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栩笑笑,沒繼續戲弄元蔓娘,繼續道:“咱們到縣裏盧舟下學能和縣學的同學玩,有問題也能多問問縣學的學生,晚上還能幫我算算賬,沒事還能到鋪子幫忙,或者帶帶臘月和銳兒。”別人家書郎怎麽學盧栩不知道,不過他們家盧舟是別想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的。算算賬、寫寫賬本、做做統計,學以致用嘛!既鍛煉邏輯思維,提升數學能力,又能公費練字,還能磨煉耐心,一舉多得,多好!他這番剝削童工的險惡用心盧舟聽懂了,還認同又懂事地點點頭,深以為然道:“我能給哥哥幫忙,也能教銳兒識字讀書。”盧栩:“嗯嗯,咱們租個大院子,趕上下雨下雪,三嬸小夏他們也能住,再叫上君齊一家,繼續做鄰居,娘你要是哪天想爹了,還能和三嬸他們一起回家。”盧栩把臘月抱上腿繼續吃早飯。他沒催著元蔓娘馬上決定。這麽大的事,她總要好好想想的。不料晚上回家,元蔓娘已經決定好:“那咱們就搬到縣裏去吧。”這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把盧栩驚呆,才一天不到,莫非是早上那番話把元蔓娘打動了?不待盧栩問,元蔓娘自己就羞答答地給了答案,“我和你顏家嬸子都商量好了,明天我們一起到鎮上找人做牌位。”盧栩:“……”他萬萬沒想到,他辛苦想半天說半天都沒撬動元蔓娘,顏君齊阿娘一句話就解決了。做個牌位帶上嘛!元蔓娘拿不定主意去問時,顏母如此說。元蔓娘豁然開朗。第113章 掌櫃既然決定了要搬家,盧栩還得抓緊準備起來。首先是家裏,他們每旬還會來,總要有人看家,這又落到了二叔頭上,他一個人看兩家盧栩家、顏君齊家。因為要住兩家人,盧栩在縣學旁租了一個兩進的大宅子,前麵有地方能會客,後麵兩家住,後院還有個小花園,能給盧銳、臘月跑跑。除了他們占的,還有空餘的客房,盧栩預備天氣不好時讓三嬸、盧文他們來住。反正都是火炕,人多的時候也能擠擠。柴房,廚房都有了,盧栩還專門開辟出一塊浴室。自從縣學開辦,附近的房價也跟著水漲船高,從前這樣的院子一年三十多兩就能租下,現在人家看著盧栩的麵子有優惠一年也要四十五兩。不過房子設施設備齊全,收拾得幹淨整齊,從後院側麵出去就有井,私下幽靜,走路到縣學書院隻需要十來分鍾,盧栩逛了一圈,痛快地交了錢。他找好房子,先帶著盧舟和顏君齊住下,到書院放假休沐,再回去搬運東西。他這一搬家,盧爺爺盧奶奶,三叔四叔也有些不習慣。雖說他們早分了家,但盧家其實和沒分家也沒什麽區別。盧栩這一搬,到底見麵不如原先那麽方便。可如今盧栩成天要在縣裏忙,他們也看在眼裏,不管是食鋪還是別的生意,盧栩住到縣裏總比在家方便。盧爺爺代表全家表態:“去吧,縣裏不比村裏,到了那邊要和四鄰和睦,凡事也要多多留心留意。”盧栩點頭。到了搬家那天,全家吃了個團圓飯,他們也沒帶多少東西,反正時不時還要回來,就帶些當季的衣服被褥,夠一家用的餐具雜物。倒是顏君齊家帶得更齊全些。顏母想得開,她家沒地,顏君齊父親亡故,全家的指望就是顏君齊。他們家人口單薄,顏君齊去哪裏她就帶著文貞去哪裏。原先顏君齊說盧栩想要到縣裏租房子,她還擔心家裏錢夠不夠用,不想元蔓娘來找她商量,細說之下盧栩竟然要幫她們開個成衣鋪。顏母當即就心安了。她和元蔓娘都會做衣裳,就是成衣賣不好,她們做繡活、轉賣繡片也是不錯的生意。繡坊能幹,她們自己也能幹,興許光這利潤就足夠生活呢。若是順利,她打算以後主要精力就放在縣裏了。她和顏君齊父親也有很深的感情,不說多年相處,隻說一路相互扶持從老家逃荒到盧家村,共患難的感情是難以磨滅的。隻是她不像元蔓娘如今有如此多的親人、牽掛,他們家的根終究不在盧家村,不像盧家那麽根深蒂固。他們注定是飄蓬,隻有顏君齊定在哪裏,他們才能紮根在哪裏。現在,她沒有多餘的精力緬懷過去,能做的,該做的,唯有繼續向前看,加倍的努力,培養君齊和文貞。若是順利,她能靠自己多賺些錢,將來君齊也能少些負擔,再過幾年,也能把文貞送去讀書。文貞天賦不如哥哥,若讀書不成,她也能給小兒子攢點家產,將來無論是買田種地,還是做個小本買賣,總能過得下去。