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都是穿黑衣服的,”老人絮絮的道,“把街上的小年輕都嚇得夠嗆,該你死的時候,躲都躲不掉哦。”“你怎麽總是說這話?”年輕人一手叉著腰,俯身去櫃台後麵的箱子裏找吃的,“我過來的時候看到街口有兩個他們的人。”“實際上更多。”老人似乎有點生氣,“所以我才讓你走,他們要是打進來,老婆子我可救不了你,隻能自己先跑。”“喂,你都已經這麽老了,”年輕人毫不客氣的道,“還沒活夠?”“我說了,該死的時候,躲不掉……同樣,不該死的時候,就好好活著。”年輕人一屁股坐在櫃台上,原本就殘缺不全的櫃台此時更搖搖欲墜:“他們應該沒有發現我,放心。”他抬頭往樓上看了一眼,訝然:“今天竟然有人光顧你的生意?”“是和你一樣,走不掉的兩個年輕人,和他們一起來的還有個標記手,”老人的語氣有些神神叨叨的,“要我說,那姑娘也該留在風鈴大道,但她躲不掉……”“你又開始了。”年輕人露出生無可戀的神情,三兩口吞掉手裏的麵包,起身就要走。“撒普洛斯!”老婆婆忽然尖叫了一聲,年輕人被嚇得差點跳起來,摸著胳膊上異軍突起的雞皮疙瘩道:“老不死,你幹嘛!”“他們要開始了。”“什麽開始”他話音剛落,外麵就響起一陣猛烈地槍聲。老婆婆看著年輕人震驚的神情,冷哼道:“你真的以為他們不敢在風鈴大道動手?”年輕人瞪大眼睛:“那現在怎麽辦?”“撒普洛斯,你總是大驚小怪……”叫撒普洛斯的年輕人嘴角抽了抽:“到底是誰大驚小怪?”老婆婆沉聲道:“拿上你的槍,我們走。”“我去開車庫,”她拉開老舊扶梯背後的暗門,“你去樓上,把兩個小子叫醒,讓他們趕緊走。”“還有時間管他們?”“人家畢竟是客人,”老婆婆用教訓的語氣對撒普洛斯道,“付了錢的。”撒普洛斯不情願的三步並作兩步上樓,不用問客人住在哪個房間,因為樓上隻有四間屋子。但這四間屋子全都空空如也,別說人,連個鬼影都沒有。撒普洛斯露出困惑的神情,他朝著樓下喊:“莫利,你的顧客早就走了!”老婆婆一板一眼的道:“你進來的時候他們剛上去時間不久。”撒普洛斯抓著二樓平台的樓梯直接跳了下來:“沒人了,我們快走。”“蠢小子!”老婆婆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上,厲聲道,“這兩個人能無聲無息的離開就說明他們不是簡單貨色,你連這都看不出來,難怪會被趕出來!”“趕出來就趕出來,你一直掛在嘴邊幹什麽?”撒普洛斯小聲逼逼,“我現在不也挺好的嗎?”“沒眼界的家夥,”老婆婆破口大罵,“做一個地下賽車手能有什麽前途?”撒普洛斯將幹癟瘦小的老人拎起來“噔噔噔”跑下地下倉庫,把她往後車座上一塞,得意洋洋道:“如果不是因為我做了賽車手,我們倆今天根本沒法逃出去。”他說著,跨上機械摩托,語氣沉著:“坐穩了。”引擎嗡鳴著,前方的活板門打開,機械摩托如同矯健的獵豹般衝出去,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弧線,然後穩穩落地,衝破夜色,絕塵而去。槍聲還在繼續。迎著風,撒普洛斯大聲問:“我們能去哪?”縮在他身後的老婆婆道:“先去老錢那裏,我上星期幫他賣掉了一批貨,他欠我一個人情。”“但是老錢在t街區,我們得繞開黑衣服的!”老婆婆歎了一聲,深深覺得這愚蠢的小子已經沒救了,無奈道:“大清洗已經蔓延到了風鈴大道,這就說明不論怎樣你都繞不開他們。”撒普洛斯道:“那怎麽辦?”“當然是闖過去。”“就靠我一個?”撒普洛斯嚷嚷道,“你不是說了他們人不少。”“你盡管走就是了,”老婆婆四平八穩的道,“我老婆子也不是一段用處都沒有……”==“似乎完全沒有抵抗就被殺了,但也不是偷襲,傷口全都在正麵。”西澤爾檢查了另外一具屍體,得出的結論一樣。風鈴大道街口守備的兩個保安都被殺死,但最讓人無法理解的是,重機槍就握在他們手裏,周圍沒有彈殼,也沒有其他任何打鬥痕跡,就這樣被刺破了喉嚨,直挺挺的躺在道路中央。“也沒有明顯的中毒、病變痕跡。”動手的人手法很是殘暴血腥,兩個保安的喉嚨上都被捅出了巨大的血口,邊緣血肉模糊,就像是被強行撕扯開一般。楚辭走到旁邊蹲下來,他盯著屍體看了幾秒鍾,忽然伸出手。西澤爾連忙問:“你”他眼睜睜看著楚辭用兩根手指撐開了屍體脖頸位置的口子,另一隻手伸進去,在裏麵摸索了一會,拽出一截血糊糊的氣管,他給塞回去,繼續摸索,最後找出來一根鋼針。