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閉著眼睛,手環在西澤爾的肩膀上,指尖觸到一點冰冷地尖銳,他回想了,那大概是西澤爾的肩章,他剛一回來就被穆赫蘭元帥叫進了書房,還沒有來得及換衣服。楚辭收回手去摸他的領帶,磕磕絆絆地拽開一半的時候,西澤爾微微後退了一些,放開他的唇,低聲道:“一會還要下去吃飯呢。”楚辭奇怪地道:“你吃飯不換衣服嗎?”西澤爾慢吞吞地“哦”了一聲,忽然偏過頭,在楚辭泛紅的耳廓上輕輕咬了一下。楚辭怒道:“你幹嘛!”西澤爾卻不為所動地問他:“穆赫蘭元帥今天為什麽想起來去接你放學?我媽讓去的?”“沒,”楚辭將他的領帶繞在手指上玩,道,“他今天去科技大學演講,順便把我捎回來。”“演講?”西澤爾似乎對此嗤之以鼻,“他最討厭別人講話,結果自己還要去演講。”“他果然很討厭演講啊?”楚辭感慨,“看來他們年輕的時候老林真的沒少煩他,因為他說老林以前很喜歡演講。”西澤爾幹脆將領帶解下來遞給楚辭,笑道:“很好玩?”“還行吧。”楚辭將領帶扔在一邊,又解開了他襯衫最頂的那顆扣子,露出鎖骨上方的一小塊皮膚,“然後回來的時候路上遇到學生遊行交通管製了,我們就隻好繞路去了風聲公園。”西澤爾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敞開襯衫領子,道:“我吃飯不用換襯衫。”“我知道。”楚辭隨口答應,目光卻在他平直的鎖骨上一瞥而過。他靠在沙發靠背上,不像是平時那樣脊背挺直,姿態放鬆,肩膀微微聳著,於是鎖骨上方有一抹凹陷,掩在襯衫領子之後,若隱若現。“知道你還解我扣子?”“我願意,”楚辭道,“你管我?”西澤爾道:“請問這件衣服穿在誰身上?”“你身上。”“那你說我管不管你。”“要不,”楚辭眨了眨眼,“你也可以解我的扣子?我們扯平。”說完他又立刻否認了這種交換方式,嚴肅道:“不行,我們一會還要下去吃飯呢。”“那……”他建議道,“你再親我一下?也不行,你剛才已經親過了。”西澤爾好笑道:“理都被你占完了……然後呢,繞路去了風聲公園怎麽了。”“今天學生遊行是因為《基因法》最新那一版修正案,你知道嗎?”“之前聽說過,”西澤爾若有所思道,“是因為十三條?基因控製局的數據留存時間從二十年改成了三十年。”“對。”“議會沒有給出什麽理由?”“我剛才看了社交平台,遊行還沒有結束,不過有人說下議院派了人去安撫遊行學生的情緒了。”“這件事你可以問問沈晝,”西澤爾道,“我父親平時不會關注這些,尤其是還和基因法案有關。”“對,我問他的時候他也是這麽說的,然後就提到傑奎琳穆赫蘭女士,”楚辭道,“我就順便告訴他,老林是我爸。”西澤爾輕笑:“你真是……想一出是一出。”“早晚都要說,”楚辭抓著他的肩膀搖晃了一下,“所以你這頓罵早晚都要挨,長痛不如短痛,你說是不是?”“是”西澤爾拉長了尾音,他收回一隻胳膊搭在沙發靠背上,懶洋洋道,“你說什麽就是什麽。”“不然,”楚辭道,“你再罵我一頓好了?”“那我爸可就不止是罵我幾句了,”西澤爾挑眉,“他得真的打我一頓。他問我為什麽不早點帶你回家,我說你丟了的時候,他就恨不得跳起來給我兩下子。”“跳起來……”楚辭忍著笑,“不至於,不至於。”“然後呢,你都說了什麽?”西澤爾攬著他的腰將他往自己跟前帶了帶,以防他掉下去,沉思道:“暫時隻說了311艦隊和鍾樓號的事情。”楚辭訝然道:“沒有說西赫女士?”“沒有。”楚辭好奇地問:“你和伯父就說了這些?”西澤爾點了點頭。“這麽點話要講一個小時?”楚辭剛說完又“哦”了一聲,“還有罵你的時間。”西澤爾:“……”“沒有,一開始他一直在問我你這幾年的情況,我解釋了很久他才相信你丟了的那幾年在外麵沒有受苦。”楚辭愣了一下,道:“我有法定監護人啊,怎麽會受苦呢。”“雖然按照我來說,你就是受了很多苦,”西澤爾貼著他的額頭,低聲道,“要是我那天沒有逞強跟去救人,你也就不會丟了。”“那我也就不會遇見沈老師,”楚辭說,“我並不覺得命運這樣安排有什麽壞處。”“然後他才問我為什麽會見到林,為什麽不早點告訴他這些。”楚辭思忖道:“伯父罵你,應該主要是因為你一直瞞著他這些事吧?”西澤爾沉默不語。楚辭微微歎了一口氣:“那你打算什麽時候告訴他西赫女士的事情?”