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對方如此不按常理出牌,黃鈴心中更忐忑了,直奔到博士的房中,帶著博士一起過來了。


    萬幸,那位老人家還躺在剛才的地方呼呼大睡。


    博士飄在上方,透過淩亂的須發打量著老頭,久久沒有說話。


    站在一旁的黃鈴腿已經站麻了,終於忍不住輕聲提醒。


    “博士大人,這……您認識他?”


    “嗯,算認識吧。沒事了,我們回去吧。”


    博士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啊,就扔老人家一個人在這裏嗎?”


    “無礙,我們走吧。”


    無數回憶在他的腦海裏邊如同走馬燈一般閃現。


    ……


    “父親……”


    “說過多少次了?公眾場合,不準這麽稱呼我。”


    “……是,施將軍。”


    “您的兒子隻有五歲,作為妻子,我懇請您,請不要對他如此苛刻。”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如果他連這點小事都承受不住,他不配做我施子庵的兒子。”


    ……


    “父親,請問您修改了我的誌願?”


    “是的。”


    “……我能問一句為什麽嗎?”


    “哈!你還有臉問?沒經過我同意,就偷偷摸摸報名什麽狗屁文學係!”


    “這是我的夢想。父親,求求您,就讓我自己做主這一次吧。”


    “你打算讓全天下的人都笑話我老施的兒子,學那些窮酸腐儒,寫什麽倒胃口的情情愛愛?”


    “一個生物天才,不去好好搞研究,弄這些沒出息的玩意兒,我真是白生了你。”


    “明天你就給我到軍隊曆練去。我已經安排好了,你明天就去報到,先磨兩年性子,再去做研究。”


    ……


    “喂~你有沒有聽說?我們編隊裏,進來了一個超級二代?”


    “笑死人了,這屁話你也信?就咱們這鬼地方,全軍條件最差、氣候最惡劣、喪屍多得跟螞蟥一樣,誰家舍得把自己的小孩塞進來受罪啊。”


    “那倒也是,像咱們都是沒有門路,不得已被扔進來的窮鬼。”


    “誒別說話了,趕緊跑步吧。今天負重兩百斤100公裏拉練眼見又完不成了。我可不想再吃鞭子了。”


    ……


    “我不想參加‘繭計劃’。”


    “我知道,但我的兒子是整個永凍壁壘裏最合適的人選。”


    “合適?這個計劃是屠殺!我不會去做劊子手的。”


    “不錯。但也是全人類最後的火種和希望。”


    “那隻不過是上位者為了掩飾自己的罪惡和貪欲編造的理由罷了。”


    “你說的這些我明白。但是,我們都是軍人。軍人的天職就是召必應,應必戰,戰必勝!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這樣血淋淋的勝利有意義嗎?這樣卑劣的勝利有必要嗎?”


    “有意義。隻要人類能存續下去,再醜陋的手段也不妨一試。”


    “總而言之,我拒絕加入‘繭計劃’。”


    “……你母親明天要做手術了,你一定不希望她的手術出現什麽問題吧?”


    “???她是你的妻子!你現在是用你的妻子來威脅我?”


    “我隻知道聯邦給我的任務是說服你加入‘繭計劃’。無論用什麽手段,我都要完成任務。”


    “……你贏了……從小就是這樣,為了你的所謂大業,我和媽,永遠都是被利用、被犧牲掉的棄子……”


    ……


    “將軍,我來向您辭行。目標蘇醒了。”


    “好好好。看來項目有重大進展?”


    “是,將軍。”


    “我真為你驕傲,我就知道我的兒子一定能做到。”


    “驕傲?嗬,我做的,真的是對的事嗎……”


    “你說什麽?”


    “……沒什麽,謝謝您,將軍。”


    “這次公務大概多長時間?我的孩子。”


    “三個月,將軍。”


    “……現在在家裏,父子之間不用這麽客套,孩子。”


    “保重,將軍。”


    --------


    等到吳時開著工程用外骨骼千裏迢迢趕回希望村時,已經是萬籟俱寂的深夜。


    絕大多數希望村的村民們已經陷入了沉眠,隻有博士那神龕造型的木屋裏邊依舊燈火通明。


    才剛走到木門之前,便聽到了木屋裏傳來的討論聲。


    “博士,今天帶隊來到村子裏的安娜是我認識的人,村子的坐標也是我發給她的。”


    這是許安的聲音。


    “安娜姐有豐富的安保護衛經驗,如果我們能夠吸納她加入村子,希望村的守衛力量就不會那麽薄弱了。”


    “這位安娜除了自己的傭兵團,沿途還捎上了不少從南邊符鋼領逃來的難民,數目足有好幾百。其中有大部分都表露出了在我們希望鎮裏定居的想法,師父您看?”


    這是柳和的聲音。


    “這不是剛好!現在村子裏哪哪兒都缺人……”


    柳青的聲音剛說到一半,就好似被誰掐斷一般停了下來,緊接著響起的便是博士的聲音。


    “先在村子南邊搭一些簡易的帳篷將他們安置下來吧,我會在這兩天趕製出一版移民法。符合條件的就讓他們加入我們希望村。”


    “為什麽?那些可都是白得的勞力啊,咱們希望村現在又不缺糧食!”


    柳青不解的疑問。


    “我們希望村現在總共才百來個人,一下子接受那麽多人會直接摧毀我們現有的秩序,讓我們先前的工作功虧一簣。”


    “逐步吸收才是最好的方法。”


    博士不厭其煩的解釋著,剛準備再說些什麽,木屋的大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久違的吳時走了進來。


    “死神大人!”


    “時哥!”


    許安、柳和與柳青立刻神情激動的從桌子旁站了起來,滿臉歡喜。


    “嗯。”


    吳時對著他們點了點頭,隨手拽了個椅子,放到了博士書桌的跟前,然後一屁股坐了下去。


    也沒有再開口說些什麽,隻是目光冷峻地盯著眼前半透明的博士。


    “……”


    博士對此並不意外,深深的歎了一口氣,扭頭看向了一旁的三人下了逐客令。


    “今晚先到這兒吧,我跟小吳有要事相商。”


    “噢噢噢好好好……那我們就先走啦!”


    精明的柳和早就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忙不迭收拾好自己麵前的資料,一把拽住還想說什麽的柳青,一溜煙跑沒影了。


    許安也向兩人點點頭,離開時還貼心地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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