西澤爾:“……”“這種發射器在街頭幫派裏很常見,因為成本低,體積小,針上還可以淬毒,”楚辭說著在屍體的衣服上隨便擦了擦手,“創傷麵積這麽大,應該就是為了掩蓋針孔。”“但為什麽不直接把屍體毀掉呢?”他自言自語似的問。“可能因為時間不夠,”西澤爾猜測道,“或者沒有足夠的條件……沒有人會隨身攜帶銷毀屍體的設備吧?”然後他就看見楚辭在兜裏翻找出一個壓縮塑封袋拆開扔在屍體上,屍體開始解構、塌陷、逐漸溶解,很快成為一灘濃血水。西澤爾:“……”兩人繼續前行,他忍不住問:“你為什麽會帶這種東西?”楚辭道:“因為經常殺人。”西澤爾:“……”在旅店的時候,兩個人都察覺了撒普洛斯的到來,也知道街道上的動靜,於是在槍聲來臨之前就從走廊的窗戶離開了旅店。他們是從後街繞著走的,等到街口時,兩個保安已經被殺死。這時候遠處的槍聲稍作停止,楚辭道:“從這裏過去t街區,目前來看隻有那邊動靜比較小。路上隻要不遇到武裝小隊,其他散兵都好說。”“從排水區走。”兩人進入了排水暗道,地麵上積著淺淺的水層,這裏也許曾經是拋屍地,蟲鼠橫行,遍是腐爛惡臭。“白天沒有看到有人敢反抗那些保安。”西澤爾道。“一是因為他們攜帶重武器;二是街頭的幫派不敢惹公司巨頭,這些保安背後可是凜阪生物公司。”“但剛才那兩個人?”楚辭聳了聳肩:“不知道。”西澤爾笑道:“我看你剛才推理的不錯。”“跟沈晝學的,”楚辭道,“他對這種事比較在行。”說話間,楚辭率先從暗道裏鑽了出去,路邊躺著一具屍體,卻並不見有黑衣保安,這條路上也無人守備。“看樣子是都被調去風鈴大道了,”楚辭低聲道,“快走。”一個小時後他們抵達t街區邊緣,途中遇到兩次巡視的黑衣保安,都被西澤爾打暈藏在垃圾桶裏。t街區已經聽不到槍聲,守備也比風鈴大道附近要稀疏很多,但這裏仍舊飄著似有若無的血腥味,顯然是殺戮結束後的平靜。“現在肯定找不到旅店了。”楚辭語氣感歎的對西澤爾道,“下水道和橋洞,選一個吧。”西澤爾:“……”他們最終找到一個廢棄的自助快餐亭暫時躲了進去,因為後半夜開始下雨,濕潤的水汽發酵著血腥氣,愈發悶熱,令人作嘔。楚辭將自己的槍遞給西澤爾,然後打開終端:“通訊萊茵先生。”西澤爾疑惑道:“你在和誰說話?”楚辭豎起手指壓在嘴唇上,少傾,埃德溫道:“無法連接。”“繼續。”一直過去了將近十分鍾,通訊頻道裏才傳來艾略特萊茵的聲音,時斷時續:“……林?”“是我,”楚辭低聲而快速的道,“如果你還沒有來占星城就暫時不要過來。”“我困在樞紐站。”艾略特萊茵的話語逐漸清晰起來,“這裏信號不穩定。”楚辭問:“哪個樞紐站?”“七號。”七號樞紐站位於距離占星城最近的躍遷點附近,通常來說,沒有人敢將其據為己有,否則將受到來自各方的攻擊。“因為凜阪生物的封鎖?”“是的。”這下楚辭有些驚訝:“瘋了吧?他們占領了風鈴大道也就算了,竟然連七號樞紐站都要封鎖。”艾略特萊茵道:“你在八十七層?”楚辭點頭。“凜阪生物公司的員工體內都植入有高級微處理器,用以監控員工的行為,但是這種裝置本身就存在一定的危險性。據我所知,有人入侵進了他們的中央控製台,在監控員工的處理器網絡中散播一道誘變程序的病毒,會影響員工的神經中樞,導致他們做出並非本願的舉動。”艾略特萊茵聲音低沉:“凜阪公司無法徹底清除這道病毒,為了防止公司機密泄露,就采取了極端方法,大清洗。”楚辭愕然:“凜阪是占星城最大的巨頭公司之一,他們有近十萬員工!”“是的,”艾略特萊茵道,“所以哪怕隻有百分之幾的員工病毒無法清除,他們也會屠殺去幾千人。”楚辭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無話可說。公司的員工一輩子都會依靠公司去生活,幾乎無法脫離。為公司工作,使用公司餐廳,公司宿舍,在公司結婚,在公司下葬,然後這個人的孩子長大後繼續替公司賣命,因為他是公司的物資養大的。簡直就像是豢養在牢籠裏的牲畜,現在牲畜患了病毒,就隻能將他們殺死。“我接到一個拜訪,”艾略特萊茵平靜的道,“不過不是找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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