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桑隊長似乎不知道你的身份?”“這是我的意思,”藍心眨了眨眼,“幹我們這行的,身份嘛,當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楚辭道:“但是盧瑟隊長似乎對此並不驚訝?”“我覺得,他可能早有一些猜測,”藍心倚著下巴,漫漫道,“雖然他年紀比我還小,但腦子也很聰明。”莫桑也對你有所懷疑……楚辭心想,但是似乎懷疑錯了方向。“怎麽?”藍心拿出一串鑰匙,打開了情報室大門上的閥口,那裏麵裝著一道古老的齒輪鎖,要將齒輪的鋸齒旋轉到設置的角度,大門才會打開。“沒什麽。”楚辭搖頭,換了個話題道,“我朋友很喜歡你,為此他今夜還專門去了你的酒吧。”藍心挑眉,麵上始終蘊著一抹淺淡笑意:“你沒有攔住他?”“我問過他要不要和我一起過來石頭城堡,但是他拒絕了。”“你也沒有告訴他,”藍心道,“我其實在石頭城堡裏。”楚辭看著她:“你們做情報工作的,不是最忌諱身份泄露嗎?”藍心笑得花枝亂顫:“小壞蛋,竟然用我的話來反駁我……”她推開情報室厚重的大門,拿過牆上的一支火把,道:“進來吧。”楚辭跟著她走進去,看著她用火把一一點燃情報室的油燈。這裏拱頂高闊,說話的嘶吼甚至隱隱有回音,中央程立著十幾個木質檔案櫃,而周圍靠窗的地方圍繞著一圈平桌,上麵擺放著楚辭不認識的機器。如果刨除那一圈擺放著機器的桌子,這裏就好像一座古老的圖書館。“霍姆勒無法使用電子產品,”藍心道, “我們就隻能用紙來存放這些信息,是不是覺得很古老?”“還好……”見楚辭多看了幾眼桌上的機器,藍心解釋道:“那是聯絡器,我隻能向你說明它是靠某種波來傳遞消息,但是具體的運行原理,可能連我老師都不清楚。”楚辭道:“我在奧克利的手下身上有搜到一個聯絡器,索蘭度首領給你了嗎?”藍心點頭:“但是短時間內無法破獲他們的密鑰,等到我們的破解工作完成,也許戰爭已經結束了。”楚辭眼角的餘光向後瞥了:“你認為這場勢在必行?”藍心笑道:“我可沒有這麽說。”“你想要的是大雪降落下來前一天的情報……丹尼爾斯學院……長老會……有了。”藍心在第一排的檔案櫃裏抽出一個文件袋遞給楚辭,“我記得,當天長老會確實有函件遞送過來,說押解了五名重刑囚犯進丹尼爾斯學院。”楚辭接過那份函件,上麵簡單的記錄了這幾名重刑犯的身份信息,可奇怪的是,卻並未記載他們所犯的罪行和判處的刑罰。“為什麽沒有罪名和刑罰?”他問。藍心疑惑:“那是什麽?”“他們犯了什麽罪,”楚辭抬起頭道,“是誰審判了他們,他們要被監禁多少年?”藍心笑了一下,意味深長的道:“他們沒有犯什麽罪,也沒有人審判他們。他們中的大部分都是從外麵送進來,隻要支付給長老會足夠的錢,你可以將任何人關進丹尼爾斯學院。”楚辭:“它不是監獄?”藍心道:“它是監獄。不過是一座,需要付錢的監獄。”楚辭:“……”“外麵的人將自己的仇人、對手、妻子、孩子,甚至是父母送到這裏來,也許是不想殺他們,也許是不敢或者不能殺他們,又或者,是想讓他們活著受罪。”藍心走到第六個書架潛,找出一個很厚的文件袋,輕輕吹了吹上麵得灰塵,道,“但是他們肯定知道,丹尼爾斯學院,是一個容納仇恨和罪惡的地方,進去的人都沒有什麽好下場。”“長老會以此盈利。”