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鍾!他穿著黑風衣,戴著同樣顏色的禮帽,站在門口,幾乎要融入到夜色裏去。她剛才沒看錯,老鍾真的來了!“你,”橙子聽見自己聲音幹澀的道:“老鍾?這麽晚了,你來幹什麽。”“我來找你啊。”老鍾說道。橙子剛微微平靜下去的心髒再次劇烈跳動起來,血液幾乎奔湧到了指尖,她甚至能感受到輕微酸麻的無力感。“哈?”她的聲音有些變調,“找我,通訊不行嗎?怎麽還,非得要跑一趟。”“你的終端一直都是通訊中,”老鍾困惑的道,“阿萊德也聯係不上,我還以為你們出什麽事了。”“哈哈哈哈,”阿萊德幹笑了幾聲,不好意思的道,“我的終端沒電了,剛才在洗澡,本來想著等洗完再充電……”“對了,”他看向橙子,“你不睡覺,在廚房幹什麽?”橙子低下頭,道:“我覺得你肯定沒有吃晚飯,所以想看看有什麽吃的……”“我餓了自己會去吃,”阿萊德笑著說,“不是都說了,不用等我回來,也不用擔心我餓肚子。”橙子低低的“嗯”了一聲。“既然沒什麽事,那我就先走了。”老鍾聲音冷沉的道,說著轉身就要走。“誒對了,”阿萊德叫住他,“老鍾,你不是找橙子有事嗎?”“哦,”老鍾再次回過頭,“你不說我都忘了。”“明天我要出趟門,”他對橙子道,“你再替我去一趟菱形方塊,和上次一樣,還是找朱葉,鑰匙和貨都放在後廚小倉庫左邊的架子第一層。”橙子緩慢而僵硬的道:“她上次不是說,讓你自己去嗎。”“你別聽她的,”老鍾隨意的擺了擺手,“她就那個臭脾氣,記得天黑之前送過去,別遲到了啊。”橙子答應道:“好。”阿萊德關上了門,見橙子站在原地沒有動,驚訝道:“你怎麽還不去睡覺?”橙子從陰影中走出來,阿萊德才發現她眼白上爬滿了猩紅的血絲,頭發都濕透成一縷一縷貼在額頭和臉頰側,像海底死亡的水草。她輕聲問:“老鍾剛才和你說了些什麽?”阿萊德被她的神態嚇到,結結巴巴的道:“沒,沒說什麽,就說讓我不要告訴別人,今天去打聽了康維的事情。”“你怎麽回答他的?”“我說,我說沒有告訴別人,就向你提了幾句。”橙子豁然抬高了聲音,幾近尖利:“你有沒有說那幾個人眼熟?是我認識的人?!”阿萊德連忙搖了搖頭:“沒有沒有,這就是瞎猜的而已,沒有說。”“那就好……”橙子似乎鬆了一口氣。阿萊德勸道:“你還是趕緊睡吧,明天早上還要去送貨”“我不會去的。”橙子說道,她目光灼灼的盯著阿萊德,“明天你哪裏都不要去,就在家呆著,看好其他人,都不要出去。”阿萊德又是迷惑又是好笑:“你在說什麽?你今天晚上怎麽奇奇怪怪的。”“聽我的,”橙子抬手抓住阿萊德胳膊,語氣懇求,“阿萊德,相信我這一次,好嗎?求你。”阿萊德被她目光裏的堅定震了一下,咽了一口唾沫,道:“好……”橙子卻依舊看著他,道:“謝謝。”阿萊德似乎是想活躍一下氣氛,聳了聳肩,道:“這麽客氣幹什麽?就當放假了,反正我的傷還沒好……那你下午回來的時候記得多買點好吃的,好不容易大家白天都在家呢。”橙子點了點頭:“好。”“快睡覺去吧,”阿萊德笑得很燦爛,“晚安,明天見。”“晚安。”橙子躺在床上,聽見阿萊德輕輕推上了房間門,而可樂的呼吸聲平緩無波,她悄無聲息的從床上爬起來溜進廚房,動作迅速的拆掉廚房窗戶上的塑料覆膜,雙手在常窗台上一撐,迅捷的跳了出去,然後轉身奔入漆黑無邊的夜色中。==淩晨三時整,楚辭倏然從睡夢中驚醒。他動作遲緩的下床去找水喝,埃德溫忽然在他耳朵裏道:“林,橙子小姐剛才留言,她正在來找你的路上。”楚辭挑了挑眉,扔下水瓶,三下五除二換好衣服,道:“她一定是遇到什麽事了,鎖定她的位置,告訴我現在過去找她。”他快步走到了旅店樓下,又道:“給西澤爾和萊茵先生都留言,同步他們我的行蹤。”“我想,你不用走很遠,”埃德溫道,“橙子小姐已經到懸浮軌道中轉點了。”十分鍾後,楚辭在懸浮軌道的路口看到了橙子的身影,她似乎是一路跑過來的,遠遠望見楚辭,就踉蹌著停住了腳步,彎腰撐著膝蓋大口大口的喘氣,等到楚辭走到她跟前時,她幹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你怎麽了?”楚辭拽著她的手腕將她拉起來,但她卻已經完全脫力,渾身都被汗水濕透,站都站不住。“等,等一下……”她跪坐在地上,話也說不出,卻看著楚辭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半響才道,“我,有事,有事找你。”又過了好半天,她終於恢複了一點力氣,在楚辭的攙扶之下走下了懸浮軌道,兩人回到了旅店的休息室。“哎?”