“剩下的事情找另外一個人來說,他比你和我都更合適。”楚辭問:“誰?”“沈晝。”“啊?”“沈晝認識我母親,我父親也知道他是我朋友。”西澤爾沉默了一下,道,“這件事背後所直接關聯的是他的妹妹和最好的朋友……我沒有辦法在他麵前說出口,我對西赫女士和傑奎琳懷疑。”楚辭道:“你其實很愛他,對吧。”西澤爾笑了一下,道:“他可是我父爸。”“沈晝最近在跟的案子好像就是謝氏集團的,”他接著道,“我剛才也說了,我和沈晝之所以認識就是因為他是你的監護人之一,所以應該要找個時間叫他來家裏吃飯,到時候看情況吧。”楚辭道:“我還以為你要提前和沈晝串通一下。”“……串通?”“哦不,”楚辭立刻改口,“商量一下。”“我跟你學的,”西澤爾輕輕敲了一下他的腦門,“走一步看一步。”“對啊,你又不可能掌控所有事情的發展變化。”他說著,摟住西澤爾肩膀的手又收緊了幾分。西澤爾忍不住問:“你這樣一直貼著我不熱嗎?”“不啊。”楚辭將下巴擱在他肩頸窩裏,壓著他的襯衫領子,西澤爾的體溫比他高一些,所以他以前就很喜歡貼著他,自從他們在一起之後就更加肆無忌憚,恨不得變成樹袋熊掛在西澤爾身上。“你很煩我這樣?”楚辭問,“就像伯父煩老林……不對,這沒有可比性。老林是伯父的好朋友,而我是你男朋友,所以你不能煩我。”“我沒有煩你,”西澤爾溫和地道,“你想怎麽抱都行,抱多久都行。”而就在這時候,門外忽然響起了敲門聲。叩叩叩。傳音孔裏穿透過來穆赫蘭夫人的聲音:“阿辭,吃飯了。”“來了。”楚辭應了一聲。西澤爾拍了一下他的胳膊,示意他從自己腿上下去,楚辭小聲道:“你不是說抱多久都行?”西澤爾一手卡在他的腋下,另一手掰著他的腿將他打橫抱了起來,低下頭看著他道:“我抱著你下去吃飯?”楚辭從他懷裏掙脫出來,朝他扮了個鬼臉,道:“算了吧,我長腿了。”他拉開門就往出走,西澤爾一邊整理好自己的襯衫領子,跟了出去,剛走到圓形樓梯的謝清伊回過頭,見楚辭和西澤爾一前一後地走出來,詫異道:“西澤爾,你怎麽在阿辭的房間裏?”“他問剛才我爸都和我說了什麽。”“哦……”謝清伊輕微地皺了一下眉,問,“說了什麽?”西澤爾:“……您問我做什麽,直接去問我爸不就行了。”餐廳裏管家已經布好了菜,穆赫蘭元帥一看見西澤爾就皺著眉頭道:“你衣服怎麽回事,剛幹什麽去了?”西澤爾低頭,雖然剛才出來的時候他將最頂的那顆扣子扣上了,但是襯衫剛才一直被楚辭壓著,皺得離譜,一邊袖口的扣子也開了,但是他都沒有發現。“沒幹什麽。”他下意識地抬起手要去摸鼻子,抬到一半又強行收了回去,“我去換一下。”“好了,在自己家裏在意這些做什麽,”謝清伊道,“先吃飯,吃完再去換也不遲。”晚飯將要結束的時候,謝清伊忽然問:“奧布林格,你剛才帶阿辭去閣樓做什麽?”穆赫蘭元帥沉聲道:“去拿東西。”他抬起頭看了楚辭一眼,而後緩緩道:“這孩子是林的兒子,我帶他去拿林的……遺物。”哐當。謝清伊手裏的筷子滑落,掉在盤子邊緣,砸出清脆一聲。第393章 星燈火焰(中)謝清伊怔忪道:“你,你說什麽?”穆赫蘭元帥耐心地將方才的話重複了一遍,謝清伊清澈的眼睛緩緩轉向了楚辭,她似乎是想笑,但是又笑不出來,於是擠出一個半哭半笑的神情,許久說不出話來。“好了,”穆赫蘭元帥安慰她,“先吃飯吧,吃完再說別的。”謝清伊這頓飯吃得食不知味,她幾乎有些魂不守舍,每隔幾秒就要抬眼去看一下楚辭,穆赫蘭元帥歎了一聲,道:“我剛才就不應該告訴你這件事。”“那你還要瞞著我到什麽時候?”謝清伊皺起眉,詰問。穆赫蘭元帥若有所指地看了西澤爾一眼,道:“等吃完晚飯再告訴你也不遲。”謝清伊放下筷子,問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沒怎麽回事,”穆赫蘭元帥和緩地道,“這孩子以前不知道林是做什麽的,也不知道他的身份,這不怪他。”“可是,”謝清伊的語氣很輕,“你剛才說了,遺物?”“他……”穆赫蘭元帥微微垂下眼眸,道,“他已經,已經過世很多年了。”謝清伊用手掩住眼簾偏過頭去,她深吸了一口氣,道:“廚房裏還有我讓盧克準備的冰激淩,你們去拿吧,味道都不一樣,喜歡哪種就拿哪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