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奶奶心想,哪是和和氣氣的?前兩年還三天兩頭互罵呢。不過罵也沒用,人家後來的那家做得好吃,生意比前頭那兩家還好。盧栩又道:“他們租鋪子賣,您就挎著籃子賣,誰也不礙著誰,您要是不願意和他家競爭,那就不賣菜包子肉包子,您賣豆包子糖包子和饅頭,有人愛吃鹹的,有人愛吃甜的,這誰也不能說是搶了他們生意了。”三奶奶沉思著。盧栩道:“要我說,您就是不趕集,在咱們村子裏賣也是好賣的,拿錢買,或拿糧換,總要吃,有好吃的為什麽要吃難吃的?”她兩個兒媳婦在院子逗孩子,一直聽著沒吭聲,這時也忍不住出聲了,“娘,要不咱們試試?”“是呀娘,不說咱們整個村,就咱們西頭,誰不知道您蒸的饅頭包子最好,裏正家婚喪嫁娶辦宴席都請您去幫忙呢。”三奶奶不說話。他們家人口多,三奶奶生了六子五女,除小時候夭折的,還剩下五子四女,孫子孫女也長大了,人多了田就不夠,好在現在荒田多,勤快些不愁吃喝,可隻種田,家裏沒什麽餘錢,眼看孫子要說親,孫女要出嫁,她也愁給孫子蓋新房,給孫女添嫁妝。三奶奶:“我試試?”盧栩:“您要是不放心,就先蒸一籃子賣賣看,好賣再繼續,不好賣就不賣了,剩了,您賣給我,我家準要。”三奶奶被他說笑,“哪能收你錢,要是真好賣,以後你家也別蒸饅頭了,都到我家吃。”老太太雷厲風行,第二天就開始準備。盧栩在縣裏賣了兩天田螺,老太太也挎著籃子趕集去了。盧栩照舊先背筐到早市,他每天都來,買過覺得好吃的還來找他,才沒幾天就有了回頭客,回頭客多了,相識的便也願意試試看,最明顯的變化便是今天有兩個熟客在他攤子上交流吃螺心得,在隔壁攤子挑水果的大娘聽了,就買了他的炒田螺。盧栩悟了,再看見領著孩子的,便積極給孩子試吃,大人不好意思在街上吃田螺,小孩子可以呀!一般孩子覺得好吃,有一半概率當娘當奶奶的願意給孩子買了嚐嚐。等早市散了,盧栩算算,他一早上就賣掉了七十多份兒!早市銷量比例穩步提高!盧栩背著輕了不少的筐子,趕在晌午前又來了酒肆外,酒肆掌櫃見了,叫夥計給他搬了把椅子,“外麵太陽大,你到店裏賣吧。”盧栩千恩萬謝,給掌櫃和夥計分了田螺。酒肆掌櫃沒客氣,他也覺得吃著田螺喝著小酒滋味不錯,有了這下酒菜,不自覺酒就比平常喝得多,他都喝多了,酒客們能喝少嗎?他們喝多了,他生意不就好了。他這兒隻沽酒不賣菜,盧栩在這兒賣點田螺也不影響他買賣。在酒肆賣掉五十多份兒,盧栩背著筐熟門熟路又來了賭坊外。這些酒徒們他認識了個七七八八,脾氣好的少,脾氣臭的多,見了盧栩便有人罵:“怎麽這麽晚才來?”見少了半筐了,又罵:“你賣我們的是不是都是別人不要的剩貨?”盧栩好脾氣地哄:“這些都是單份兒的,哪來剩下一說?我給您挑份兒大的,您看這包怎麽樣?”還有輸了的要賒賬,盧栩就裝可憐,“爺您看我一大早從村裏坐船趕來,小本買賣,家裏還指著我賺錢買田……”他絮絮叨叨,對方生氣就罵兩句不買了。盧栩也不在意,反正賭客多,等他哪天贏了心情好,再哄哄又能哄回來。他今天賣完炒田螺,照例和賭客兌換碎銀,不料還沒兌換完,突然有兩個打手模樣的小混混從賭坊出來,手裏端著份兒炒田螺,將空螺殼吐到盧栩身上,“就是你小子賣的煮田螺?”