顏母擦擦新做的牌位,望著墳地的方向含笑在心中道:有空我就回來看你,要是沒空,就隻能等清明,中元,過年再回來看你啦!誰叫你走太早,把兩個孩子都拋給我一個人呢!盧家的牌位也做好了,元蔓娘不止做了盧吉的牌位,還有盧栩、盧舟母親的。因為有盧栩、盧舟母親在,她沒好意思像顏母那樣立亡夫的牌位,而是全以盧栩的名義立了牌位。盧栩看到先父之位、先母之位,內心動容。他將兩塊牌位小心裝進木盒再裝進行李箱,搬上船,卸下船,再恭恭敬敬擺到他們租的房子裏。上香,行禮,祭拜,擺供品……然後再收拾房子。盧栩要去忙,往家裏打好水就走了,顏母、元蔓娘和顏君齊帶著家裏的孩子們收拾打掃,兩家人忙活得暈頭轉向。好在到了新環境臘月、文貞都有點害怕,誰也不敢亂跑,連帶盧銳都比在家時候收斂。三個小的乖乖坐在板凳上看大人忙,時不時遞個手巾、抹布。連盧銳都乖乖坐了小半天。三嬸傍晚早早關了店,領著小夏、寒露過來幫他們收拾、暖屋。盧文、盧軒、陸勇、狗子也推著兩推車木柴過來,還帶了不少吃的和米麵肉菜。等盧栩回來,一群人熱熱鬧鬧吃了晚飯,晚上三嬸和元蔓娘帶著臘月睡,妯娌聊天說悄悄話,盧銳則又跑去鬧兩個哥哥。盧軒、盧文住到客房,小夏、寒露住另一間客房。兩大家人,都是頭一次住青磚瓦房,小輩們盯著頭頂的青瓦,思緒良多。“最晚明年,我也要把我家房頂都換成青瓦。”盧文如此說著。盧軒笑,“還是先買牛吧,二哥對著大哥買那片田,愁得頭發都要白了。”盧文馬上補刀:“大哥就是欺負我哥老實!他買的田,說一句‘交給你了’就真當甩手掌櫃了?”“背著我說我什麽壞話呢?”他們正嘀咕著,盧栩單手端著盧銳,身後領著盧舟,再後麵顏君齊抱著文貞,一起過來串門了。他抬腳把盧文踢開,自己坐到床邊,給盧銳脫掉棉鞋,把盧銳放到床上,然後從顏君齊懷裏接過文貞,也脫掉鞋一並放在床上讓他們自己玩。盧文嘿嘿一笑,“誇你買田多!”盧栩哪還不知道他,“等有賣牛的,咱們再買個三頭五頭的,用不上也能借給村裏別人,讓小輝好好過把養牛癮,你幹不好也回去當牧童。”盧文才不往心裏去,而是翻看盧舟提來的籃子,一掀蓋子,“酒!”盧栩拍開他爪子,“小孩喝酒長不高。”盧文:“……”他大哥煩死了!盧栩翻出白瓷碗,給顏君齊和盧軒一人倒一杯,“喝完暖和,別喝太多。”盧軒早就會喝酒,酒量比盧栩那是好多了,他嚐一口評價道:“好甜啊,寒露喝這個都喝不醉。”盧栩:“……”忘了三嬸娘家嫂子會釀酒,每年往他們家送不少。盧文好奇地聞聞,不知道盧栩那句“小孩喝酒長不高”是真是假,為了他的身高,他還是沒敢嚐試。酒過一圈,盧栩問盧軒:“你最近學徒當得怎麽樣了?”盧軒:“還行吧,鐵器店我已經熟了,是不是該換個店看看了?”盧軒的去處盧栩幾乎是亂塞,這一個月,那半個月,他說他行了,盧栩就給他換。魚攤、雜貨鋪、酒肆、書坊,他都混過了,現在正在鐵器鋪,打鐵還不行,主要幹接待和登記之類的工作。諸如某人定了什麽東西付了多少定金,約定哪日來取,要付多少尾款。再畫個定的東西的圖樣,寫上客人要求的詳細備注。他原先不願意學字,如今那本蒙書翻得最勤快的就是他。臘月、盧福他們看的都是後來盧舟給他們做的臨摹本。不過最讓盧栩驚訝的還是盧軒的畫技,一點兒沒學過,竟然看蒙書插畫能自學畫畫,還能把別人的要求都清晰明了地概括出來。鐵匠原先還不願意讓他去,如今見了盧栩那可是一通的誇。盧栩對盧軒的輪崗實習也很滿意,盧軒對做生意感興趣,做事也踏實,難得的是他有進取心,反正換盧栩剛學會一樣才幹熟練就要馬上重新學新的,他是要抓狂的,但盧軒一直在進行不會、硬著頭皮學、學會了、下一個,不會、再硬著頭皮學、學會了、下一個的無限循環,這麽久了他也沒朝盧栩抱怨。盧栩轉著酒杯:“是該換了,那你到雜貨鋪去吧。”盧軒:“雜貨鋪我去過了。”盧栩:“這次不一樣。”盧軒洗耳恭聽。盧栩:“這次不是當學徒,你去當掌櫃吧。”盧軒:“……什麽?”是誰說凡事不能好高騖遠,不能因為他是盧栩的弟弟就一上來要管人管事,必須從學徒做起,踏踏實實學個三五年的?盧軒看盧栩,頓時覺得大哥又不靠譜了一些。盧栩咳嗽一聲。道理是那個道理,這不是此一時彼一時嗎?年前他也不知道石頭他們會走,現在不是人手不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