她將文件袋放在楚辭麵前的桌子上:“這是長老會的資料,經過了首領允許,你可以隨意翻閱,但不能帶出去。”“我們對邊區和交界線都會做監視,記錄每天發生的大小事件,”藍心說著打開了放聯絡器某張桌上的抽屜,“但是大雪前一天才剛過去一個星期,我不確定情報員有沒有翻譯整理好……啊,有了。”她將一整本橫格紙攤開在楚辭麵前:“喏,中間第四行到第十二行,就是那天丹尼爾斯學院的信息。”楚辭快速閱讀過去,其中記載了長老會押解重囚犯的事情,再往下,記錄了一場槍擊衝突。觀察員觀察得很仔細,甚至描述了當時一共有幾聲槍響。可是楚辭沒有看出什麽異常來。他歎了一聲,將本子還給藍心:“如果我想知道某個時間點,丹尼爾斯學院附近出現的人……可以回溯嗎?”藍心搖頭:“幾率很小。”“幾率很小,”楚辭追問,“也就是說,還是有可能的?”“我們的觀察員都經過專門訓練,”藍心道,“但是有的觀察員記憶力好一些,有的要差一些,所以這完全取決於當時負責那個範圍的觀察員,他會不會記得,當天丹尼爾斯學院附近出現過什麽人。另外,如果你要找的人有一定的反偵察能力,那麽他恐怕根本就不會出現在觀察員的視線範圍裏,也就沒有辦法找到他。”楚辭無奈道:“好吧。”按照西澤爾的習慣,除非他傷得和自己一樣重,否則根本不會進入觀察員的視線。在沒有電子通訊和智能設備的霍姆勒找個人真難啊……西澤爾好歹還算是有一點消息,萊茵先生也不知道怎麽樣了。楚辭沉沉的歎了一聲。==“蘇邁通道還是沒有開嗎?”“這已經是你今天第三次問這個問題了,在雪完全融化之前,通道是不會開的,萊茵。”“可是我很著急,”艾略特萊茵歎道,“我的同伴們都不知所蹤,在我昏迷的日子裏,我錯過了和他們約定的匯合時間,費頓先生。”“你應該慶幸你隻是砸到了頭,”老費頓甕聲甕氣的道,“而且是降落在了三區,你還能來找我,否則你一定會凍死在前幾天那場大雪中。”艾略特萊茵頭上纏著紗布,他至今依舊還有些頭暈毛病沒有痊愈,但是他還算幸運,金屬腿骨在這個時候發揮了相當大的優勢,降落之後降落傘卡在了一座垃圾山上,他被吊在空中,最後不得不隔斷傘繩一路連滾帶爬的滾下了垃圾山。在這個過程中他靠著金屬腿骨不斷的去尋找可以卡住的縫隙,大大減緩了滾落的慣性和速度,最後就隻是受了一些皮肉傷,最嚴重的也就是被帶下來的垃圾砸到了頭,昏迷了幾個小時之後就迷迷糊糊的醒過來,靠著頑強的毅力和些微的運氣,找到了記憶中的一座向導站,最後托人找來了曾經的老朋友,老費頓。被老費頓接回去之後他就陷入了昏迷,斷斷續續昏迷了兩天才終於恢複意識,而那時候,早就錯過了他和楚辭、西澤爾約定的匯合時間。“理論上來說,”萊茵思忖道,“他們降落的地方應該距離我不遠,這幾天向導站都沒有任何消息嗎?”“因為那場大雪,”老費頓看了一眼狹窄的窗戶外昏沉的夜空,慢騰騰道,“木原通道和蘇邁通道都封閉了,聽說索蘭度還加強了邊區的哨卡,人和消息都過不來。這個時候你著急也沒有用,不論他們降落在什麽地方,都和你一樣,沒有辦法去烏拉爾巷……”這時候,破舊的門“吱呀”一聲,身形高大粗壯的達奇佝著腰鑽了進來,外麵的氣溫似乎很低,他亂糟糟的頭發上結了一層細碎的冰晶。“又降溫了?”老費頓問。達奇點頭,動作笨重的和上木門,然後擠到火堆旁邊烤火,沉重的聲音像大象低鳴:“向導站還是沒有收到消息,他們說,這幾天沒有人過來。”“你看,”老費頓撥了撥火堆裏烤焦的菌子,“我說了,他們過不來。”