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來,不就是把所有的風險集中到一個人身上?”顧南聽了這個方法頗有些忐忑,但一時也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


    “準確來說這個人的風險反而會小些,如果這裏的人都夠聰明的話。”冷水無奈地攤手,試圖讓顧南的理解她的思路。


    按照目前的流程來說,每個人輪到它來點的時候都要在群裏報備並截圖。如果已經指明了都選某一個人是雷,並且給出了他的位置。那隻要被選為雷的人死了,就可以知道到底是誰選的他。那個人就算現在沒辦法收拾,以後也會成為眾矢之的。


    這就是她所說的風險反而會小些的原因之一。


    但是,如果有哪怕一個人不夠聰明,或者說他太偏激,太恨那個被指明為雷的人。他不顧後果地點了那個雷,而且不發截圖,讓其他人都不知道是誰點的。那他這一輪進行選擇的時候就不能再選定已經被炸死的那個人了。


    他會重新選定一個人。而走下一步的人則會陷入混亂,不知道該選誰。這時候有過前車之鑑,沒人會願意當那個點明為雷的人。眾人會陷入巨大的猜忌混亂之中,這個遊戲很可能最後就是完成不了,團滅!


    所以冷水才會說,如果這裏的人都夠聰明的話,被點明為雷的人反而風險較小。


    “那麽問題來了,你認為公司的人都足夠聰明嗎?而且又有誰願意當這顆雷呢?”冷水輕輕扣著桌子,苦笑詢問著顧南。兩人都心知這個“聰明”指的不是智商,而是所有人都要懂得集體突圍,識大局,放棄私心。


    “我不知道……”顧南深深感受到了肩上的壓力。他從未發現,人居然是這麽一種可怕複雜的生物。


    經冷水這麽一分析,他才徹底察覺到這個遊戲的險惡之處,也才發現這個遊戲真正恐怖的地方並不在死法,而是在對人心的拷問。會有多少人在這人心的拷問下崩潰呢?


    現在所有人都催促著繼續進行遊戲,是否意味著眾人都快到了崩潰的邊緣,難以保持冷靜了?


    他該怎麽做,才能讓所有人都擺脫這個遊戲?


    他真的不希望自己組員裏有任何一個人像那樣痛苦地死去,也不希望最終的結果是團滅。可一切都像是擰在一起了,完全沒有任何頭緒。


    他緊握著拳,強壓著自己內心的掙紮,盡最大的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聲音卻還是顫抖了:“冷水,如果是你,你會怎麽做?”


    “我?我會選擇讓他們都選我當雷。”冷水遲疑了下,還是堅定地給出了這個回答。


    “為什麽,你不是說有風險嗎?”顧南震驚的直接從座位上站起來,接觸到冷水淺笑的目光時才想起了自己的失態。但他仍是疑惑的:冷水不是不相信公司裏的人會有那麽“聰明”嗎?這麽選豈不是自尋死路?


    “我想賭一賭這樣能維持到什麽時候。”冷水一看顧南的表情就知道對方完全沒有理解,單手撐住下巴,尋思自己該用怎樣的措辭才能讓顧南聽懂,“恨我的人再怎麽想殺我也不會在一開始就殺我暴露自己。在這個前提下,直到我被點死之前,大家就可以多走出幾步安全的步子,離勝利也就更近了些。比起所有人都一摸黑地亂選,我被暗戳戳地不幸點死,我還不如賭勝率高一點的。”


    “你可以理解為,我不喜歡被人暗戳戳地害死,更喜歡死的光明正大一點。”這便是她期望其他人能有的“聰明”:為大局考慮,放棄私心,主動出擊。


    冷水的話語無疑是驚人的。她對生死的淡然也令人震驚。但仔細想想她之前的表現發現這樣才是對的,那人應該本就是一個這樣主動的人,不然不會主動找上這間可能會陷入恐怖遊戲的公司。不然也不會在發現自己其實沒有被遊戲限製住之後還留在這裏,而不是逃命。


    顧南看著冷水,愈發地佩服。那人不止是臉美,連心都……


    可能是他的目光太過熾熱直白,冷水再次將臉別開來,不再看他。


    顧南笑了笑,緊握的拳終於鬆開,釋然了。


    “我想拜託你一些事。”顧南這樣說著,慢慢走近冷水,眼中是無盡的悽然和堅定。


    “拜託?還是一些事?”冷水重新回頭看著他,卻是雙手抱胸,坐直了起來。從心理學上來說,這是一種防備的姿態。


    她擔心自己被委託什麽麻煩的事嗎?


    想想確實挺麻煩的。顧南苦笑著,卻又無法放棄。


    “我想了想,最後你這個局外人肯定是能活著出去的,想拜託隻能找你了。”顧南為了表達自己的誠意,特意鞠了個躬,表達自己的歉意。


    冷水見他這樣做自然是阻止了,同時還站了起來,神色複雜地與他相對而視。


    “我沒有妻兒,唔,遺產雖然也沒有多少,但是給我那身在農村的老母親留下還是不錯的。哦,對了,我等下寫一份清單,有我的銀行卡,密碼之類的。你就幫我轉給我媽,告訴她我出國了。”顧南的思維還不是很清楚。他盡量在強壓自己的情緒的同時將一切考慮得更為周全。


    “你這是……報喜不報憂?”冷水皺眉,再次雙手抱胸,思索著自己到底該不該答應。配合著她完美的身姿和臉蛋兒,這一畫麵十分好看,卻多了一分疏離。


    顧南卻似乎沒看到這分疏離,完全沒注意到冷水臉色的變化,依舊沉浸在自己的計劃當中,像是喃喃自語地說著,也不期待冷水的回覆。


    “還有我爸,他常年打工從來不注意身體。我購物車裏放了好多給他用的按摩椅,家具之類的東西。我一直拖著沒買,”說著說著,顧南居然有些哽咽了,“沒想到現在在這裏網都連不上外界的,隻能連公司的人,我買不了了,你出去以後幫我用我的手機買吧。手機……就在這裏。”


    顧南顫抖著將手機從口袋中拿出來,像是奉獻出珍寶一樣鄭重地遞到了冷水手裏。看到冷水沒有拒絕,好好地收下後,顧南眼中的淚水終於決堤,他彎著腰,那樣強烈、激動地感激著冷水,仿佛下一秒他就要直接跪下了。


    “你……到底怎麽了?”冷水被他像是立遺囑一樣的表現給嚇到了,直接後退了一步。


    怎麽會突然這樣?以他那麽良好的人際關係,未必會有人給他標雷。或者說,所有人裏,可能隻有他這個人際關係看起來最好的人不會被標雷。他未必會死啊!為什麽突然,就好像是馬上要死的人要立遺囑一樣告訴自己這些?


    冷水強硬地將他扶起,試圖讓他振作。她甚至做好準備,如果對方仍是不清醒,她不介意動動粗。


    顧南卻固執地說出了驚人之語:“我準備讓其他人都選我當雷。”


    話語一出,一室寂靜。


    “為什麽?”冷水此前明明給出了自己的答案,此刻,卻無法理解他的選擇了。她的聲音第一次不再那麽平靜了,甚至帶了些許顫抖的意味。


    “因為我一想到……我和我那些組員可能要一起死在這裏了,就覺得我們都好冤,還覺得……我這個組長當得不好……”顧南終於將自己內心深處的想法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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