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避開燕帝,突厥和柔然兩族的合作是私底下進行並且完全保密的,而且為了萬無一失,兩族的合作應該隻有高層知道,軍官及以下的士兵民眾們,完全不知情。因此從表麵上看,兩族人之間除了少部分在固河城打過交道的,其餘人全都是對對方兩相看厭,恨不得老死不相往來。有時候兩族邊境上鬧出什麽摩擦,打起來的時候是真打,每次都得見血,死傷一部分。靠著這份真實,他們確實騙過了燕帝很久,但同時他們兩族中下層之間的仇恨也持續發酵,兵力更是有所減少。兩族十餘年的籌劃功虧一簣,這個悶虧他們隻能往肚子裏咽,根本不能發泄到大燕頭上。一是他們分開打,完全打不過大燕,二是合作吧,兩族仇恨那麽久了,甚至前兩天才剛交過手,沒有任何過度就說要握手和談,任誰也沒有辦法接受。他們的合作要想擺在明麵上,需要經曆一個相當長的過度,並且還得找一個兩全其美的理由。共同對付大燕?大燕也不是吃素的啊,要是他們能打得過大燕,犯得著苟起來搞刺殺嗎。現在兩族合作打著“對付大燕”的旗號,敵人都要蹬鼻子上臉了,燕帝肯定會出手整治。打起來,結局怎麽樣還真不好說。勝了皆大歡喜,要是敗了,兩族的歲貢翻番不說,戰後族內的各種事宜也是個大麻煩。捫心自問,勝與敗,哪個幾率最大?吹牛也得講基本法,打仗也得考慮戰敗後的問題。現在兩族的中下層族民通過與大燕貿易生活蒸蒸日上,要是他們的王沒把握非要去挑釁大燕,將他們美好生活直接砸進泥坑裏,族民們願意?種種考慮之下,突厥和柔然兩族現在可謂是安靜如雞。他們安靜了,燕帝不會。兩族互相敵視才有利於大燕邊境的穩定,他們暗中達成合作,短時間內無法擺出來,但早晚有一天會。為了把這一天無限期往後推遲,燕帝寫了個計劃書,讓鎮獄司該派人派人,該送信送信去了。黎沅看了幾眼,總的來說上麵字字句句寫的都是“離間計”,暗搓搓地讓人給兩族中下層的族民宣傳製造謠言,目的是為給兩個外族王增加本族的麻煩。麻煩雖小,但就像是每年外族搞得那些,煩不勝煩的試探小動作一樣,無法忽視也不能放任不管。謠是造好了,可要真正掀起一股小浪,還得需要多方疊加和時間慢慢推動才行。燕帝不急,他向來有耐心。黎沅更不會急。因為,夏天來了。古代的夏天雖然沒有那麽熱,但對一隻長毛貓來說依舊是艱難的,再換毛,也依舊是裹著“羽絨服”。要是有辦法能涼快一點兒,黎沅絕對二話不說秒變鹹魚,絕不給自己多添熱意。以前他有事沒事就要往燕帝的腿上跳,和他一起批閱奏折,現在,婉拒。抱抱摸摸,也婉拒。沒有人能把一隻長毛小貓咪從冰盆旁邊拉走,沒有!能扛,但沒必要呀。因為炎熱,黎沅以前調整過來的作息又顛倒了,再次成為了夜貓子,每天和百獸園的貓們去禦花園的池塘裏抓魚玩。除了真的好玩兒外,池塘邊上也會更涼快一些。池塘裏有一條特別大,比黎沅還長的錦鯉被貓們叫做魚王,抓魚時,貓們都以能用爪子拍到魚王為傲。俗話說,樂極生悲,在此項遊戲裏樂此不疲的黎沅,有一天夜裏,在為自己能踩到魚王的腦袋上洋洋得意時,不妨被魚王的子孫偷襲,一尾巴扇進了池塘。泥人還有三分性子,魚王整日裏被一群貓調戲,自然也是有怨氣的。這不,它今天就把平日裏最積極的白貓給弄進了池塘,尾巴一甩,帶著勝利的喜悅沉入水中沒了影蹤。