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才被拖走的話,”楚辭看了眼終端,“還有四個小時。”他說著就讓埃德溫開始搜索山茶星範圍內所有和小星艦以及星艦零部件有關的懸賞和委托。neo應該說了句什麽,但是楚辭沒有通訊或者通訊耳機,因此並沒有聽見她的話,不一會兒,neo給他發了一條通訊消息,讓他趕緊去買一個通訊耳機,左轉進升降梯下十三層出來過棧橋就可以買到,不然聯係不方便。“那既然先不去找托管人了,”阿薩爾咳嗽了兩聲,假惺惺道,“我幫你問問最近去二星的星艦,這樣你也能早點回家。”楚辭瞥了他一眼,道:“不用,有人來接我。”阿薩爾:“……”半響,他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那,我幫你找家旅店你住著慢慢等,我還有別的事”他還沒說完楚辭就道:“在我離開山茶星之前,你跟著我。”阿薩爾瞪大了眼睛,高聲道:“為什麽?!”他嗓門太大,引得路人紛紛回過頭來,他連忙低下頭,不忿的低聲吼道:“為什麽!”“因為我高興。”楚辭說著,準備先按照neo指的路線去買個通訊器,回頭對阿薩爾道:“跟上來,不然就對你精神力幹擾,這個我可不熟練,要是一不小心影響到了你的意識把你變成了傻子……”阿薩爾垂頭喪氣的跟著他走進膠囊升降梯,兩秒鍾後又出來,阿薩爾臉上的神色已經變成了如喪考妣。楚辭走在前麵,他們經過棧橋的時候中央橫著個胖子,棧橋本身就窄,胖子往中間一橫其他人就沒有經過的餘地,於是楚辭道:“勞駕,讓讓。”胖子慢吞吞的低下頭來,油膩的下巴疊了三層,看見楚辭的臉時眼裏迸射出垂涎的光:“我要是說,不給過呢?”楚辭冷淡道:“那要怎樣才能過去?”胖子舔了舔嘴唇:“你總得做點什麽……”他說著,渾濁的目光在楚辭的嘴唇上流連過去。楚辭“哦”了一聲,忽然道:“你身後那根電線電壓應該不低。”胖子愣了一下,緊接著忽然“刺啦”一聲響動,然後他就篩糠似的抖動著倒在了地上,震的棧橋的左右劇烈搖晃了好久。楚辭從容的打他身邊擠了過去,阿薩爾跟著擠過去的時候憐憫的看了一眼地上的胖子,搖頭心想,真倒黴,和我一樣倒黴。“喂,”他朝著楚辭的背影叫了一聲,但是楚辭就像是沒有聽見似的毫無反應,他隻好道,“林,你不覺得你這樣太引人注目了嗎?”楚辭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他,卻沒有說話。被這樣一張臉無聲注視著,阿薩爾頓時不自在起來,他刻意的偏過頭去,抱怨道:“你太容易招惹是非了。”楚辭轉身繼續走:“下次打人的時候我會挑人少的地方。”阿薩爾:“……喂,我說的不是這個!”楚辭再次停下來,不耐煩道:“那你想說什麽?”“我是說,”阿薩爾看著他冰冷精致的眉目,默默在心裏罵了句髒話,正色道,“你的臉太引人注目了。”楚辭挑了下眉,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五米之外,正巧是一家衣帽店。五分鍾後,楚辭和阿薩爾離開了衣帽店,他頭上多了一頂紅色的寬簷帽,正麵看過來的時候隻能看見下半張臉和微微抿起的唇。阿薩爾嘟囔道:“顏色這麽鮮豔的帽子不是更引人注目了嗎?”楚辭:“我願意。”阿薩爾:“……”該死,總是忘記她什麽都聽得到!又去了電子器材店,山茶星買不到像楚辭之前用的那種入耳式微粒通訊耳機,隻有通訊器,像一隻被壓扁的蜘蛛,有五隻腳,要貼在耳朵下方的位置才能保證通訊暢通。雖然略有些難用,但是好歹不用時時刻刻都給埃德溫和neo打字了。