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舟皺著眉,也道:“若是我們先推出了新菜,他們就不出了,或者弄些別的菜出來怎麽辦?”盧栩:“……”盧栩撓頭,“也是。”盧舟:“不如我們讓那幾家酒樓的老板去打聽他們今年還出不出新菜,是哪天出,咱們也在那天出,到時候兩家的新菜一樣,我們做的比他們更好吃,他們就沒話說了。”盧栩:“那要是他說是咱們偷了他們的方子怎麽辦?”盧舟一怔,震驚於還能這麽不要臉。顏君齊笑道:“無礙,由他們說去。”盧栩又理直氣壯了:“嗯!他們有嘴,咱們也有嘴,咱們行的端坐得直,還怕他們這些小偷?”盧舟點頭,很讚同盧栩說的。顏君齊沒同他們兄弟倆一起慷慨激昂,繼續冷靜道:“同樣的菜,誰做的更好吃,誰就是公道,我們隻需做好菜便是了。”盧栩:“嗯!”菜單都是他根據隆興食材改過的,類似醬不夠好的問題有很多,正因為這樣,他才將用什麽調料寫的特別細,生怕別人找的調料更不好。現在他人在京城,食材調料充足,再怎麽改良一遍還不是他說了算。他就不信,一個拿菜譜的廚子,還能比他這個寫菜譜的做的好吃嗎?到時候李逵碰上李鬼,誰不好吃誰尷尬。盧栩越想越開心,這招雖然不能把瑞祥樓搞倒閉,但絕對能氣死他們。他還得想想怎麽找人搞搞輿論造勢,吼聲一定要比瑞祥樓大!第203章 魚香肉絲五家酒樓離開盧栩租的宅子後又換了地方仔細瞧文書。“嗯,和聽聞中差不多。”甚至比想象中還要好上許多!他們聽聞中盧栩每年會給十道菜,可從盧栩給他們列舉出來的已有菜單名錄看,盧栩每年都提供超了。而且……“這幾道菜瑞祥樓是不是沒有?”“我瞧瞧……還真沒有!”他們高興了,仔細數一數,竟然有六十四道菜,用百分之三的紅利隻換六十四道菜也值呀!瑞祥樓的許多招牌菜,靠他們自己,真做不出來!第二天,他們早早就來找盧栩了,對這次合作,雙方都充滿期待。到了京城衙門,還搶著出簽文書要繳的費用,把辦差的文吏都看懵了。拿上蓋好了紅印的文書合同,盧栩痛痛快快去約定好的酒樓後廚教他們做菜,顏君齊和盧舟則留在衙門詢問起能不能借用官府的驛站。雖然他還沒殿試,但實際上已經是官身,得知顏君齊考了第五名,又隻是想往老家送書信報喜而已,衙門也不是不能通融。殿試完朝廷會往一甲、二甲進士籍貫發喜報,不過等不及殿試的也不是沒有。顏君齊這麽好的名次,又是從隆興那樣窮鄉僻壤的地方出來的,京城衙門相當能理解他的喜悅。按慣例,他們用驛站遞送什麽都是要檢查的,不過顏君齊書信已經寫好封好了,對方也沒檢查。一個考生,一封信,難不成還能夾帶什麽通敵的東西嗎?如今蠻子都打完了,他就是想通敵也沒敵可通。顏君齊交好錢,辦差的小吏拆都沒拆,就把顏君齊的書信收到驛站放信的格子裏了,壓根沒想到顏君齊報喜之外,還讓盧文把他們和各個酒樓合作的文書模板找衙門公證過寄送回來。裏麵更是夾著兩張來年要用的新菜單。另外他還讓盧文找羅慎幫忙查查馬家和京城人的誰有來往。春山酒樓是東城經營近百年的老字號了,五代人多年努力下,酒樓規模在東城已經算中檔的。今天盧栩要來這兒教菜,宋老板昨晚就安排了管事的趕早去市場上采購,盧栩到時後廚已經準備齊了各式各樣的食材,另外四家的廚子也到了,每個人還帶著兩個專門切菜的徒弟。盧栩看了一圈,對灶台、鍋具、食材、調料都很滿意。京城不愧是京城,一家稱不上高檔的酒樓,已經能和青龍城最貴的酒樓比肩了。“你們想從哪道菜開始學?”盧栩問。“魚香肉絲!”五名大廚齊齊道。那天盧栩在瑞祥樓將菜譜背出來了,可惜他們都沒在現場,聽別人轉述那天的經過和菜譜,也不知道準不準,他們各自早就按照聽說的試著做過了,不過試來試去,還是覺得哪裏不太對勁。盧栩:“魚香肉絲啊,你們是不是都卡在醬汁上了?”“正是。”“這個簡單,一通百通,先來魚香肉絲,然後再做幾道需要醬汁的菜。我先看看有幾種醋,我們挑個最合適的出來……”盧栩興致勃勃帶著一群大廚做菜試菜。