盧栩看看濕了一點兒的衣服,轉頭看他們,“是我。”那人又吐了一口,這次落到他褲子上,另一個人一腳踹倒了他的筐,“誰讓你在這兒賣的?”盧栩問:“這是你家地盤?”“沒錯,就是爺家的!”見他們倆擼袖子要動手,麵館老板過來,攔了攔,“他一個鄉下來的小子,才進城兩天,你們和個小孩子置什麽氣?我讓他走不就是了。”個高的一把推開老板,將他推了個趔趄,“他走不了了!”盧栩將筐子扶正,“你們想幹什麽吧?收租?收保護費?還是找茬?”倆混混樂了,“行,懂點事兒,今天賺了多少?”盧栩:“您收多少?”倆混混張口道:“桌上的,一半。”盧栩笑了,“二位爺,我這大半是在別處賺的。”他數了一百文,“是我不懂規矩,請二位喝些薄酒算作道歉,如何?”“打發要飯的呢?”個矮為首的一把將他手打開,“你打聽打聽在這兒要飯得交多少錢!”盧栩直直地看著他們,將桌上的錢裝進錢袋子裏,彎腰從地上一文一文撿起來,再次問,“我再添一百文給二位賠罪如何?”“不行,晚了,”矮個子朝他努努嘴,招招手,“把你錢全拿過來,以後不準到這兒賣了知道麽?”盧栩笑,他高聲道:“爺,這是觀陽縣,您得講王法。”“你給不給,老子就是這兒的王法!”矮個子擼起袖子朝盧栩搡來,盧栩一錯身,抓住他胳膊猛地一拉,順勢給他一個過肩摔。看熱鬧的賭客們嘩一下,齊刷刷閃開,那矮個子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盧栩掀翻在地,肉摔到硬地上,發出“啪”的一聲。不等他同伴反應過來,盧栩抱著錢袋子撒腿就往縣衙方向跑,“給臉不要臉,呸!”高個子攆著他就追,“小子別跑!”不跑還留下挨打嗎?盧栩從看熱鬧的人堆裏擠過去,拉過隔壁包子鋪的賭客當盾牌,那些賭客直吹口哨,有攔盧栩的,有擋混混的,起哄亂喊“快追!”“快跑!”盧栩錢還沒換好,沉甸甸地揣著跑不快,眼看縣衙還遠,那個矮子都爬起來追了,他一個急轉彎往旁邊客棧鑽,“羅大哥!”他後麵的兩個混混一看是一身皂隸袍的羅慎,齊齊止了腳步。第14章 被針對羅慎剛剛就聽到動靜了,隻是沒鬧到他頭上鬧到衙門的閑事他不願意管,也管不過來,不想這小子竟然認得他。他仔細辨了辨,猛地認出來,“你是盧吉家小子。”“是我。”盧栩朝他行了個禮,“多虧羅大哥幫忙才能尋回家父。”羅慎點點頭。盧栩也沒瞎說亂攀扯,他爹和盧栩的同族兄弟一同服徭役挖渠,一起遇難,按常理,服徭役遇意外,都是就地掩埋,被大水衝走,也隻是沿河隨便找找,找不到就在河邊做個招魂儀式算是安慰了。也多虧羅慎族人多,他又是官差,族人見遺體沒人找了,偷偷跑回觀陽找羅慎哭訴,羅慎怕族人私自逃回獲罪,想了想,便找了為民請命的由頭,向縣令求情,將觀陽的勞役屍首找回來。盧栩和顏君齊就是因此才能跟著裏正去尋人,當時帶頭的正是羅慎。那時兵荒馬亂的,他也沒和羅慎說過幾乎話,多虧羅慎竟然還認得他!盧栩不知道,他爹和羅慎族人編在一個隊,他族弟年幼,盧吉惦念兒子,愛屋及烏,對他族弟甚為照顧,水衝下來還多虧盧吉推了一把他族弟才僥幸抱住樹逃過一命。他族弟當時念著要感激盧栩,隻是當時盧栩傷心過度,一身的悲戚麻木,一句也沒聽進心裏。