走出電子器材店的時候阿薩爾忽然好奇道:“你連終端都是搶我的,哪裏來的錢?”楚辭一臉看智障的表情:“當然也是你的。”阿薩爾:“……”他深吸了一口氣,咬牙道:“你是怎麽破解我的賬戶密碼的!”與此同時,neo在和楚辭的內部通訊頻道裏懶洋洋道:“太簡單了,也就用了幾秒鍾。”楚辭剛想如法炮製的回答阿薩爾,埃德溫就道:“查詢到有兩個懸賞令符合你的要求,很巧,其中一個目標距離你直線距離兩千米,而且至今無人競價。”“就他了,資料發給我。”埃德溫道:“需要我幫你聯係他嗎?”“不用,”楚辭打開了終端,“我先看看。”這個懸賞的要求是需要一個小型星艦的引擎,損耗程度越低越好,還有一些別的材料。材料和機械元件一向都是稀缺物,因此這貼懸賞的賞金不低。但是稀缺並不代表沒有,相反比起聯邦,一些被政府壟斷、限量或者禁止的物品和材料在霧海都可以流通,老林之前就總是來霧海買材料。簡單的瀏覽了一下懸賞人的資料,楚辭對埃德溫道:“聯係他,去剛才路過的那家飲料店。”他說著轉身就走,十幾秒後阿薩爾才回頭看到他的背影,他愣了一下,隨即立刻轉身就跑,可是剛跑出去兩步,就忽然有一截電線吹在了他麵前,緊接著他也被電的渾身抽搐著倒地,索性電流隻持續了兩三秒,他呲牙咧嘴的從地上爬起來,一瘸一拐的去楚辭的背影。大概是被電得腦子不太好使,在飲料店裏坐了快一個小時,直到一位人高馬大戴著禮帽的男人坐在他們對麵的時候,阿薩爾依舊是懵逼的。他盯著桌上的色彩熒光的飲料,一想打這是用自己的錢買的就一陣肉疼,而那個陌生的、一看就是曼斯克人的男人佝著腰艱難的坐在了椅子上,用聯邦通用語道:“你好。”楚辭冷淡的道:“你好。”他的帽子壓得很低,幾乎隻能看見尖瘦的下頜和弧度優美的嘴唇,戴著禮帽的男人顯然更謹慎,也不好奇他帽子下的臉頰如何,生疏的道:“我需要百噸級的t-300型號的引擎。”楚辭道:“有t-400的,聯邦弄過來的。”禮帽男人道:“還有其他連帶的材料,你有嗎?”“沒有,”楚辭幹脆的道,“但你可以跟我去看貨,看是不是需要別的。”一艘逃生艦能拆不少東西呢,楚辭心想。“好,”禮帽男人點頭,“但是我的懸賞金120萬因特是包括引擎和別的材料在內的,你沒有別的材料的話,就隻能按比例降低酬金了。”楚辭道:“不講價。”男人沉默了一下,道:“雖然你的引擎比我要的型號更新,但這並不能完全代替其他材料那部分的溢價。”楚辭重複:“不講價。”男人繼續道:“我以後還會需要這類型的機械,對你們來說會是一個很好的客戶。”楚辭幹脆抱起手臂,不言語了。兩人僵持半響,禮帽男人沉重的歎了口氣,道:“好吧,120 就120,希望你的貨不會讓我失望。”他費力的站起身,臨走時說道:“懸賞的交易時間時三天之內,希望你能三天之內給我交易地點,到時候我會按照約定付給你價錢。”霧海的懸賞令和委托隨處可見,懸賞和委托的區別在於懸賞人會給出懸賞金區間,如果要接懸賞的人數在兩人以上就可以競價,價低者得;而委托的委托金卻是固定的。一二三星的懸賞和委托都是總督府默示許可行為,有專門的線上懸賞牆,大到殺人越貨,小到買賣消息,各種各樣五花八門應有盡有。而黑三角的懸賞牆,據阿薩爾所說是被占星城一個神秘勢力所把控。禮帽男人壓低了帽子,匆匆離開飲料店,阿薩爾這才反應過來剛才不過幾分鍾的對話,林這家夥就已經把逃生艦的引擎賣出去了,120萬因特,是個好價錢!他道:“看不出來你還真有兩下子,壓價的時候很能沉得住氣嘛。”楚辭道:“其實是因為他講話曼斯克口音太重,不太能聽懂他在說什麽。”阿薩爾:“……”阿薩爾:“哦。”