成親?她從未想過自己還能成親!


    柳繁奕劍眉皺成一團:“你們兩個是當沒我這個人是嗎?”


    “怎麽哭了?”葉心嬋款款而來:“你這樣姐姐要心疼的。”她走到火堆旁緩緩坐下,伸出玉手捏住玄青的臉頰,從懷中取出一方絲帕,輕柔地擦拭著她臉上的淚痕,聲色溫柔:“姐姐帶你去梳洗。”說著,她站起身來,牽起玄青的手,朝營帳中走去。


    玄青此刻腦海中茫然無措,完全喪失了思考之能,隻能任憑葉心嬋牽著自己走進營帳之中。


    柳繁奕遠遠望著她們離去的背影,不由眉頭緊皺:“葉心嬋難道又看上玄青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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