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響,馮修斯忖道:“這不可能……”左耶隨口問:“為什麽?”楚辭看了neo一眼,neo慢吞吞的開口道:“不是基裏弗蘭殺的。”馮修斯問:“你怎麽知道?”neo道:“查的。”她沒有再過多言語,但是左耶和沈晝都不敢多問,生怕他一個不高興就無類差攻擊。“你呢,”左耶拉了個凳子坐在了馮修斯旁邊,“你去什麽地方了,又為什麽和科維斯仇怨那麽深?南枝姐說你有一年沒有消息了。”馮修斯偷偷看了南枝一眼,卻正好撞進她清冷如秋水的眼波裏,可惜這眼波並無半分嫵媚,反而涼颼颼的嚇人。他尷尬的挪開了目光,清了清收嗓子,低聲道:“最初的時候,隻是接了個委托……”隻是一單委托而已。他在一星的一位老朋友的小女兒失蹤,懷疑是被人綁架去企圖勒索贖金,但是綁匪遲遲沒有交換人質的消息送過來,馮修斯那位老朋友才驚覺事情恐怕不是他想象的那麽簡單。他連忙找個私家偵探和馮修斯,拜托他們調查女兒失蹤的事情。兩個私家偵探調查了一個多星期一無所獲,倒是馮修斯發現了些痕跡,那個小女孩確實是被人綁架,但是綁匪目的不明,他們上了一架星艦,而那艘星艦最後被馮修斯證明,是科維斯的手下接引進入了二星的港口。從這裏開始,那孩子就不知所蹤。不論他再怎麽調查,也找不到哪怕半點蹤跡。馮修斯一邊疑惑著,將科維斯的的底細翻了個底兒朝天,然後他就發現,星盜出身的科維斯來二星僅僅兩年時間,卻已經一躍成為了三岔街區的頭領級人物,可是科維斯本人卻並不非常有野心,甚至可以說,他謹慎的過了頭,是個縮頭縮腦的膽小鬼。這不得不讓人產生出些懷疑……老友和他有過命的交情,小女兒離奇失蹤,對人父母來說不啻於天陷,馮修斯接他的委托的時候答應了一定竭盡所能,孩子的線索斷在了科維斯這裏,於是他就將調查的焦點凝聚在了科維斯身上。他懷疑科維斯在二星的迅速崛起有貓膩,而這個懷疑的念頭,就是馮修斯陷入麻煩的開始。他的調查很快就被科維斯注意到,現在想想這個反應速度不管是從哪方麵來說都有些過快了,但是馮修斯尚且能應付,輕鬆逃脫。在後來的幾次交鋒中他越來越意識到科維斯並不像表麵那麽簡單,他身後似乎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在推著他前進。這股力量就像是神秘的暗潮,但是哪怕是流水,所經之處也會有痕跡,馮修斯從線人那裏得到消息,說科維斯某天夜裏要去港口提一批軍火,這批軍火不是他往常購入的渠道,來路不明,且數量巨大。馮修斯猜測軍火是科維斯背後的人提供,於是耍了點小手段將科維斯的軍火換走,那批軍火價值不菲,必然引起軒然大波,他意圖用這件事逼科維斯背後的人露出些馬腳。但是他低估了科維斯背後那股力量的實力,從這件事之後他就被無休止的追殺,他在朋友的幫助下逃離二星,隻來得及給南枝留下一段加密訊息。此後就是宇宙大逃亡。他一直逃到長亭走廊附近,甚至於已經無限接近聯邦星域,在長亭走廊的某個躍遷點他們爆發了激烈的戰鬥,他的星艦被毀,所幸反應夠快躲入了逃生艙將自己彈了出去,飄了不知道多久,最終被張雲中的巡防艦隊捕撈到。“原來他背後真的有人在做推手,”南枝恍然道,“我早就覺得他沒那麽簡單……你有調查到他背後的人是誰嗎?”馮修斯平靜的道:“這正是我最後一定要你來二星的原因。”南枝皺起了眉:“什麽?”“威爾遜卡隆,”馮修斯道,“和他有一定關係。”而南枝聲音很低的道:“柏妮絲的父親。”第58章 失蹤的科學家沈晝和左耶幾乎同時好奇的開口問道:“柏妮絲是誰?”馮修斯道:“二星行政總督周沛言的夫人。”他說著看向了南枝,南枝接上他的話,平靜的道:“我的朋友。”“哦,”左耶恍然大悟,“南枝姐就是去了總督府回來的之後才知道科維斯死了的消息的,對吧?”