第86章 這裏的黎明亂糟糟(中)落雨送走了最後一個提問的學生,靠在可操作多維講台上舒了一口氣。她已經拿到了北鬥學院機械工程設計的博士學位證,對於她的大部分同學來說,畢業之後最好的選擇是拿著北鬥王牌專業的最高學曆去中央星圈,那裏將有數家大的機械製造公司對他們拋來橄欖枝。她今年不過才二十六歲,是同學中年紀最小的一個,讀博期間就擔任秦微瀾教授助手,幾乎是他們之中最優秀的。但是落雨卻選擇了留校,做了一個基礎的講師。在得知她要留校的決定之後,秦微瀾教授有些驚訝的詢問,落雨笑著說,她是北鬥星人,中央星圈距離家太遠,父母會擔心她。這確實是留在北鬥學院的一個很重要的因素,但還有些別的,有時候她也不太能想得起來,或者她甚至都不願意想起來……三年前她還是個學生的時候,因為通過層層選拔最終進了秦教授的實驗室而幾分得意,走路的步子都是雀躍的。都是有一天她去實驗室,走到門口忽然看見操作台上站著一個陌生青年。他背著光,身影挺拔,就像是北鬥學院中央大道上的雪鬆,落雨的腳步不由慢了下來,最終停滯在門前。然後青年回過頭來,那一瞬間落雨覺得全世界的光都在他身上。那是她第一次見到西澤爾穆赫蘭。在此之前,落雨會因為成績而自傲,覺得自己已經稱得上優秀,但在她認識了西澤爾之後,她越想接近他,越想了解他,就發現自己距離他越遠,於是在父母提出不太想讓她去中央星圈謀前途的時候落雨腦海裏忽然劃過了一個模糊的念頭,如果留在北鬥星,是不是就會距離他更近一點?後來她真的留在了北鬥星,也真的再次見到了西澤爾穆赫蘭,可是他們之間的距離卻反而更遠了,他比以前更冷淡疏離,沉默寡言,連秦教授都開玩笑說他在防區呆的太久,隻記得怎麽和槍炮打交道,而忘了如何與人相處。秦教授看上去很願意把他和落雨撮合在一塊,但落雨知道他所有的應和都隻是出於禮貌,落雨懷疑如果不是因為秦教授,他大概都不會願意和自己說話。她收拾了自己上課用的器材,放回器材室之後,不那麽緊張的去了實驗室。落雨走到實驗室大門口,一個矮個子的女生在門口的台階上走來走去,似乎很焦急。落雨上去問:“你好,請問你找誰?”女生像是受驚了一般回過頭來,瞪著兔子一樣的眼睛看了落雨半響,才如夢初醒的道:“您好,我是第二軍團67師機甲指揮部的白粵,我想找,穆赫蘭指揮官。”落雨這才發現,這看上去像中學生的女孩子,領銜是中校,如果她佩戴肩章,恐怕怎麽也得是高級尉官往上。“白粵中校,你找他有什麽事嗎?”她問。“有文件需要他簽署,”白粵從包裏拿出來一個信封,“我專程來找他的。”科技發展至今,實體書寫似乎已經被排擠在時代之外,但是有些正式的文件或者書帖,為表尊重和正式,依舊會使用紙質版。落雨見她拿著紙質文件,就知道事情的重要程度,道:“你的證件和訪問記錄給我看看,我帶你進去找他。”“哦!好的。”白粵從終端上調出自己的軍官證和訪問記錄,落雨道,“跟我來。”“謝謝你!”這個時間點,西澤爾和秦教授都在實驗室裏,秦教授看見落雨打趣道:“今天來的有點遲啊?”落雨笑道:“路上有事情耽誤了一會。”她看向了西澤爾:“穆赫蘭指揮官,有位叫白粵的中校找你,現在在二樓的接待室。”西澤爾有些驚訝:“白粵?她找我做什麽。”落雨問道:“你認識她?”西澤爾“嗯”了一聲:“認識。”秦教授無奈道:“你們也算熟人了,怎麽還叫得這麽生分?”西澤爾微微頷首:“叫西澤爾就可以,我現在下去找她,謝謝你帶她上來,落雨師姐。”他說著脫掉無菌手套走出了實驗室,落雨想起他剛才那聲和三四年前無異的“落雨師姐”,忽然覺得悵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