羅慎對他印象尚可,一來,他爹救了他族弟,一來,他記得這小子說傾家蕩產也要將他爹屍首帶回去安葬,是個孝子。所以羅慎聽見動靜,也壓根沒想到會是盧栩,這小子原來這麽活潑能惹事嗎?羅慎板著臉,看不出喜怒,沉聲問盧栩,“你欠了賭債?”盧栩連連搖頭,“沒有的事!小子葬父家裏舉了債,為求生計才來縣裏賣田螺掙個小利,這二位見我生意好,不但問我收保護費,還讓我把所有錢都給他們,不許我再在縣裏賣了!”那倆混混氣地咬牙,“誰說不許你在縣裏賣了,我是說……”盧栩:“對,他們還說他們就是觀陽縣的王法!好多人都聽見了。”羅慎:“……”倆混混那個氣,“羅爺您聽他瞎扯,他打了我們兄弟還想跑。”盧栩:“我好端端地賣田螺,並不認得二位,二位問我要錢,我但求息事寧人也給了,一百文不夠我再添一百文,這許多人都瞧見了,是二位強要我所有錢,還要打我,我才逼不得已還手逃跑。”盧栩說的淒然,“今日若不是遇到羅大哥,我都不知道還有沒有命活著回家,我家中隻有弱母及幼弟幼妹,我全家就指望我這點微薄營生,若我再有個長短,一家人沒了依靠,怕不久就要露宿街頭,甚至曝屍荒野,我敢問二位,我何處得罪了你們,你們要這樣殺人?”街上人一聽,沒想到盧栩這麽可憐,頓時同情起來,心有不忍的也連連責備兩個混混。倆混混無語了,挨了一個老太太一拐棍,也不好還手,“我們兄弟隻讓他不許在賭坊外賣田螺。”盧栩杠回去:“我又沒進賭坊,賭坊外不是觀陽地界嗎?”“就是,我都看見了,他在麵館賣,人家麵館都沒不讓賣呢。”“宋六想打人沒打著,被這小子掀了個跟頭。”羅慎沉聲道:“你且在縣中賣,大人治下乾坤郎朗,無人敢找你麻煩。沒有當街打人更無當街收保護費的規矩,若有人再找你麻煩,你到縣衙找我。”後麵他是盯著宋六和宋七說的。兩個混混悻悻拱拱手,“不知是羅爺罩著這小子,多有得罪,隻要這小子別再在賭坊找客人兌錢咱們便井水不犯河水,告辭。”盧栩迷茫:“兌錢?”原來是因為這?!他簡直是一萬個冤枉,什麽跟什麽?羅慎問:“你和賭客兌銀子了?”盧栩是真冤,他哪知道賭坊還有這些規矩,老實道:“兌了,銅錢背回去太沉,我想換點散銀,可我全身上下加起來就二兩多,總共就兌了一兩銀子!”羅慎也挺無語,“你以後要兌錢便到錢莊去,不要往賭坊去了。”盧栩連連點頭。他保證再過賭坊繞道走!謝過羅慎,盧栩就近的錢莊去兌錢,一兩銀兌一千三百文。盧栩歎著氣,揣著錢準備回家。可惜了他的筐子。回家他隻說筐子路上壞了,元蔓娘沒多想,反而興致勃勃告訴他,三奶奶趕集生意不錯,蒸了兩籃包子饅頭不夠賣,剛剛還給他家送了一碗豆包來。豆包可不便宜,要用紅豆,還得放糖,三奶奶包的個小,一個也得賣五文錢。盧栩挺高興,“三奶奶什麽時候在村裏賣,咱們家就不用蒸了。”元蔓娘道:“我聽好像有這個打算。”那好呀!挨著包子鋪,他還缺包子吃嗎?隻是他沒想到,轉天自己就遇到了麻煩。盧栩站在碼頭笑不出來了,“我為什麽不能上船?”“你是進縣裏賣田螺吧?”“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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