這年代的醬、醋、酒、油等全是手工,每家的品質、味道多少有些差別,想找到最合適的,隻挑好的貴的也不行,最好還是要一種一種試。若是平時盧栩也不會這麽費勁,不過他起了好勝心,一心想將瑞祥樓踩腳下蹂躪,一定要讓哪怕舌頭不夠靈敏的食客也能一口就嚐出懸殊來不是食材,不是調料,不是稍微改進就能彌補的差別,而是從根本上對菜的理解就是不同層次的。盧栩做完第一道,眾人品嚐後已然覺得品質味道遠超瑞祥樓,盧栩自己卻一點兒都不滿意:“酸了。”他開火重來。重來。又重來。一整天過去,盧栩隻做了一道魚香肉絲,到後麵連五家酒樓的大廚都嚐不出差別了,盧栩還在挑剔哪兒味道不夠和諧。大廚們從嫉妒到羨慕,再到隻剩下佩服和麻木。挑選食材的眼光、對火候的控製、技術……隻要時間夠久,他們自信也能達到,甚至超越盧栩。畢竟盧栩的刀工在他們這群專業人士眼裏就相當不怎麽樣,根本就沒好好練過基本功,盧栩似乎自己也是清楚的,一開始就在推辭,別人不信,他才上手比劃了幾下,把同行看呆後,就很識趣地把刀讓給幫廚了。那一瞬間幾個大廚齊齊想,他們老板是不是被騙了?這小子根本就不是那個研製菜譜的人。或者,他隻是知道菜譜,自己根本就不精通。哪有誰家廚子刀工還不如他們學了十來年的小徒弟的。可緊接著,他們漸漸發現了盧栩的天賦。他們與盧栩最大的差別,不在刀工,不在技巧,而是在意識和味覺。盧栩對炒菜的理解將他們遠遠甩在身後,他們甚至難以接受,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到底是怎麽做到對一種新菜係如此精通的。至於味覺,那就純粹是老天賞飯吃了。傍晚時盧栩自己提的不足,他們五個甚至根本就嚐不出來哪兒不行來。無論做什麽,隻有能發現問題才能改進呀,他們連嚐都嚐不出來,可怎麽改更好吃呢?五家中最年輕、最傲氣的廚子陷入深深的絕望。他從小跟著師父苦練廚藝,十幾年如一日,沒一天偷懶,竟然輸給這樣一個半桶水的毛頭小子。方老板忍不住低聲問起宋家掌勺四十多年的老師傅:“宋叔,要是您舌頭沒退化,您厲害還是他厲害?”宋壽常搖搖頭:“我不如他,和他差不多的,這麽多年我就見過兩個,一個是北城睿王府的曹掌廚,一個是南城廣通酒鋪的老李頭,不過老李頭隻是嚐酒靈,嚐菜應當不如他和曹掌廚。”方老板想了想,睿王府的曹掌廚,那不是禦廚嗎?!他小時候還聽他爹提起過,因為睿王愛吃,先皇特意將賞了幾個禦廚到他王府。到晚上,盧栩勉勉強強終於滿意了。眾人迫不及待地品嚐,可品來品去,這不是和前麵幾次差不多嗎?盧栩:“……”高手的寂寞,他嚐到了!可惡,這種搞了一天終於做出了完美作品卻沒人能欣賞的痛苦,誰懂?簡直就像做了無用功!盧栩十分受挫地回家了,他精力耗盡,要好好歇一歇緩一緩才能繼續下去。同樣在廚房耗了一天的其他人:“……”該受挫的不是他們嗎?不是他們嗎?!他傷心什麽,他跑什麽?!第二天,五家廚子將本店舌頭最靈的廚子或學徒領來了。宋老板還別出心裁,邀請了東城和南城出名挑剔的老饕食客,美其名曰請他們來品定新菜,若是今日吃不到滿意的菜,不但不收錢,還倒貼他們辛苦費。幾位脾氣各異的“美食家”齊聚一桌,品茶的品茶,摸胡子的摸胡子,聊天的聊天。“看來今天小宋很有信心嘛。”“說不準從哪兒挖了個人才。”“東城就這麽大,南城也不遠,難不成他重金請個禦廚來?”“說不好是打外邊來的。”“外邊?”有人嗤之以鼻,整個大岐,好廚子若有十分,京城少說占八分,另外兩分在各地也自有好去處,能輪到春山酒樓挖人嗎?“我剛才好像瞧見醉花樓的老方了。”“小方啊,他和小宋交情不錯,就是都不思進取呀,不如他們爺爺。”當即有人倚老賣老,把老板嫌棄上了。外麵聊得熱鬧,後廚幾個老板也正和盧栩商量,今天能不能多教幾道菜。昨天盧栩和自己較勁,他們五家把主廚都派來了,結果五個主廚在旁邊自慚形穢、懷疑人生、閑到摳腳,壓根就沒能上手做,這到底是學會了還是沒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