楚辭驚訝的發現西澤爾和艾略特萊茵竟然都醒了,並且穿戴整齊的坐在休息室,似乎是在轉門等他。西澤爾看了一眼被楚辭攙扶的橙子,橙子立刻抽回了自己的手,一瘸一拐的自己走到沙發邊,跌坐進去。剛才看到楚辭她差點喜極而泣,現在卻反而局促不安起來,她頭頂著西澤爾極具壓迫力的目光和艾略特萊茵審視的神情,低低道:“我,我找林有事。”“剛才的通訊怎麽回事?”楚辭問。橙子像是受驚般顫了一下,道:“老鍾今天讓阿萊德去打聽康維,還讓他打聽了你們的樣貌。”西澤爾立刻追問:“他為什麽要打聽康維和我們?”“我不知道,”橙子道,“他自己說是因為康維預定了一批貨,但是很久都聯係不到他……但我覺得他一定是在說謊。”“老鍾平時做什麽生意?”艾略特萊茵開口。“稀有材料。”橙子低聲道,“老鍾其實是個材料販子,酒吧隻是幌子,後廚就有一個倉庫,阿萊德平時替他去送貨。”“這倒也無可厚非,”艾略特萊茵沉吟道,“如果他是因為貨物的事情打聽康維,倒也說得過去。”“不,”橙子拚命搖頭,“說不過去的,他接受預定的材料都要先付一半的貨款,買家失蹤對他來說反而是好事,為什麽要費心思去打聽呢?而且他因為這個給了阿萊德三百因特,平時他送一趟貨才一百因特!”“而且,”她語氣很重的道,“他還不讓阿萊德告訴別人自己在打聽康維的消息。”艾略特萊茵略有驚訝的看向橙子,道:“你很聰明。”橙子嘴唇嚅囁了一下,道:“謝謝……”她看著楚辭,繼續道:“我上次去幫他送貨,送到了菱形方塊的一個地方……”她將那天的遭遇事無巨細的講述了一遍。“等等,”楚辭皺起眉,“鑰匙、廢棄手術店後的升降艙……還有報亭裏的升降梯?”“嗯,”因為劇烈運動的潮紅臉色褪去之後,橙子麵容逐漸變成了紙片一樣的蒼白,“我在自由彼岸生活了十幾年,從來沒有聽說過地下還有這樣的通道。”楚辭看向艾略特萊茵:“這聽上去像‘綠色通道’。”萊茵緩慢的點了點頭。“對了,”橙子低頭在自己包裏翻找了一會,掏出一個石膏模具,“我在還鑰匙之前,去了一家材料店,將它拓印下來了。”她打開模具,從裏麵摳出一個老式鑰匙樣子的東西,非常普通,毫無特點。“那把鑰匙是黑色,”橙子比劃道,“磁條鑰匙,現在已經很少用的那種。”楚辭立刻看向西澤爾,西澤爾心領神會的也掏出一把鑰匙放在橙子麵前,楚辭問:“是不是這樣?”橙子瞪大眼睛:“怎麽會在你這?”“不,不一樣,”她將楚辭那把鑰匙和自己拓印來的模具仔細比對,“但好像是同一個人製作的,你們從哪來的?”“鎖匠。”楚辭道。“對對對,”橙子連聲應和,“那個叫朱葉的女人也提到了鎖匠。”楚辭忽然道:“鑰匙。”他看向艾略特萊茵:“早上在康維的作坊裏,他的妻子說,保險箱裏曾經存放著一把鑰匙,後來不見了。”“如果康維的鑰匙同樣也出自鎖匠之手,”萊茵緩慢而有力的道,“這就能夠合理解釋,老鍾為什麽要打聽康維的消息……也能解釋,頌布為什麽會選擇康維替他處理小飛行器。”“你是說,我們無法追蹤頌布在毀掉小飛行器之後的軌跡,”楚辭的眉頭皺的越深了些,“因為他是通過‘綠色通道’行動的?”“很有可能。”西澤爾出聲道:“老鍾會不會和頌布的事情有關?”楚辭立刻問橙子:“阿萊德劃破手的那天晚上,去雪浪公寓的後巷做什麽?”“好像是,”橙子臉色倏然愈發蒼白,“老鍾讓他去那邊找人。”幾個人之間安靜了一瞬。“看來,”艾略特萊茵沉穩的道:“果然有關。”“怎麽回事?”橙子急切的道,“老鍾回你們要找的那個人有關聯嗎?”“不會牽連到阿萊德,”楚辭安慰她,“放心。”“我不是這個意思,”橙子道,“也許我可以幫你們,老鍾讓我明天早上再去菱形方塊找朱葉幫他送貨。”楚辭卻忽然看向她:“他什麽時候找的你?你不是最近都沒見過老鍾嗎?”“就在剛才,”橙子道,“他去家裏找我和阿萊德”她話沒有說完,楚辭和艾略特萊茵驀然同時站起身。楚辭冷聲道:“回去。”艾略特萊茵抬步往外麵走去,丟下一句:“我去找旅店老板租車。”橙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怔忪地問:“怎麽了……”楚辭道:“沒事,我們現在陪你回去。”橙子張了張嘴,眼淚從眼眶中奔湧而出,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哭,隻能繼續問:“怎麽了啊……”艾略特萊茵很快找到了車,車子飛快衝破夜色,朝著星海別墅的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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