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陽公園。


    太陽明媚到灼眼,火辣辣直曬著人的肌膚。


    盡管周邊到處是蒼翠綠樹,遮天蔽日般聳立著,但還是遮擋不住強烈的太陽光。


    徐若儀被梁淵在大庭廣眾之下那番不加掩飾的斥責訓得紅了眼。


    一雙小鹿似的眼睛微紅,噙滿了大顆的淚珠,在陽光下閃著細碎的光。


    一種我見猶憐的感覺。


    紀清竹望著這個女孩,心想蘇夏月還是挺會選人的,這梨花帶雨的模樣與女二號喬瑜的適配度實在太高。


    突如其來的委屈使得徐若儀久久未能進入情緒。


    一句“action”喊完,低氣壓的徐若儀沒能轉變成活潑靈動的喬瑜。


    隻見她僵硬地扯出一個笑容,怯生生念著台詞。


    演技在線的梁淵才不管她如何表演,正準備不受影響地開始自己的那部分。


    不出所料,蘇夏月喊了“哢”。


    遮陽帽遮住大半邊臉,拿著對講機的手都開始冒汗,用盡量溫柔的聲音說:“若儀,調整一下情緒,專業演員不會受外界因素的幹擾。”


    徐若儀大概也沒想到,新劇拍攝第一天,竟然會如此不順利。


    一方麵因為被自己的偶像當眾訓斥而難堪,另一方麵又因為自己進入不了情緒而著急。


    一場初遇的戲份頂著盛夏的驕陽從下午拍到了傍晚。


    紀清竹忽而想起小林給她噴防曬時,她信誓旦旦地講外景隻有一小段,肯定很快能結束。


    如今回憶起來,有些怨恨自己這張毒奶的嘴。


    一整個下午,紀清竹蹬著那輛不太熟練的單車,來來回回數趟。


    她不會騎自行車,前段時間為了本次的電影拍攝抽空學了幾天,騎得還是很吃力。


    好不容易在太陽落山之前,這場戲份總算通過。


    梁淵離開時臉色不太好,陰氣沉沉的,感覺是被氣到了。


    梁淵的小助理折返回來,遞給了紀清竹一隻藥膏。


    “清竹姐,剛才淵哥看你一直摔,擦點藥膏吧。”


    這場戲本就是初相遇時因為安淮景的攔截而導致騎單車的秦悅摔倒,喬瑜是那個將她扶起來的人。


    不斷ng,紀清竹就得反複摔。


    小腿觸碰在熱辣的地麵,摩擦後更是一陣火辣辣的痛感。


    即便已經極為小心翼翼了,但也避免不了。


    摔到最後,腳踝處泛紅,已經痛得沒知覺了。


    導演喊完“哢”,梁淵總是第一個上前詢問紀清竹情況的人。


    紀清竹無所謂地搖搖頭,“沒事兒,不疼的。”


    紀清竹最終接過了梁淵給的藥膏,對著小助理說:“幫我謝謝他。”


    徐若儀看到自己的偶像對待紀清竹時那般關切的態度,再聯想到他對自己已經擺在明麵上的反感,心裏有點難過。


    但是看到紀清竹泛紅的腳踝後,又覺得是自己的原因導致ng數次,害得人家一直摔,心裏愧疚極了。


    紀清竹還在另一邊和蘇夏月小聲寒暄,一整天繁雜的工作下來,也還能做到言笑晏晏。


    這心態,任誰見了都要說一句佩服。


    徐若儀的視角裏,蘇夏月修長指尖指著紀清竹的腳踝處,大概是在關心她。


    紀清竹笑容沐浴在此刻橙紅日落中,更加瑰麗燦爛。


    她在搖頭。


    小林替她攏了攏額前被汗滴浸濕的碎發,拉著她往停車場走。


    徐若儀站在樹蔭下半天,無數次鼓起勇氣想上前與紀清竹道個歉,但這份勇氣持續的時間不超過三秒。


    最終等到紀清竹團隊離開,她也沒敢上前。


    那頭的經紀人 sara頂著炎熱暑氣呼喚她,“若儀,大小姐,快走了,真要中暑了!”


    冷氣十足的房車上, sara焦頭爛額地處理著手底下另一位藝人的負麵新聞。


    該男藝人被曝出腳踩好幾條船,睡粉等醜聞,網絡上的輿論已經炸了,不少與他合作的品牌紛紛曬出解約聲明。


    sara處理得心煩意亂,怒罵一句:“這死渣男糊地穿心算了,真沒救了!”


