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晝:“……”當總統是不可能當總統的,沈晝快速在腦子裏過了一遍自己認識的、可以求助的、擁有最高權限的大佬們,最後得出結論,這件事沒有人能幫他。靳昀初夫婦遠在北鬥星,讓邊防元帥或者邊防總參動用權限來調取一件十年前的小案子的案卷,不知道會驚動中央星圈多少人不得安眠;而穆赫蘭元帥是桐垣的親舅舅,要請求他的幫助,桐垣大概率會聞見風聲。可是沈晝不想讓桐垣知道,自己在調查她。不論結果如何,偵探的死是否和桐垣有關,沈晝都下意識覺得,這件事不能教桐垣知道。思來想去,他決定走另外一條路,去找neo。“不就是一個治安所的防火牆,”沈晝搜腸刮肚地誇neo,“按照您老人家的技術,那還不是幾分鍾的小事?”他雙手合十,滿麵虔誠:“幫我這一次吧。”neo坐在桌前打遊戲,看也不看他。沈晝:“……你別逼我求你。”neo這才冷淡開口:“哦。”沈晝深吸一口氣:“你再這樣,我就”這倒是引起了neo的好奇,正好打完一局遊戲,她偏過頭來:“你就幹什麽?”沈晝說:“我就對你撒嬌。”neo:“……”neo:“yue”為了不被惡心得晚飯都吃不下去,neo最終還是答應了沈晝幫他去查,沈晝謝天謝地:“要是星網警察發現了我們的罪行,我不會供出你的,我一定獨自承擔”他的話被neo不耐煩地打斷:“閉嘴。”“還有,網警不可能發現。”沈晝低眉順眼:“好的。”三分鍾後,約翰普利案件的資料案卷傳輸到了沈晝的終端上,neo開了新的一局遊戲,她似乎不喜歡現如今流行的全息遊戲,固執地玩著多年前需要手動操作的端遊,麵前投影出來的弧形屏幕上閃爍著令人眼花繚亂的畫麵和數字,neo的手指在投影鍵盤上飛躍,還有空問沈晝:“這也是和鍾樓號相關的案子?”隔了好半晌,沈晝才道:“不是。”他麵前展開的光屏上顯現出約翰普利死亡時候的現場記錄和桐垣的證詞,單看她的證詞沒有任何問題,偵探死亡時的現場記錄也和她的證詞能對應得上……可當時的調查員依舊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他先入為主的以為,就算偵探是被人謀殺,也一定不會是桐垣殺的,因為現場除了摔碎的玻璃杯外沒有任何打鬥痕跡,而桐垣,這個弱不禁風的大明星,怎麽可能手無寸鐵地殺死一個成年男性呢?包廂是密封的,除了桐垣和偵探之外沒有任何第三者,而桐垣又不可能殺人,那偵探的死就算再離奇,也隻能歸結於那萬分之一的概率,以意外事故結案。但沈晝卻知道,桐垣並不是什麽弱女子,她是霍姆勒荒野上走出來的豺狼,是手刃仇人的殺人犯,再對方沒有防備的情況下,殺死一個私家偵探,算的了什麽?如果是桐垣殺了這個名叫約翰普利的私家偵探,那麽,偵探的身上,又隱藏了什麽秘密,才為他招致來了殺身之禍呢?“……這個私家偵探是跟蹤王成翰的那個?”neo的聲音忽然傳到了沈晝的耳邊。沈晝抬起頭,見她正盯著自己麵前的資料,綠沉沉的眼眸中閃著晦暗不明的光,而她身後的遊戲屏幕上,她操縱的角色血條正在飛速下降,幾秒鍾後角色死亡,遊戲結束。沈晝本來想提醒她,卻見她伸過手,將資料劃到自己麵前,挨個看過去。“是他,”沈晝道,“而且看情況,他被人殺了。”neo將記錄桐垣證詞的那頁推到一旁,下方“艾黎卡穆赫蘭”署名,如此醒目,醒目到刺眼。