黎沅掉進池塘還沒閉氣做好遊泳的姿勢呢,就被人一把撈了出來。原來是燕帝知道他晚上老是在池塘邊玩,怕他不小心掉進水裏,就專門派了一個暗衛遠遠的跟著他,隨時做好營救準備。不巧的是,今天值班的是暗五。這個話癆,拎著貓的後脖頸晃晃,感受了一下打濕後更重了的貓體重,沒心沒肺地說大實話:“哎呀,讓我看看,是哪隻貓不小心變成落湯貓了?原來是我們小胖梨啊。”“阿梨是想把自己洗白白,讓陛下吃幹淨的梨嗎?”黎沅一眯眼,不顧被捏著的後脖頸,用力往暗五懷裏一躍,把身上的水珠在他懷裏蹭了個幹淨。暗五:“……”“小壞貓。”阿梨濕了還能洗洗澡,他衣服濕了隻能捂著,等到天快亮的時候回到鎮獄司才能換。幸好現在是夏天,濕衣服捂在身上不算太難受。暗五無奈地把濕噠噠的貓抱進懷中,去清泉殿給小祖宗洗澡。之後黎沅就沒有再出去,隻是第二天午後醒來吃飯的時候,他發現他今天的午餐,是一條超級超級大的清蒸魚。雖然去了鱗,但黎沅多眼熟魚王啊,這長度絕對是它沒錯。燕帝正在午睡,黎沅壓下感恩的心沒跳去床上把燕帝給一屁股壓醒,埋頭吃了一小半再也吃不下了後,黎沅去外麵喊人把魚打包,端去了百獸園和貓貓們一起分享,順便討論了一下該怎麽給燕帝回個謝禮。於是等燕帝小憩了一會兒醒來,一扭頭,就見平日裏一直乖巧聽話的阿梨蹲在床鋪前,它腳邊,則是有半隻貓那麽高,底座和湯碗一樣大的一堆知了。他眼尖,還看到有些沒死透的在蹬腿。燕帝捂著心口,重新把眼睛閉上了。這一定是個錯覺。“喵?”黎沅不解地跳到枕頭旁,用爪子去扒拉燕帝的眼皮。他剛才看到燕帝睜眼了啊,怎麽又閉上了,高興傻了?“喵啊?”燕帝睜開眼,擠出來一個笑摸摸貓頭誇道:“地上那些是阿梨抓來的?真厲害。”黎沅點頭:“喵!”為了讓你睡個好覺,我把外麵梨樹上的知了全都抓下來啦,怎麽樣,貓棒不棒?這個禮物好不好?燕帝無奈一笑,抱著貓下床:“謝謝阿梨。隻是知了無用,放久了還會發臭,朕讓人把它們弄走?”黎沅:“喵~”弄走弄走,我就是為了讓你看看貓有多辛苦才堆著的,不然留著這玩意兒幹嘛。喚了人進來服侍更衣洗漱,燕帝收拾完自己,看了眼支著的窗戶,哭笑不得把讓人順便把那堆死知了弄走了。黎沅也想走,可被燕帝強行抓住,仔細刷了牙,又擦了爪爪才放走。隻是走之前,他偷偷拿爪子沾了茶水往燕帝的衣擺處按了好幾個小梅花報複。別以為他不知道燕帝為什麽給他刷牙。他是那麽不愛幹淨的貓嗎?所有知了他都是用爪子摁死了用牙齒叼著翅膀帶回來的。而且,他也偷偷在燕帝的茶杯裏洗過嘴巴了!當然,因為茶水是剩下的,太監們進門時已經倒掉換了杯新的,然而,新的也被黎沅給禍禍了。燕帝看著貓跑遠的背影笑罵了一聲“淘氣”,殊不知就是因為淘氣,他才能免去用貓完漱口,沾了知了味兒的杯子。夏季在蟬鳴中很快走過,或許是因為天氣熱,白天也長了的原因,整個夏天燕帝的工作量能看出來少了許多,午休的時間被拉長,空閑時間也多了。往日燕帝沒什麽事會去行宮消暑,今年多了隻貓,他就去不成行宮啦,反而隔三差五就要往宮外跑。天氣熱,燕帝也不想多走動,但貓喜歡呐。沒辦法,燕帝隻好傍晚帶著貓出去溜達一圈。隨著出宮的時間增多,去的範圍增大,黎沅陸陸續續在宮外把宮裏的六位娘娘全都偶遇了一遍,甚至還偶遇了一次大皇子。皇子出宮不奇怪,皇帝出宮就很驚訝了。