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楚辭靠在他身上,懶洋洋道,“被別人看見不好意思了?”“沒,”西澤爾笑道,“可是這裏畢竟是別人的地盤。”“那我們去房間裏嘛,”楚辭壓低聲音,湊到他耳邊嘻笑道,“去做見不得人的事情。”“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西澤爾問他,“說清楚,不出清楚今天不準走。”“就是……”他嘰裏咕嚕的動了動嘴唇,可是西澤爾什麽都沒有聽見,挑眉看向他,“你剛才根本什麽都沒說吧?”“我說了,”楚辭煞有介事道,“但是隻有聰明的人才能聽見,如果你沒聽見,就說明你不夠聰明。”他剛轉過身要走,就被西澤爾一把拉住圈在懷裏,輕聲在他耳廓背後道:“我剛才說什麽?不講清楚不準走。”楚辭僵直著身體一動不動,盡管他一再強調不讓西澤爾動他的耳朵,但是這人根本不會聽,每次說了都等於白說。“你先放開。”“你先說,”西澤爾道,“我聽著。”楚辭將嘴唇抿地緊緊的,片刻後幽幽道:“我剛才去收保護費的時候,有一個酒販子被我打的特別慘,你知道為什麽嗎?”“為什麽?”“因為他不聽我說的話。”西澤爾將頭埋在他肩膀上,悶笑:“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聽你的話,我也會和他一樣慘?”“你的閱讀理解能力還不錯。”西澤爾道:“謝謝誇獎。”“那你倒是先給我放開啊!”西澤爾搖頭:“我不放。”楚辭剛要去拽他的胳膊,另外一道聲音就從通道口傳了過來:“你們倆幹嘛呢!”西澤爾抬起了頭,楚辭借機掙開他的手臂,眯眼看向大步走進天井的人,隨即驚訝道:“老沈?你也來了。”沈晝冷笑,“你眼中隻有你哥,我來不來又有什麽關係?”楚辭聳了聳肩。沈晝盯著西澤爾:“你剛才幹嘛呢?”西澤爾道:“什麽都沒幹。”沈晝“嗬”了一聲:“你還想幹什麽。”西澤爾:“……”楚辭攤手:“你這樣說話好欠揍啊。”沈晝白了他一眼:“人家對你圖謀不軌你還幫他說話。”“你們倆是一起過來的?”楚辭忍著笑,好奇道,“可是你們不是一個在北鬥星一個在中央星圈嗎?”“我先去了北鬥星。”沈晝疲倦的神容忽然變得猙獰起來,惡狠狠地對楚辭道,“本來不用趕這麽著急,結果你哥非得昨天晚上走,害得我連著兩天一夜都在坐星艦,人快給我坐沒了。”楚辭疑惑道:“那你為什麽不和他分開走?是有什麽急事。”沈晝沉默了一下,道:“沒什麽急事,主要是怕他對你圖謀不軌。”楚辭:“……”怎麽說呢,就是誰對誰圖謀不軌還不一定呢。“你也放假了?”他問沈晝。“拯救日,”沈晝還毫無形象地伸了個懶腰,“今年是整年大慶,所以就和勞動節一起放假,我又找我們老板調休了一個周末,所以就可以有十幾天的假期,能回來看看,我都三年沒有回來了。”楚辭看向西澤爾:“你也調休?”西澤爾道:“我請假。”楚辭攤手:“靳總肯定又要說你總是請假,不熱愛工作。”“誰熱愛工作?”沈晝插話,“有病嗎,工作難道不是為了生存嗎。”楚辭:“……”“我去睡覺了,”沈晝打著嗬欠往樓上走去,“明天讓我自己睡醒,誰都不要叫我。”楚辭道:“你睡死算了。”沈晝:“說得好,這就是我理想的死亡方式。”“……”楚辭目送著沈晝的背影消失,回過頭來道:“你吃飯了嗎?”“本來是要和李老板下完那盤棋去的,結果你忽然回來,”西澤爾道,“李老板就先走了。”“那我帶你去。”楚辭拉著他的手將他往外拽,“我剛才跟著他們去了第五區的夜市,好吃的東西很多。”西澤爾任由他拉著走,走到後院門口的時候,正好遇見了齊朗,齊朗一見他不知道為什麽轉頭就走,楚辭滿頭問號:“齊老板,你幹什麽去?”齊朗回過頭,神色如常道:“我在找我們老板匯報剛才收的保護費,小寧說他這會還在觀景台,讓我趕緊過去。”楚辭“哦”了一聲,忽然抬起自己和西澤爾交握的手,道:“看,這就是我老婆。”齊朗:“……”怎麽還帶炫耀的,你有老婆了不起哦?他麵無表情地朝著西澤爾點了點頭:“你好,我是青社的齊朗,我先去找我們老板匯報,我們改天聊。”說完就大步地走了,西澤爾哭笑不得,問楚辭:“你為什麽總是叫我老婆?”“那叫什麽?”楚辭隨口答,“難道要叫親親小寶貝?”西澤爾:“……”楚辭抱起手臂:“這麽一對比是不是叫老婆好多了?”西澤爾曲起手指輕輕彈了一下他的額頭:“你能不能靠譜一點?”