==“幫我找一下約翰普利的偵探注冊號,還有他的背調資料。”科洛牙疼地道:“您當我是檔案百科啊?”“可是整個調查局我就認識你一個人。”沈晝無辜地道。科洛心想我可去你的吧,上次在飯局上我們副局長對你笑得跟朵花似的。可是沈晝不可能去找調查局副局長幫忙,所以隻能來找他這個小可憐。“你最近又在調查什麽東西?”科洛忍不住問道,“怎麽牽扯到的人越來越廣了?真離奇。”沈晝他一眼:“你想知道?”科洛立刻後退拒絕:“我不想,你什麽都不要告訴我,我一會回去就去幫你找他的注冊號和背調資料。”沈晝欣然點頭。傍晚吃飯的時候,宋詢禮稀奇地問沈晝:“你讓科洛幹嘛了?他都在這我這裏罵你了。”“好小子,竟然敢在背後說我壞話?”沈晝佯怒道,“看我待會收拾他。”宋詢禮“嘖”了一聲。撥拉了兩下盤子裏剩下的配菜,沈晝笑道:“也沒幹什麽,就是讓他幫我查點東西。”正說著科洛來了,他將一個檔案袋“砰”地砸在沈晝麵前:“你要的東西。”出於謹慎考慮,他並沒有對這些資料進行電子傳輸,而是直接印刷了出來。“你帶這麽大一包東西出調查局不顯得奇怪啊?”沈晝一邊拆檔案袋一邊嫌棄道,“就不能拿個芯片。”“我是在調查局工作又不是在大市場工作,”科洛沒好氣道,“上哪給你找芯片去?而且就算別人看到了又能怎麽樣,又沒人知道我這裏裝的是什麽。”沈晝的目光已經匯聚在了資料上,看樣子根本沒聽見他說了什麽。“什麽東西?”宋詢禮隨口問,“能說嗎,不能就算了。”“怎麽不能說,”科洛重新點了幾個菜,道,“是一個叫約翰普利的私家偵探的背調資料,不過我也搞不明白他要這玩意做什麽。”宋詢禮幫他倒了一杯水,剛要開口,沈晝忽然道:“他所在的偵探事務所,還在經營嗎?”科洛“嘿”了一聲:“就知道你要問,後麵第三頁。”沈晝拍了拍科洛的肩膀:“上道啊。”科洛“切”了一聲,又略有幾分得意:“那是,咱哥們什麽默契。”大概是給沈晝幫忙的次數多了,他也意識到沈大律師的厲害之處不僅在於他的法學功底和業務能力,哪怕他明天就要脫下律師袍去做一個一線的調查官,科洛也絲毫不驚訝,他時常覺得自己這個督查司副市長的位置應該給他來坐,有時候他都注意不到的細節和信息,給到沈晝手裏,經他一分析就能距離真相更進一步。於是在沈晝問他要什麽資料的時候,他會將字節集力所能及的所有信息都搜羅出來,誰知道沈晝能拚湊出什麽東西來。科洛喝下大半杯冰水,又懶洋洋地提醒:“最後是他當初注冊的時候留的緊急聯係人的通訊id,似乎是他的弟弟,當初他死的時候,也是這個弟弟去調查局領取的屍體。”“喬納森普利……”沈晝將資料一股腦塞進了檔案袋,道:“我明天去找他。”“不是,老沈,你這次又在調查什麽東西?”科洛問道,“你怎麽總是有查不完的案子?咱們倆到底誰才是調查員?”沈晝露出一抹玩味地笑,忽然道:“你知不知道,在霧海,有一個職業叫猩紅偵探?”“咦,”科洛拖長了聲音,“偵探就偵探,為什麽還要加個形容詞,搞得好像中二小學生玩的遊戲一樣。”在霧海,從來不會有人敢嘲弄“猩紅偵探”這個稱呼,因為這兩個詞語上蒙著一層汙濁的血。“因為他們為了調查到真相可以不顧一切代價,哪怕是殺人。”沈晝的指甲邊緣輕輕敲擊在杯子的曲麵上,聲音清脆,好像一首雜亂古怪的歌謠。“果然是霧海,”科洛道,“連偵探都是亡命徒。你說這個什麽意思?對了,你怎麽拿到普利的案卷的?”