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辭的想法其實很簡單。索蘭度在石頭城堡之中不輕易出行,但是他的手下總是要出來的,綁架他的手下好引起他的注意力,到時候交換綁票談判提條件,要求索蘭度親自到場不就行了?這不就和某些有苦衷的罪犯一樣,求救無門,隻能製造點大新聞來吸引媒體和社會關注度是一個道理。其實在藍心酒吧的時候他其實也有探聽到別人的消息,可莫桑實在太紮眼了,楚辭當場決定,就你了。楚辭簡單的向查克解釋了一下自己決定綁架莫桑這個計劃的原理,查克覺得自己聽明白了,但是又好像沒有明白,依舊沉浸在荒誕的情緒中,反應不過來。他們明明是來向首領發出提醒,敵人要入侵我們的領土啊……可是為什麽發展成了,他們要綁架首領的衛隊長?嗯?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麽離奇轉折。“不是,”他神情戚戚的道,“這樣不太好吧,萬一索蘭度覺得我們是壞人怎麽辦?”“我什麽時候說過我是好人?”楚辭麵無表情的道,“準備一下,今晚行動。”查克:“……”是夜。月黑風高,是個殺人放火、作奸犯科的好天氣。哪怕是眼鏡城這樣一方領主鎮守的城市,一到夜晚街道上行人也寥寥無幾,也許隻有藍心酒吧熱鬧一些,但是等過上一兩個小時,酒吧裏的人也該散去了。一整個下午查克都沒有想明白事情為什麽會發展成這樣,作為拾荒者,他也不知道綁架一個人需要作什麽準備,他隻能給楚辭和他的鉛彈槍都上滿子彈,絕望的想著,萬一事情敗露,希望首領殺他的時候能給個痛快。楚辭倒是一副舉重若輕的模樣,對查克道:“別忙活了,今天用不到槍。”查克以為他是怕驚動眼鏡城守衛,於是在背包裏摸了摸,找出兩把寒光閃閃的匕首。楚辭又搖頭:“也不用到這個。”查克詫異:“不會是要赤手空拳的上吧?”楚辭往周圍環視了一圈,指著牆角的半塊磚頭,道:“就它吧。”查克:“?”他拎著半塊板磚,和楚辭埋伏去藍心酒吧必經之路,但是楚辭悠閑地不像個綁架犯,反倒像是來旅遊的,他甚至在路上買了一串烤菌子,蹲在牆角邊吃邊等。等吃完,他抹了抹嘴,對查克道:“不要緊張,今天的行動非常簡單,我給你開個掛,一分鍾就能搞定。”少傾,莫桑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地下通道內,逐漸暗下的照明將他的影子拉長,陰冷的穿堂風拂動,地麵上的塵土似乎輕微顫抖著。前麵有人!擔任石頭城堡幾十年的衛隊長,莫桑的警惕非比常人,這個時間點地下通道出現行人並不奇怪,可是他聽力絕佳,這般萬籟俱寂之下自然捕捉到對方的呼吸平緩而綿長,明顯是一個靜待的姿態。此時此刻,在地下通道裏等待,此人的用意不言而喻。他慢慢將手伸向後腰,可是就在這時,他聽見有人輕微的“咦”了一聲。接著他就感覺腦海中空白了一瞬,就好像有一個神奇的橡皮擦將他腦子裏的畫麵、思想、情緒、記憶全部擦除了,這一刻他形如木偶,失去了靈魂。下一秒洶湧的情緒和記憶如潮水般回歸,伴隨著腦殼上的一陣劇痛。他抑製不住的呻吟出聲,身體失去平衡倒在地上,可這個時候,他尚且有幾分意識,聽見一道聲音惋惜的道:“你下手太輕了,他還醒著。”接著莫桑聽見“咚”一聲悶響,然後他才意識到自己腦殼上又挨了一下,眼前開始發黑,他暈了過去。查克手裏捏著半塊搬磚,愣在原地:“……這也太簡單了?”楚辭抱起手臂:“愣著幹什麽,把他的綁起來帶走啊。”查克連忙拿出提前準備好的繩子將莫桑綁起來,然後套上麻袋,和楚辭離開了地下通道。夜晚的眼鏡城地下通道還會有微弱照明,但是地麵上卻是完全漆黑一片,隻有遠處從石頭城堡緩慢移動過來的探照燈,和城門哨塔上的亮光,再無別的光亮。查克拎著麻袋走得心有餘悸,生怕從什麽縫隙裏跳出巡邏士兵將自己就地擊斃。他雖然沒有綁架過別人,但卻也知道今天晚上這場綁架簡直輕鬆地離譜,雖然有一定原因是在於莫桑夜晚出行不帶手下,孤身獨行。但查克知道,更多是在於那一瞬間的停止。在那一瞬間裏,莫桑就好像被念了定身咒,神情呆滯,一動不動,意圖拔槍的手停在半空中,形如一個雕像,等待他的搬磚從天而降。