    徐若儀懨懨地靠在車窗上。


    sara見她這副模樣,想到這大小姐平日裏作風高調還是個公主脾氣,又不免擔心她會在劇組惹是生非。


    今早因為遲到再加上不斷ng這事,恐怕早已經惹劇組的人不滿了。


    這個圈子裏,要想走得長遠,必定要做到謹言慎行,溫和待人。


    想到自己手底下已經有位藝人爆出了雷,算是折損一員大將,她可不想隔幾日在熱搜爆料上看到徐若儀“小牌大耍”的詞條。


    sara像是個操心的老媽子,在離開劇組之前千叮嚀萬囑咐。


    “若儀啊,我的小祖宗,明天別遲到了好嗎,脾氣收著點,和劇組的同事們好好相處,好嗎?”


    “我把表演老師給你請到劇組來,下戲的時候咱們就多學習一下表演,不能拖劇組的後腿你說是不是?”


    “你看人家紀老師,因為你腿都摔紅了也沒一句怨言,你是不是該去道個歉關心一下人家?”


    語氣柔緩到像是在和三歲的小朋友說話,好說歹說地講著道理。


    那番苦口婆心的模樣,徐若儀聽了點點頭,“知道了, sara姐。”


    睜著那雙靈動的小鹿眼乖巧應答的模樣,連 sara看了都是心軟軟的,心想這小公主要一直是這態度就好了。


    徐若儀打開手機上的外賣app,將藥店裏能找到的藥膏全部下單了一遍,又覺得還不夠有誠意,於是下單了一個漂亮精致的花籃與果籃。


    全劇組的人下榻在向陽公園附近的安漾酒店。


    一小時後,紀清竹聽見有人敲自己的房門。


    打開一看,門外的女孩一手拽著果籃,一手拽著花籃,胳膊上還虛虛挎著一大袋藥膏。


    巴掌大小的臉掩映在花籃果籃中間,隻能看清她頭頂烏黑的秀發。


    大概是這兩籃東西真的很重,她已經承受到了極限。


    “撲通”一聲,她喘著氣將其堆放在紀清竹的房門口。


    紀清竹見她這陣仗,頗為不解道:“若儀,你這是?”


    那句“對不起”好像格外燙嘴。


    徐若儀將一大袋藥膏遞到紀清竹麵前,語氣僵硬:“小竹姐...對不起啊,都是因為我,你的腳才...”


    話音落,紀清竹回以一個大方的笑容,微揚的眼眸中映著包容的光。


    “沒關係的,我的腿沒什麽事。”


    說罷又指了指徐若儀帶來的那一堆東西,不禁哂笑,“寶貝,你道個歉也太誇張了吧。”


    語氣裏是帶有調侃意味的。


    但徐若儀盯著紀清竹那張冶麗又絕美的臉,從美女姐姐嘴裏喊出一句“寶貝”,這誰能不迷糊啊!


    “我...沒什麽道歉的經驗...”


    紀清竹眼角眉梢浸滿笑意,“嗯,看出來了。”


    正巧小林買了晚飯送來房間,看到徐若儀的身影後還愣了一下。


    紀清竹留徐若儀在房間內一起吃飯,開導了幾句今日受挫的小女孩。


    “別太有心理壓力,演戲嗎,肯定會有ng的時候,咱們再好好練練,爭取下次少ng幾次。”


    “今天天氣太熱,加上你遲到了,大家難免會有心情煩躁的時候。”


    小林將打包的沙拉拿出來呈在桌麵,聽見那頭的小公主氣勢很足地吐出一句:“小竹姐,我以後再也不遲到了!”


    小林拿筷子的手被震得一抖,筷子掉落在地。


    結束在鄰市的工作後,天奧傳媒的董事長蘇澤做東,想請百忙之中趕來參加新品發布會的大佬們一起吃個飯。


    一項工作成功結束後,照理來說是該開個慶功宴慶祝下的。


    但時越聽說紀清竹今天在片場拍了一下午外景,腳也有些磨破後,心疼得不行。


    他婉拒了聚餐邀請,隻說:“我還有事要趕回帝都。大家吃好喝好,錢算我賬上。”


    於是,司機和何弘又跟著他,驅車趕回帝都。


    車後座,男人閉目養神,說了一句:“去城郊的安漾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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