“我確實是從柏妮絲那裏得知這個消息的,”南枝低聲道,“但是她的父親”“她的父親威爾遜卡隆是一星有名的富豪,”馮修斯說道,“在上流圈子裏很有威望,當然,勢力也非常可觀,負責他的女兒不可能嫁給行政總督。”“他和科維斯有關聯?”南枝問道,“但是這也並不能肯定,威爾遜就一定是科維斯背後的推手,他們之間有交易很正常,畢竟這裏可是霧海,富豪沒有幹淨的。”“我曾經也有過和你一樣的想法,但是,”馮修斯頓了一下,道,“我後來找到一位非常厲害的黑客暗中攻入了威爾遜卡隆的終端,奇怪的是,不是科維斯付給他錢款,而是他給科維斯。而且他給科維斯的匯入記錄每一筆款項都很大,大到根本就不像是在做交易。”“倒像是在……”他斟酌著,最後道,“投資。”南枝陷入了沉默,半響,她含混的道:“我不太想柏妮絲攪和到這些事裏去……”“我知道她是你的朋友,”馮修斯歎了一聲,“這件事應該與她幹係不大。”“但畢竟是她的父親。”馮修斯看上去不想多在這件事上糾結,他問左耶:“我讓你找的人有消息嗎?”左耶搖頭:“沒有,你那什麽信息都不提供,茫茫宇宙,我上哪去給你找個連名字都沒有的女人”他原本和馮修斯並排坐在吧台邊的高腳凳子上,喝完了飲料他想將杯子還給南枝,結果不留神撞了靠在吧台邊沿的neo一下,張口就要噴出一連串的對不起,可是一抬頭正對上neo的眼睛,他卻愣住了。愣了足足有三秒鍾。左耶像是醒酒一般,手掌上下摸索了幾下扶著吧台站直身體,他看著neo,身體卻從脖子萬往下強行的轉向了馮修斯,他機械的拍了拍馮修斯的脊背,道:“像不像?”馮修斯莫名其妙:“像什麽?”左耶轉過頭來,又看著他卻指著背後的neo,咽下一口吐沫:“她,像不像你要找的那個女人?”馮修斯愣了一下,豁然看向了neo。neo抱著玻璃杯,懶懨懨的抬起了眼眸:“看你媽呢?”馮修斯:“……”他嘀咕著“這小姑娘怎麽這麽暴躁”之類的話,對著左耶搖了搖頭,低聲道:“不是。”左耶湊到他跟前,企圖竊竊私語但是他的優秀的大嗓門實在是不允許這種情況的發生:“你不覺得眼睛挺像的嗎?”“是有點像,”馮修斯坦然的道,“但是世界上綠眼睛的人多了去了,總不能見一個就說是,再說了,年齡不對。我要你找的那個人十七年前就已經三十幾歲了,這孩子才多大?”左耶又偷偷瞄了neo一眼,也不得不承認馮修斯說的對。neo和照片上那個女人雖然都是綠眼睛,甚至於眼尾的輪廓都有幾分相似,但給人的感覺卻完全不一樣。那個女人的眼睛似乎顏色更深,更像是迷穀或者黑洞,似乎隻要看進去就讓人眩暈恐懼;但是neo的眼睛像剔透的玻璃珠,就是頹喪得沒什麽生氣。“哎,”左耶搖頭喟歎,“這麽看來的話,你還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neo喝完了飲料,轉身慢吞吞的挪上了樓,租走到一半她回頭問楚辭:“你不上去?”楚辭道:“我一會上去。”南枝過來摸了下他的頭頂,去廚房裏清洗杯子,左耶跟過去幫倒忙,馮修斯笑的溫和問楚辭:“已經很晚了,要不上去睡覺吧?”楚辭從椅子上跳下來,忽然對他道:“你那位朋友的小女兒,最後也沒有找到嗎?”馮修斯詫異了一下,慢慢道:“是的,最終也沒有找到……”楚辭也和neo一樣慢吞吞的“哦”了一聲,跟著沈晝上樓去了。左耶因為幹啥啥不行,毛手毛腳第一名而被南枝驅逐出了廚房,灰溜溜的朝著馮修斯訕笑了一下,也跑到樓上去了。馮修斯在原地坐了一會,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起身走到廚房門口,探頭進去。南枝正在洗杯子。明明有清洗機,她卻總是親手做這些事情,她知道馮修斯站在門口,卻並沒有回頭,而是專心致誌的繼續洗杯子。馮修斯思考了半天,終於挑出來一個南枝肯定會搭話的問題:“那個紅帽子小孩兒叫什麽來著?”