查克看向楚辭,他知道這一定是楚辭的緣故,但卻從他的神情言行中根本看不出什麽來,似乎這隻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白天的時候查克按照楚辭說的,找中間人租了一間距離石頭城堡隻有一條街的房子,兩人摸黑進到房子裏,打開油燈,將莫桑從麻袋裏掏出來,封口,綁在椅子上。楚辭抬頭咽下藥片,心想,在霍姆勒作奸犯科簡直太容易了,武器落後,又沒有任何電子設備,仿佛一朝夢回公元紀年的古代。他在房間裏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張皺皺巴巴的包裝紙,但卻沒有找到筆。看了一眼莫桑,楚辭在他手指上拉了一道口子,用他帶血的手指寫:【索蘭度首領,莫桑在我手裏,要想他活命,明天晚上二十時,你親自來城北交易場見我。】這段話寫的十分具有匪徒氣質,查克看後真誠的發問:“要是索蘭度不去怎麽辦?”楚辭道:“那我就當著石頭城堡所有守軍的麵殺了莫桑,讓他的手下都看看,首領連最信任的莫桑隊長都棄之不顧,更何況他們這些小嘍?”查克大驚失色:“你,你,這”楚辭“嗤”地笑出了聲,道:“我就去石頭城堡找他。”然後摘下索蘭度的徽章和配槍,拍了拍查克的肩膀,道:“你在這看好他,我出去一趟。”查克追問道:“你的傷”“在愈合了,”楚辭擺了擺手,“放心。”“這還是人嗎……”查克喃喃道。致命傷,一個星期不到行動如常?其實不能算行動如常,因為楚辭現在也就是能行走而已,一些簡單的動作比如開槍也可以,但如果此時讓他去和人搏鬥,他絕對原地跑路。要不是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對於查克來說有些難度過高,他也不會自己深夜出門。他先去了藍心酒吧。這個時間點,藍心酒吧快到了打烊的時刻,楚辭進門的時候,正在打掃的酒保頭也不抬的道:“抱歉客人,今天已經不營業了,請您明天早上再來。”楚辭低聲道:“我就買一根煙。”酒保猶豫了一下:“您要什麽煙?”楚辭道:“百合。”百合是一種煙的名字,楚辭第一次給艾略特萊茵買卷煙時候就誤買了這種,結果回去之後萊茵先生笑著說,這是女士香煙,而這種煙哪怕是在占星城也價格不低,可是,今天早上,他在藍心的手上看見了。而酒吧露出困惑的神情:“抱歉,我們這種煙。”第306章 舊日之都(七)酒保困惑的神情不似作假,那也就說明,百合煙在藍心酒吧僅供藍心個人所用,不對外銷售。下午查克在去大市場跟蹤莫桑的手下時楚辭也讓他問過當地的煙葉販子,得到的答案和此時酒保的反應差不多。藍心能隨手掐滅一支百合煙就說明在她看來此物並不珍惜,她常年在眼鏡城閉門不出,按照莫桑石手下的說法,接觸的人也就那麽幾個,但百合煙卻是一件不在眼鏡城市場上流通的商品……她從哪裏來的?也許她有別的獲取途徑,但絕不是什麽可以擺在明麵上的渠道。楚辭覺得莫桑的懷疑並非空穴來風,又時值奧克利對六區虎視眈眈意圖動手之際……一切都還是小心為上。他告別了酒保,走出酒吧時街道上已經一個人影都沒有了。人們都盡量避免夜晚外出,就算必須要出來,也會像莫桑那樣走地下通道,因為地下通道至少會有照明,而地麵上就隻能兩眼摸瞎。石頭城堡昏暗的探照燈時不時掃過來,隻剩下一片溶溶的暗影。眼鏡城的黑夜闃寂無比,甚至有幾分荒涼,從荒原上、山穀中刮來的風低吟著,吹得砂石滿地亂走,時不時碰撞在牆壁上,發出“咚咚咚”的悶響,是這黑夜的唯一響動。但這對於楚辭來說毫無影響。他慢悠悠在地麵街道上閑逛,精神力場感知的範圍擴大到城市的邊緣,於是夜晚整個城市的變化都在他的感知之中。這麽做的其實也沒有什麽別的目地,畢竟夜裏無人,他隻是像借著此時的安靜時刻熟悉一個眼鏡城的道路和建築分布,順便去給索蘭度首領送一封“信”。石頭城堡位於整個眼鏡城中心,距離藍心酒吧不遠,楚辭沒用多少時間就到了石頭對麵的街道,隔著一片半地下的房屋,他輕而易舉的躲避了探照燈,側身靠在某條巷子口從這個角度剛好可以清楚地看見石頭城堡的正門,而又不被探照燈捕捉到。