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超越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十分精彩,先是驚詫、然後是瞭然,接著是惶恐地看著她,似乎在祈求她的原諒。


    然而本就對他好感度不足的冷水心此時還在氣頭上,哪可能原諒他。


    看著冷酷的冷水心,林超越突然就淒涼地苦笑了,並向她表示對不起。


    冷水心也趁著這個機會,向他問清楚了一切。


    原來,他從另一個班的某個男生口中聽說了請君入夢的方法,最初一直不想用,直到遇見冷水心,內心對她起了不該有的愛慕時才開始使用。


    關於請君入夢,他了解的並不多。


    唯一值得注意的是,這“某個男生”就是當初自殺的(2)班的男生。


    一切似乎又明晰了些,自殺的男生當初可能就是因為泄密了而死,現在因為兩人都知道請君入夢,才能暢通無阻地交談。


    “關於他,我了解的不多。隻是有段時間他在男生中很有人氣,聽說他能探查別人夢裏的秘密之類的。”


    林超越的話語和他的眼神一樣真誠。冷水心也不好再多逼問,隻是看著他那一臉歉疚的表情,欲言又止。


    “老師,您是不是,討厭我了?”他的話語是如此小心翼翼,唯恐稍微大聲一點就將這個夢境打破。


    冷水心心情十分複雜:“說討厭還不至於,但今天的事我確實很介意。”


    “果然。”林超越自嘲地笑笑,眼裏滿是絕望和無力。


    第42章


    為了斷掉林超越的念想, 冷水心沒有安慰他,隻是冷酷地離開了他的夢境,並告誡他不要再做類似的事。


    盡管,她並沒有辦法約束他的夢境。


    而她來到這個世界時日已久,進度卻十分緩慢,這不由地讓她十分著急,她不停加大自己入夢的頻率,希望那個所謂的核心,所謂的新世界係統早點出現。


    然而, 在那之前,她等來的是一場巨變, 一場災難。


    請假女生和林超越的狀態越來越差了,她屢次看到班主任找這兩人約談。可惜收效甚微。


    這兩人似乎都沉浸於夢境中不願麵對現實了。


    請假女生不願麵對父母雙亡,自己要獨自走完一生的悲劇, 選擇沉迷於夢中虛假的幸福裏。


    林超越不願麵對冷水心對他的態度, 甚至在偶爾冷水心忍不住關心他的時候還下意識躲開,唯恐冷水心再多討厭他一點。


    這兩人的心情、狀態不斷在這壓抑的前提下發酵。班裏兩個名列前茅的人就此跌落前排。班主任甚至為了刺激他們將他們的座位調後,可惜表麵上看起來並無效果,冷水心卻看得出來他們更加痛苦了。


    這樣強硬的舉措無疑是在將他們往美好的夢境裏推去。


    她雖一心擔憂新世界係統作惡, 卻也無法無視自己的學生這般頹廢痛苦。


    這天晚上, 她先進入了請假女生的夢境中,在她驚愕的目光中安撫著她, 向她表明這個班裏, 現實中還是有很多人關心她的, 希望她能振作。


    “你看許鑫鑫同學就是,她經常來你夢境就是因為擔心你啊,你忍心讓她看見你的狀態越來越差,讓她越來越擔心嗎?”


    這時候,請假女生才意識到一直以來出現在她夢中的許鑫鑫其實不是她的夢營造的,而是她現實中的好友到了夢裏都不忘關心她。


    淚水一下子盈滿她的眼眶:“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居然這麽關心我,我……對不起她。”


    “別說什麽對不起了,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振作起來。”別沉迷夢境了,這句話冷水心沒忍心說出來,畢竟,這個幸福的夢境是請假女生唯一的念想了。


    請假女生哭著答應了她的請求。冷水心欣慰地笑了,同時還向暗處裏默默觀察的許鑫鑫擠出了一個笑容。


    可能是震驚於冷水心的突然幹預,許鑫鑫麵無表情,看起來像是過於驚詫而忘了回應冷水心的笑容。


    而這時,請假女生的夢境突然結束了,冷水心回到了自己的夢境。


    依舊是那熟悉的小時候的家,依舊是那熟悉的無心。


    她忽然不急著去往林超越的夢境了,轉而和夢裏的無心聊了起來。


    “無心,你說他這樣我該怎麽處理呢?總感覺我再出現在他夢裏會起反效果。”冷水心放鬆地撐著頭,想從同為男性的無心那裏得到一個解決方案。


    “不會起反效果的。”無心笑著遞給了她一杯水。


    “為什麽?”冷水心疑惑地接過,有些暖心:杯中的水溫度剛剛好。


    “你認為他現在是什麽狀態?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無心一如她記憶中那樣一戳就戳中了重點。


    冷水心思索了下,給出了自己的推論:“他現在和另一個人一樣沉迷於夢境。應該是因為前段時間被我撞見他……那個了。”


    “不錯,但這不是本質原因,本質原因是你討厭他。”


    討厭這點,冷水心無法否認。但卻也知道那是林超越的夢境自由,她不能因此責怪他什麽。甚至連她自己,也曾利用夢境臆想過眼前的人。


    “我討厭他,所以他就不願麵對現實裏這個討厭他的我,而隻想見到夢裏那個不討厭他的我,是這樣嗎?”冷水心似乎能理解他的心情。


    “可能還不止如此。”看到冷水心疑惑的表情,無心像以前一樣諄諄教誨著,“從你的描述來看,他應該是一個相當能認清現實的人。所以他才會在注意到你更喜歡許鑫鑫時在夢裏幻化出了許鑫鑫,因為他現實地意識到了你不喜歡他。現在他夢裏的你可能也是如此。夢裏的你不喜歡他,甚至厭惡他,但他卻就是放棄不了,所以才會這麽痛苦。”


    “為什麽要把自己逼成這樣……”冷水心不理解。明明請假女生都能自欺欺人地將已經死亡的人拉入夢中,他卻總要這麽現實地在夢中折磨自己。


    “因為人與人是不一樣的,你不理解可能是低估了你的魅力。”無心安撫著她。


    冷水心卻抓錯了重點,有些諷刺地笑了笑:“魅力?就因為我長得好看?”


    “也許是,也許,不是。”無心神秘莫測地笑著,竟讓冷水心這個夢中的主人有些看不穿,摸不透了……


    另一邊,林超越也確實如無心所說的這樣自責,甚至更甚了。


    他不再在夢境中強迫冷水心。他想要繼續癡迷地看著她,卻清楚地意識到現實中的冷水心是討厭他的。他自然沒這個臉去看,夢中的冷水心也順從他的意願從不主動搭理他。


    現實中的冷水心呢?他更沒有勇氣去接觸,唯恐她看到他就露出那種憤怒厭惡的表情。


    他無比後悔當初的舉動,卻又無比懷念那時的興奮感——那時的他想著身在夢裏,無所畏懼,也就解除了自己的所有束縛,按照自己的心意、本能行事。壓抑太久的心緒爆發出來是很可怕的。


    如果不是後來被冷水心打斷了,他敢肯定,那一定是他這輩子最美好的一個夢境!


    現在,冷水心已經不會再來他的夢境。他那股心思又難以壓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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