半響,南枝才冷淡道:“林。”可是聽到這個名字的馮修斯卻愣了一下,神情怔忪,眼神一下子扯出去很遠。好一會兒,南枝沒有聽到他的答話,才終於轉過頭來。“這個名字應該很常見吧。”馮修斯低聲道。南枝道:“可能吧。”馮修斯靠著門框站著,可其實他的肩膀隻是輕輕觸著門框,整個身體的重心和力道已經在他自己的掌控之內,沒有借助任何外力。他苦笑道:“竟然是邊防軍的一位副師長捕撈到了我的逃生艙,我問他為什麽準將還要巡防,他暴躁的罵了我一頓。”南枝依舊沒有回答,但也沒有趕馮修斯離開。“後來和他的副官閑聊,他不經意提起,是邊防總帥讓他們師長來巡防的,連總參謀長求情都不管用。”南枝洗杯子的手頓了一下,水流在她清瘦的手腕上流淌過去,像一抹白練,飛濺開無數紛揚的碎片。馮修斯繼續道:“邊防軍的總參謀長……就是靳艦長。”南枝將洗好的杯子輕輕放在了流理台上,磕出輕微一聲脆響,她道:“既然是邊防軍的總參謀長了,你就該叫她靳總參,她早就不是陸川號的指揮官了。”“可如果不是因為那件事,”馮修斯的拳頭不自覺的握緊,手背上爆起了明顯的青筋,“她現在應該是聯合艦隊的元帥!”南枝歎了一聲,和他麵對麵站著,道:“雖然我對聯邦的事沒有那麽清楚,但我也知道,李政元帥身體強健,尚且在任。況且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靳昀初也就四十歲出頭,聯邦曆史上哪裏有這麽年輕的元帥?”她溫聲道:“你已經自責了這麽多年了。”“我……”馮修斯站在那裏,依舊脊背挺直,氣度不凡。可是他的神情卻是寂寥的,像流浪多年無家可歸的他鄉客,形單影隻,踽踽獨行。“我永遠都是陸川號的大副,”他低沉的道,“靳昀初永遠都是我的艦長。”南枝往前走了一步,屋頂正中央的燈傾瀉而下,將她的影子拉長,拉長,和站在門口的馮修斯的影子重疊交錯在一起。“你沒有告訴我,”她道,“你拜托左耶找的人,是那個失蹤的科學家。”她再往前走,走到馮修斯的跟前。明明還應該生氣,埋怨他一年沒有任何消息,可是這時候,這樣看著他,重話就怎麽也說不出口。“傑奎琳穆赫蘭,我一定要找到她。”馮修斯的聲音像是被燈光照的融化了,有著拖長的、老放映機膠片卡帶的梭梭尾音,“當年本該由我帶著她去追叢林之心的叛逃者”他們離得很近,彼此之間隻剩下輕薄的暖色燈光,像一層糖釉,南枝輕柔的打斷了他的話:“這個故事我已經聽過很多次了。”那個荒唐的、日光影子稀薄的下午,秘密命令下達到陸川號的時候,命令走了加急程序,直接由艦總元帥副官轉達到陸川號的通訊官,可是陸川號的新任艦長的馮修斯卻不在星艦基地。他的老上司,已經是艦隊總指揮的靳昀初正好空閑,就替他出了這趟任務。任務雖然是絕密,卻很簡單,追捕一個從叢林之心叛逃的科學家。陸川號載著叛逃者之前的搭檔,因為據說叛逃者偷走了叢林之心的重要樣本,隻有他的搭檔才知道如何保護和回收那個樣本。馮修斯後來才知道,那個搭檔叫傑奎琳穆赫蘭,是陸軍總帥奧布林格穆赫蘭的妹妹。但這都是陸川號爆炸之後的事情了。是的,陸川號在出航後不久,艦體就發生了大規模爆炸,身在中央艦橋的靳昀初身受重傷,從此之後精神力閾值難以穩定,再也不能架勢機甲,給她的身體也留下了不可逆的嚴重傷害。那次爆炸事件,陸川號上死亡的船員達三十九人,重傷更有六十餘人,輕傷者更甚。可詭異的是,事後清理爆炸現場,調查員找到了所有的死者屍體,卻唯獨沒有找到一個人……傑奎琳穆赫蘭。調查員最終給她下了死訊通知,但卻一直也沒有找到她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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