沈晝坦然自若道:“找了個黑客。”他甚至歎息地搖了搖頭:“調查局的防火牆,脆弱得就像紙一樣。”科洛:“……”宋詢禮都聽不下去了:“你注意一點,坐在你麵前是聯邦司法係統的工作人員,當心我那你扭送到警察局。”沈晝哈哈大笑:“你說我剛才為什麽要提猩紅偵探?”“你不會在向往這種方式吧,”科洛不可思議地道,“身為律師,竟然藐視法律?!”“我很尊重法律,”沈晝平和地道,“隻是法律約束的隻是絕大多數人,還有少部分特權者,他們遊離在法律之外。”科洛冷不丁道:“普利不是意外事故死亡?”“嗯,”沈晝點頭,語氣輕描淡寫,“桐垣殺的。”“噗嗤”科洛剛喝進嘴裏的水霎時間噴了出去,他尖著嗓子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宋詢禮也滿臉震驚,沈晝莞爾:“好了,就當我開玩笑。”他換了個話題問科洛:“‘天蠍走廊’的走私案怎麽樣了?”“訊問得差不多了,”科洛道,“基本沒有什麽疑點,估計最晚下周就會移交檢察院。”……“我明天還是不能回去上班……米貞姐,律所離了我又不會倒閉,聯邦律政界少了我也照樣轉……是的,我還沒有休息好。明天約了心理醫生去聊聊。”沈晝將給neo帶的夜宵放在桌上,信口胡謅:“真的,我騙你幹什麽?工作壓了太大了……明天再說,我妹妹睡覺了。”他斷掉通訊,“妹妹”neo從臥室裏幽靈似的飄出來,拎起夜宵看了一眼,嫌棄道:“你們能不能換一家店?”“我就愛這家,怎麽樣?”neo翻了個白眼。“你明天又不去上班?”她問。“我明天要去找個人。”沈晝說著脫掉外套扔進了髒衣籃,“誒,那個香菇給我留一點,我還想吃。”“找誰?”“約翰普利的弟弟。”neo直起身:“那個偵探?”沈晝“嗯”了一聲。“話說回來,”neo慢吞吞道,“那個偵探的死和桐垣有關,你為什麽不讓小林去找穆赫蘭元帥幫你調案卷,而要找我?”沈晝沒在意,道:“因為我不想讓桐垣知道我在調查她,如果叫小林去找穆赫蘭元帥,桐垣肯定也知道了。”他說完去了盥洗室,neo的手指在麵前漂浮著的通訊按鍵跟前停留了一會,又收了回來,刪除掉已經輸入進去的通訊id。她一眼就看出來,那個偵探是桐垣殺的。桐垣有強迫症,她殺人從不留下任何痕跡,當年她在霍姆勒找到她時,問她還有什麽事情未完成,桐垣說,她要去找一個叫智光久讓的人。找人對於neo來說再容易不過,離開霍姆勒後她隻用了不到一個月就找到了這個人,然後桐垣用了比一個月更長的時間去跟蹤他、觀察他,她隱蔽在暗處注視著智光久讓的時候,像是捕獵的狼,她的眼中沉澱著血色,和綠幽幽的冷光。許久之後neo才知道為什麽桐垣和她同胞生,她長著穆赫蘭家遺傳的綠色眼眸,桐垣卻沒有。因為她是被人販子帶去霍姆勒的,那些人販子見她長相美麗,為了能讓她賣一個更好的價錢,就挖掉了她的綠眼睛,給她移植了一個瀕死的科羅納少女的灰眼睛。人販子帶她去的是自由彼岸的黑診所,也不會給她做器官排異反應清除,於是在後來漫長的時間裏,她一直都靠著藥物來減輕那雙不屬於她的眼睛帶來的後遺症,直到被穆赫蘭元帥帶回聯邦,這種病症才得到了醫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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