“但是有人說,在南麵的邊區見到了車隊。”達奇說道。老費頓掀起耷拉的眼皮:“什麽車隊?”“不知道,隻是看見了。”“邊區……”艾略特萊茵沉吟道,“三區的南邊,是和七區接壤?”“是,奧克利的地盤,”老費頓甕聲甕氣的道,“車隊?那小子又要運輸什麽東西,這麽冷的天,雪都沒有融化完,不怕翻車嗎?”第309章 舊日之都(十)“誰知道呢。”達奇低聲說道。他將凍得彤紅、像是皸裂的紅蘿卜一般的手指湊近火焰去烘烤,老費頓拍了一下他的後腦勺:“不要靠那麽近,小心燙傷。”達奇聽話的往後縮了縮:“我還去了蘇邁通道,沒有開。路上遇見千川,他說他昨天去過木原通道,也還封閉著。”“這個天氣他還在外麵跑……”老費頓嘀咕道,“真是不要命了。”“我聽他們說,六區的雪要比我們這小一些,”達奇道,“但是木原通道也沒有開。”“等再過兩天雪化了,”老費頓對艾略特萊茵道,“我達奇過去一趟烏拉爾巷。不過按照我以往的經驗,雪剛融化的時候烏拉爾巷也不會有幾個人,大概率是白跑一趟。”萊茵歎了一聲:“也不知道林怎麽樣了。”“那個小姑娘?”老費頓似乎不經意間問。原本在認真烤火的達奇也抬起來頭,目光直直的看了過來。艾略特萊茵點頭,笑著問達奇:“你還記得他?”達奇“嗯”了一聲:“妹妹。”“要我說,”老費頓往火堆裏添了一點燃燒油脂,“你們真是運氣差的離譜,竟然挑了風暴天氣過來。”“這裏與外界不連通,”萊茵無奈道,“隻有等到降落的時候才能知道天氣是什麽狀況……”“說起來,我看天色,”達奇擔憂的道,“今天夜裏有可能還會降溫。”“降溫降溫,”老費頓降火鉗往旁邊一扔,“再這樣下去我們的燃燒油脂要不夠用了。”“隻能祈禱白天的溫度高一點,”艾略特萊茵艱難的從床上爬起來,走到窗戶邊往外看了一眼,暗沉的夜色如同蒙上了一層黑紅的幕布,冷風呼號,利爪一樣抓撓著窗扇,“積雪快一點融化的話,就可以去烏拉爾巷補充物資。”==“降溫了……”藍心將情報室窗戶的密封條按上,風聲肆虐,猶如鬼哭。“不會又有風暴吧?”“不會,”楚辭頭也不抬的道,“明天大概率是晴天。”藍心驚訝道:“你怎麽知道?你又不是向導。”“我認識一位向導,他教給我的。”“你不是外麵來的嗎?”“我以前來過一次霍姆勒,”楚辭將案卷其中的某一頁推到藍心麵前,道,“這上麵怎麽沒有記載長老會是什麽時候建立的?”“沒有人知道。”藍心說道,“長老會現任年紀最大的長老叫格幌,他已經七十二歲了,連他都不知道長老會是什麽時候建立的,似乎從來就有。”“為什麽?”楚辭疑惑,“霍姆勒還是移民星球的時候肯定不需要長老會,怎麽可能連成立時間都沒有。”“似乎是因為,大遷徙的時候資料全部都丟失了。”藍心道:“你知道大遷徙嗎?”楚辭搖了搖頭。“據說很多年前,‘漆黑之眼’的範圍一直在擴大,所以原本生活在‘漆黑之眼’周邊的人不得不離開,所以就有了大遷徙。”“可是這也不對,”楚辭皺眉道,“‘漆黑之眼’是對流粒子炮爆炸之後的輻射形成,隨著時間的變化輻射強度隻會逐年減弱,怎麽還會擴大範圍?”就像裂穀同樣也經曆過對流粒子炮的轟炸,但是數個世紀之後輻射散盡,人們依舊可以對這顆星球進行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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