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澤爾忽然問:“霧海有製藥廠嗎?”“有。”楚辭道。“我幾年前來過一次霧海,去的是一個非常小的星球,那裏也是精神類藥物橫行。”“三星有不少製藥廠,”楚辭道,“三星最多的是釀酒廠,其次就是製藥廠。”說著,他們走進了建築內部,燈牌高低林立,裏麵要比外麵更昏暗些,時而路過身上裝了發光體的改造人,格外明顯。材料店掛著休業的牌子,艾略特萊茵上前敲了敲門,半響,門口的小晶屏上出現了一張老態龍鍾的臉,那張臉的嘴巴一張一合,但是過了幾秒鍾楚辭才聽到聲音:“……今天不營業。”“我們有別的事。”萊茵說道,“尼羅告訴過您。”尼羅是線人的名字,晶屏裏的老人也就是材料店的店主老紮。店鋪門緩緩的開了一條縫,老匠人的聲音從晶屏裏傳出:“進來吧。”店鋪裏要比外麵亮很多。老紮坐在操作台前正在打磨一塊晶體,他將剛才取下的防護鏡又戴上,甕聲甕氣道:“我已經告訴過尼羅了,我想不起來那塊東西的來曆。”“你們要是有辦法搜索我的記憶就盡管來,”老匠人鏗鏘作響的敲打著手中的錘子,“但我已經一百八十三歲了,腦子裏裝不了多少東西,每年都會將植入的記憶芯片清除重置。”他無非就是想表明自己愛莫能助,但是尼羅說過,這個客戶很有些來曆,他們都惹不起。艾略特萊茵將刀葉掏出來放在操作台的邊緣,和聲道:“尼羅告訴我,它曾經被包裹在一條機械腿骨的肘關節,作為那條腿骨的外殼。這種材料學名應該叫做克裏拉合金,非常堅硬,損耗度很低,因此常常被用來製作武器。”老紮抬手看了艾略特萊茵一眼,放下錘子,道:“沒錯。”“霧海無法造出這種材料,因此隻能從聯邦走私,昂貴,但並不非常罕見。”艾略特萊茵撕開透明袋子,將刀葉呈現在空氣中,隔著袋子捏住它:“雖然它已經經過了多次鍛造,但我還是注意到,刀刃的位置殘留有一點微小的黃綠,據我所知,鋁在高溫之下會和克裏拉合金發生化學反應。它曾經是某個人手部的刀葉,所以我大膽的猜測,這是他和別人打鬥時造成的,對方使用了鋁熱劑槍。“因此這片刀葉最初的狀態很有可能是通體黃綠色,尼羅說你這裏不接收二次加工材料,因為你不信任別人的手藝。而黃綠色的克裏拉合金看上去像廉價的、已經氧化了的通用鐵,那麽,你能回憶起來它來曆嗎?”老紮緩緩拿過那塊刀葉湊到眼前,半響搖了搖頭:“我想不起來,但是我的通用鐵都是皮特爾提供,他是自由彼岸很有名的材料販子。”“不,等等。”老紮忽然出聲,他取下護目鏡,道:“我有時候會收一些劣質的二手通用鐵,因為很便宜。發生鋁變的克裏拉合金確實很像氧化了通用鐵……那些二手通用鐵都是街頭小子們送來的,有……五六個。”艾略特萊茵將刀葉裝了回去,問道:“街頭小子們多久來送一次?”“唔,”老紮含混的道,“說不準。”“被尼羅買走的機械腿骨完成於什麽時候?”“這個我倒是記得,我的每一件作品我都記得……”老紮說道,“兩個月前。”“你上一次從皮特爾買通用鐵是多久之前?”“我看看交易記錄……半年前。”“最近一次街頭小子來送二手材料呢?”老紮又翻找了半響記錄,才道:“一個月前。”“再往前?”“三個月。”“誰送來的?”老紮絞盡腦汁的想了很久,才想起是一個叫橙子的小姑娘送來的。艾略特萊茵向他要了橙子的賬戶,埃德溫很快順著這個賬戶跟蹤到通訊id,最終定位在y-977的某個地方。