他拿出之前寫好的包裝紙將索蘭度的徽章裹進去,疊成一個小塊塊穿在機械弓弩的箭矢上,散漫的抬手,“咻”一聲,利箭劃破夜色,轉瞬抵達石頭城堡,釘在正門前的一束火把上。風聲一緊,扯得那火焰畢剝作響。箭矢驚動守夜士兵,慌忙將火把拿了下來匯報給小隊長,那小隊長大步流星的走進了城堡裏。楚辭在巷子裏等了快半個小時,石頭城堡的正門打開,一隊整裝嚴備的士兵蔥從裏麵出來,然後兩人一個小隊快速分散在了街道的各個角落裏,又過了一會,那個小隊長也出來了,叮囑守城士兵道:“加強戒備,今晚不要換班。”他又在巷子裏等了一陣子,果然看到白天意見的那三個莫桑的手下腳步匆匆的進了石頭城堡,楚辭在巷子裏找了個角落蹲好,可任由他在寒風中等待了數個小時,石頭城堡門口卻再無動靜。楚辭猜測,就算索蘭度證實了包裝紙上寫的事情屬實,他的手下莫桑確實被某神秘人綁架了,他估計也不會興師動眾,過於聲張。他就是六區的土皇帝,眼鏡城稱得上“天子腳下”,但這也難保城中之人萬眾一心,如果莫桑被綁架的事情泄露出去,很難保證會不會被有心之人抓住把柄,作出點什麽文章來。更何況這個時節,奧克利就像是一頭猛虎般盤踞在七區,暗中盯著六區的一切變化。距離昨天晚上奧克利得手下火燒村落已經過去了二十四小時,那個聯絡器沒有半點響應,也不知道奧克利的人發現他們的死訊沒有,六區其他地方有沒有類似事件。楚辭歎了一聲,覺得自己真是為索蘭度操碎了心,希望他能給力一點,等天亮之後親自前去城外交換莫桑,這樣楚辭就可以順便將他帶到托管人的場地處,讓他看看那輛重卡和車上的炸彈,自己也好和他做交易,用來交換長老會和丹尼爾斯學院的情報。可如果這一個念頭沒轉完,精神立場中忽然有所震動,楚辭從陰影的角落裏出來,眯起眼睛看向剛才有動靜的方向。在石頭城堡的後門。夜晚的眼鏡城如此寂靜,連石頭城堡的守兵巡邏都遵循著固定路線,在這種極其規律的輪回中,如果有人將其打破,反饋在楚辭的精神力場中就好像是一顆石子落入了極度平靜的湖麵,驚起一圈一圈晃蕩的漣漪。楚辭轉身隱身入黑暗之中。五分鍾後,他出現在石頭城堡的後門不遠處,靜待片刻,果然有一道纖細的身影在守備士兵不注意的間隙,離開了街道,像是一陣風。不知道是害怕驚動別人,還是自負於此時街道上無人,那道身影走的並不快,甚至有些閑庭信步,但是他的步履非常輕盈,幾乎無聲。但是楚辭的動作比他還要輕一些,因此走了一路,他也沒有發現身後有人跟蹤。那人轉過街道,到了一個楚辭頗為熟悉的地方。藍心酒吧。楚辭有些詫異,難道這個夜半出入石頭城堡的人,是酒吧的老板娘藍心?夜裏光線不明,楚辭看不清楚那人的身形樣貌,而他對藍心又不是非常熟悉,因此光憑精神力場感知,無法辨認這這個人到底是不是藍心。那道身影停在了酒吧後門,往四周張望了一瞬然後就推門進去了。他剛才離開石頭城堡時明顯是避開守衛的,也就是說,他必然是暗中潛藏進去的,如果這個人真的是藍心,那麽她深夜潛入石頭城堡,到底是想做什麽?楚辭轉身欲走,可是藍心酒吧的後門卻竟然再次打開,那道纖細的身影走了出來,警惕的左右顧盼了一下,然後快步離開。楚辭連忙跟了上去。但跟著跟著就發現方向不對,他去往的竟然是城門的方向?這個時候已經宵禁,哨塔也亮了起來,雖說要躲避守城的士兵也不算難,但是他這個時間點出城去做什麽?那人走到距離城門隻剩一條街的時候,卻忽然換了個方向,繞著這條街走到城牆拐角,開始在城牆上東敲西敲,然後像是找到了某個竅門一般,按住其中一塊磚石用力推下去。地麵上鏽漬斑斑,看上去似乎已經廢棄多時的窨井蓋子“吱呀”一聲忽然彈開了。在深寂的暗夜中尤其明顯。那人緊張的東張西望了一下,然後立刻鑽進了窨井之中。白日裏守城士兵無數次從這裏經過,誰又能想得到,就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竟然還藏著一條秘密通道呢。等了兩分鍾,楚辭跑過去,如法炮製,也跳入了密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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