黎沅此後每每想起大皇子看見燕帝的眼神,就忍不住想笑。夏季結束,秋冬來臨又到了黎沅的主場。冬天一來,新年代表新年也要到來了。第一次見識皇宮裏是怎麽過新年的黎沅,那段時間最經常做的一件事就是張大嘴巴驚歎。身為皇帝的禦貓,他過年還領到了燕帝給他發的壓歲錢。他一隻貓,又不能單獨出宮要什麽壓歲錢啊,就算那是一個胖乎乎的金元寶,他除了眼饞,拿著也隻能當玩具,根本沒什麽用,還不如給他準備些山珍海味。燕帝看看視金錢如糞土的貓,拿起它麵前的金元寶,擱在貓的兩隻耳朵中間,見貓頂著一動不動後,笑著把金元寶拿回。“既然阿梨拿著無處花,那就放在朕這裏吧。”黎沅睨他:這和過年說把壓歲錢給孩子攢著的父母有什麽區別?“這些錢,正好可以為阿梨在朕的陵寢中多打出一個小隔間,讓阿梨以後還能陪著朕,可好?”黎沅,黎沅已經宕機了。貓的壽命平均在十五歲左右,相比起今年四十多的燕帝,如無意外的話肯定是他先走。但他想,貓嘛,就算燕帝再喜歡他,死後能給他埋梨園裏就不錯了,沒想到燕帝竟然有把他葬在陵寢裏的打算。而且看樣子,還打算單獨給他整個小隔間?按照古人的墓室裝潢要求,小隔間裏肯定會塞滿他的東西。帝王陵寢的防盜設施做的都很不錯,要是燕帝的墓能保存個幾千年,科技樹也攀上了,隨著地質變化,天災什麽的陵寢逐漸暴露,那麽後人搶救性挖掘的時候,進去一看,嗨,這兒怎麽還有一隻貓的專屬墓室呢?多稀罕,多有意思啊。稍微一報道,那麽後世所有人就都知道燕帝是個貓奴啦。不過話說回來,記錄曆史的史官,或者給皇帝寫起居注的,會不會早已經把他給寫進去了?一想到這種可能,黎沅就想樂。他回過神,拍拍燕帝的手眼中充滿了狡黠。好啊,有什麽不好。橫豎都是我賺,你無所謂,那我也沒什麽好怕的。燕帝摸摸手背上的貓爪,欣慰一笑,反手就把貓爪壓在掌下,黎沅自然不依,迅速把爪子抽走壓了回去。燕帝閑著無事,就和貓玩起了“貓爪在上”的遊戲。他是帶著點閑趣玩兒的,黎沅不是,他超認真。因為貓爪必須在上!過了年,黎沅發現燕帝不再每逢雙月檢查大皇子的功課了,他直接把大皇子帶在了身邊教導,當然,這隻限於他批完奏折的空閑時間。這在外人眼中,是個燕帝終於要立太子的大訊號,但黎沅最清楚,燕帝現在根本沒有立太子的想法。在大皇子去燕帝那裏報到的第一天,燕帝就明明白白對他說:“朕立太子,隻看真才實學。”“無論你母家有什麽勢力,在朝中又拉攏了多少官員,這些朕統統不會考慮。如果有官員用自己要挾,朕隻會直接罷了他的官,外麵有的是人等著上位。”大皇子今年十五,三個小的,隻要年歲到了十五,燕帝都會把他們接到身邊教導。最後誰能勝出,全看個人的天分了。黎沅覺得這是個相對比較公平的選拔方式,可有時候這種理想化的方式,往往會出一些意外,比如陷害毒殺什麽的。但他忘了,燕帝這個人,從他本人到後宮全都是一股奇葩的清流。六位娘娘看著佛係,實際上也沒什麽野心,教導孩子完全不會明裏暗裏洗腦他們必須當上皇帝。她們之間的關係也和諧,有事沒事就互相串門聊天,因此皇子公主們小時候都是一塊玩起來的,對彼此的感情也很真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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