“這些孩子的活動範圍都不會脫離某個特定區域。”艾略特萊茵邊走邊道,“而通用鐵是對於材料匠來說是消耗品,我看了老紮的交易記錄,大概能估算出他的使用頻率。所以這塊材料大概率是那個叫橙子的小姑娘送過去的,而老紮在清洗的過程中發現它是克裏拉合金,就把它安裝在了機械腿骨上。”半小時後,楚辭將一個花苞頭小姑娘堵在了巷子裏。她的眼睛是絢麗的橙色,一看就是染色劑的功勞。“橙子?”楚辭問道。橙子靠在巷角的牆上,雙手環住肩膀,身體微微顫抖,一副惶恐戒備姿態:“你你你,你想幹什麽?我告訴你,我同伴就是在附近,我一喊他們就會過來!到時候你就等著挨揍吧!”說著尖聲大叫了起來:“救”砰!一顆子彈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她頭頂的牆上,橙子的哭喊聲遽然一滯,連帶彌漫硝煙的空氣,都噎回了嗓子裏。“問你幾個問題,好好回答。”楚辭收回了槍抵在橙子額頭上,“一分鍾內說不出來,腦袋搬家。”橙子眼珠一滾,眼淚不要錢似的往下掉,楚辭的槍管戳了戳她的額頭:“哭?哭也要算時間的。”橙子收不住眼淚,憋著嘴哀嚎:“那你問啊”“三個月前你往老紮的店裏送了一批二手通用鐵,大概五公斤,哪來的。”第244章 迷失星海別墅(中)橙子抽噎著,臉上顯出迷茫的神色,下意識問:“什麽?”楚辭不耐煩道:“要我重複?”“不不不不不用了,我聽清楚了,聽清楚了。”橙子連連擺手,咽了一口唾沫,道,“老紮,二手通用鐵,三個月前。”“我想想……”她的臉皺成一團,“哪來的?有,有一半是阿萊德給我的,剩下的是我在,在碾壓場偷的。”她偷偷瞄了楚辭一眼,非常識趣的立刻道:“阿萊德應該是,在垃圾巷撿的。”“碾壓場裏的通用鐵是哪裏來的?”“大部分,都,都是聯邦走私。剩下的可能是霧海其他星球運過來的。”聯邦走私……這範圍太大了。楚辭皺了皺眉,沉默不語。橙子小心翼翼的道:“大佬,一分鍾已經過了。”楚辭收了槍,抬手在她後脖頸處按了一下,橙子感覺到自己頸椎的位置針紮般的疼痛稍縱即逝,就要抬手去摸,楚辭不鹹不淡的道:“當心。”橙子瞪大色彩明豔的眼睛:“你做什麽?!”“放進去一顆微粒炸彈,”楚辭抬了抬終端,“隻要你不按照我說的做,炸彈立刻爆炸,然後你的頭,就會砰!”他的語調毫無起伏:“像一個砸爛的西瓜。”橙子腦海中不可抑製的想象出自己的頭顱骨肉分離,血汁飛濺的樣子,然後打了個寒戰,聲音裏染上了哭腔:“你,你想讓我做什麽?”“帶我去你說的這兩個地方。嗯,”楚辭問道,“碾壓場在哪?”“在菱形方塊。”“過去。”楚辭說著,拎了拎橙子的衣領,率先走出巷子,走了兩步發現身邊無人,於是回頭乜了一眼示意她跟上。橙子撐著牆麵站直,現在她無比慶幸自己為了逃命時跑得快而斥巨資安裝的合金膝蓋骨和電子傳導神經,否則現在一定站都站不直。她戰戰兢兢的走過去,跟在了距離楚辭兩步的的位置。楚辭停下,她也跟著停下,楚辭道:“到我旁邊來。”橙子往前挪了挪,依舊在楚辭一步之外。楚辭無語的提起她的領子將她拽到自己身邊來,就這麽拽著她走了一段距離,橙子的磕磕巴巴的道:“我,我能自己走。”楚辭這才鬆開她:“跟緊點。”