“我很靠譜的,”楚辭點頭,“靠譜的小林正在帶你去夜市吃好吃的,你說他靠譜不靠譜?”西澤爾好笑地搖了搖頭,妥協:“好,你最靠譜。”下三區的夜市要比上三區更熱鬧,也更混亂,各種顏色的燈牌和霓虹像是黑夜之上雜亂的塗鴉,透明塑料覆膜頂棚和牆壁上流竄著一條條電光蛇般的燈影,藍色的煙霧在絡繹的人群中沉浮,遠處一隻金色的飛行器降落在某座大廈的浮空平台上,那座大廈的升降梯透明外殼,好像罐子裏上下晃動的膠囊。“我感覺一星的夜市好吃的要比占星城多一點,”楚辭道,“可能是因為霧海的食品加工廠都在這裏的緣故。”西澤爾隨意地道:“霧海的產業生態似乎都比較聚集,比如占星城都是電子科技產業,三星都是酒廠和藥廠,聖羅蘭出產武器和大型設備。”“隻有二星什麽都沒有,”楚辭道,“而且也是最窮的星球,我覺得他們可能回想把二星開除霧海星球籍,因為就我小時後那幾年,二星最動蕩的時候也就是隔壁兩個街區的□□搶地盤,這之後就再沒有過大型衝突了。”“這樣不好嗎?”西澤爾疑惑。“老沈說,霧海的發展態勢就是在鬥爭和弱肉強食之中生存,不然就會走向衰敗,盡管二星已經足夠衰敗了,”楚辭停頓了一下,道,“我上次回去的時候這種感覺更明顯了,連我姨都說二星的物資比其他星球貴了很多。雖然很殘忍,但也許,沈晝說的是對的。”“會有改變嗎?”西澤爾輕聲問。“也許吧。”楚辭緊緊抓著西澤爾的手,“這次是真的怕你丟,這裏人太多了,一不小心就會走散。”西澤爾挑眉:“這麽說你以前出門的時候拉我不是怕我丟,是有別的目地?”楚辭:“……”他理直氣壯地道:“能有什麽目地,不就是想牽你的手。”西澤爾反手握住他的手指,道:“好,給你牽。”楚辭朝他做鬼臉:“本來就應該給我牽。”“對,就是前麵那家年糕,”他興奮地道,“齊老板推薦的,很好吃。”小店裏沒有堂食的位置,楚辭買了三串年糕,給西澤爾兩串,自己留了一串,不過他那串他隻咬了兩口就又都給了西澤爾,因為剛才吃太撐,現在已經吃不下了,但就是想嚐一下別的味道,結果西澤爾把另外兩串也都給他嚐了嚐,楚辭為此滿意點頭,又問:“你是不是很少來這種地方?”“對。”西澤爾道,“以前上學的時候和同學去過學校附近的小吃街,但是感覺沒有這裏熱鬧。”“我也覺得聯邦的夜市沒有這裏熱鬧。”楚辭本來想帶西澤爾去嚐嚐齊朗小弟推薦的果酒,都快要走到店麵門口,他卻又折了回去,西澤爾問:“不是都過來了,為什麽要走?”“那是一家賣果酒的。”楚辭挑眉,“可你不是不能喝酒嗎?”“喝一點沒關係的。”西澤爾說完忽然意識到哪裏不對,“你怎麽知道我不能喝酒?”“你告訴我的。”“我說過?”西澤爾驚訝,“為什麽我不記得。”楚辭道:“你上次喝醉了的時候。”西澤爾:“……”“我還告訴你什麽?”他問。“沒有了,”楚辭搖頭,“你喝醉的時候和沒喝醉差不多,也不鬧,就很乖。”西澤爾不可置信道:“乖?”“是啊。”楚辭笑眯眯道,“比現在要可愛一點。”“……”大概是從未有人如此形容過穆赫蘭參謀長,他沉默許久,未置一詞。他們往前走了一段距離,經過街道拐角的時候,一個衣衫襤褸的女人佝著腰從人群中橫衝直撞過去,不慎碰到了一輛棉花糖車,老板坐在地上破口大罵,而那女人鑽進人群之中,一會就不見了。片刻之後,幾個穿著常服的男人從街道拐角匯聚過來,陰戾地目光在人群之中橫掃,隨後再次四散開,幾分鍾後,前方傳來一聲槍響,人群一哄而散。等到楚辭和西澤爾走過拐角的時候,剛才那個女人已經雙目圓睜地躺在地上,身下蔓延開一灘濃稠鮮血。其中一個男人架起槍口朝著天空,蹲下身在女人臉上摸來摸去,而後毫不猶豫地撕開了女人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最後按著耳後的通訊器說了句什麽,站起身揚長而去。那個衣不蔽體的女人躺在街道中央,霓虹,和路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徜徉而過,卻無人駐足。直到許久之後,一個小乞丐從角落裏鑽出來,躡手躡腳走到女人身前。“媽媽?媽媽。”那孩子叫了兩聲,“你死了嗎。”他抬起女人的雙腳,費力地將她的屍體,一寸一寸挪走。地麵上拖出一條迤邐的血痕。“那些人……”西澤爾停頓了一下,低聲道,“是凜阪生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