而一直走到懸浮軌道的站台入口橙子才知道他為什麽要讓自己跟緊一點,因為地下入口處,兩方幫派明顯剛剛火並結束,台階上有一條裂縫,縫隙裏潺潺的流淌著小股血流,在最低一級處匯聚成血泊。兩具殘缺的屍體橫在牆角,似乎無人拾掇,楚辭毫無反應的踩著的那灘血走了過去。橙子隻敢瞥一眼就立刻低下了頭,緊緊的跟在楚辭身邊,要不是因為害怕,她恨不得掛在楚辭身上。平時這種時候,她一定能躲多遠躲多遠,但是現在受人所迫,她真的不想腦袋開花啊!兩人上了懸浮列車,果然這班車廂裏空空蕩蕩,橙子坐在了靠近車門的位置。一開始她正襟危坐,似乎生怕自己一個不謹慎就腦子變成西瓜瓤。但自由彼岸的懸浮列車同樣沒有轉送道,而碾壓場在郊區,路程要走一個小時,到中途的時候橙子就繃不住了,開始東張西望,並悄悄靠在椅子靠背上。楚辭就坐在她旁邊,不知道在想什麽,一動不動。但其實楚辭隻是低著頭打盹,他戴著帽子遮住半邊臉,因此橙子看不到他的神態。他剛才將垃圾巷的地址發給艾略特萊茵和西澤爾,他們去找軍火販子換槍,楚辭要在天黑之前回到星海別墅和他們會和。列車到站,楚辭自然而然的站了起來,走神的橙子被嚇了一跳,抓住扶手站穩身形,連忙灰溜溜的跟了上去。譽;烯.此時距離天黑隻剩下兩個小時。但是懸浮列車站台離碾壓場還很遠,遠離了最繁華的城市中心,這裏隻剩下無數悄寂的軌道和聳立的建築,猶如昏暗的鋼鐵叢林。楚辭抬了抬下巴:“帶路。”半個小時後兩人到了碾壓場。所謂碾壓場,其實就是廢置材料處理場,能用的碾平重塑,不能用的分揀出來繼續賣掉,實在賣不出去的,就等運輸船來拉去霍姆勒。碾壓場堆積著成噸成噸的廢鐵,遠遠看去,好像累疊的山包。楚辭和橙子彎腰躲在碾壓場的電子鎖柵欄不遠處,橙子指著不遠處的某個山包,小聲道:“那就是通用鐵,因為最靠近柵欄,而且好賣,所以我們大部分時候都隻偷它。”楚辭皺了皺眉。要從這麽一大堆的廢鐵中找問一塊廢鐵的來源,不啻於大海撈針,更別說那還是三個月前。橙子試探著問:“你是想找什麽東西嗎?”楚辭看不抱什麽希望的道:“你送到老紮店鋪裏那批廢鐵中,有多少是氧化了的?”“氧化?很多,通用鐵很容易氧化的。”橙子撓了撓下巴,“而且……我那段時間每隔幾天就會過來一次,早就忘了當時偷的鐵都長什麽樣了。”楚辭沒有回答,她立刻補充道:“不過,碾壓場的通用鐵每天都會噴吸色劑,尤其是外層的,如果噴過吸色劑後肯定不會氧化了……雖然我忘了,但你要是想知道我那天偷的鐵有沒有氧化,隻要查一下那天噴吸色劑的時間!”“我找找”她說著調出終端裏的交易記錄,“我幾個月隻去過兩次老紮的店裏,第一次是四月二十日,我偷到的鐵會在第二天立刻出手,所以那天就是四月十九!”“你隻要查一下四月十九的記錄!”楚辭問:“碾壓場的中控室在哪。”橙子咽了一口唾沫:“要,要進去啊?”“不然怎麽查?”“在那邊,”橙子貓著腰拐到柵欄另外一邊,對還留在原地的楚辭道,“就是那個小房子。”楚辭敲了敲耳廓,埃德溫接著他的動作說道:“我無法侵入這裏的中控室,似乎並沒有連接星網。”楚辭:“……這得多古老啊。”橙子東張西望,最後將目光定格在楚辭身上:“你說什麽?”砰!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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