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葉送走秦醫正,一顆心不上不下的。王妃確實有流產的徵兆,萬幸保住了。她走到門口,聽到裏麵低低的說話聲,停下了腳步。


    “日後切忌憂思。”韓王抱著韓王妃,安聲音溫和地安撫著她。


    “是妾身不好。”韓王妃又羞又愧,“險些沒保住王爺的孩子。”


    “你就是思慮太重。”韓王語氣薄責,卻難掩關心,又拍拍她的背,“好了,好好休息,以後什麽事都不用你操心,隻安心養胎就好了。”


    “嗯。”韓王妃低低應了。


    等到韓王妃再次睡著,韓王幾不可聞地嘆了一聲,雖然累,卻是再也沒了睡意。他看著韓王妃的目光,複雜極了。秦醫正每日來請脈,卻一直沒和自己說過她有什麽不妥,卻原來是她給瞞下了。在這座王府裏,他給了她足夠的尊重和權力,她是他的正妻,這些都是她應有的。她在王府中極有威信,可在自己麵前從來都是溫柔小意的。是他不夠細心,沒有及時發現她的異樣。


    自古卿生了要離開京城的心思,古氏醫館一直都很低調。可她還抱著再試試看的心態,一時難以下決斷。令她慶幸的是,楚晅自去了劍州,古氏醫館一直都很太平,而她也並未遇到什麽麻煩事,這讓她一直提著的心安定了不少。


    直到將入冬,楚晅才從劍州回來。得知楚晅回京的消息,古卿的心又提了起來,可在她的擔心下,楚晅從未露過麵,古卿終於長舒了一口氣,看來這楚三爺並不經常犯病。


    冬十月初九,官家任命陳王為京府尹。作為京府衙門的最高長官,關係到整個京師的安寧,百姓的切實利益。古卿再不關心國事,也是聽人說過陳王的。


    陳王是官家第二子,生性沉默寡言,為人持重,很受官家喜愛。而這位陳王在民間的聲望也很高,看來他出任京府尹,是京城百姓的福分。


    韓王為此卻是憂心忡忡。


    “沒想到阿爹還是讓老二做了京府尹。”韓王對既是屬官又是好友的楚晅感嘆。


    “官家曾做京府尹十五年,府衙事務繁雜,朝廷官員的關係網更是錯綜複雜,是個鍛鍊實務的好地方。”楚晅嘴角噙著笑,專注地看著手中的茶杯。


    “阿爹任命他為京府尹,又為他聘李團練使之女,李修已之妹為妻,這擺明了他的儲君之位。”韓王苦笑,轉而又憤憤不平,“可這本來都是大哥的。”


    “陳王做京府尹很合適。”楚晅忽然道,見韓王抿緊了唇,他笑笑,“這個你也是應該明白的,大哥擅騎射,而陳王的論辯和政事應對卻是很好的。大哥為人剛直,不喜鑽營,而陳王圓滑,又長袖善舞,做這個位子不會得罪人。”


    “可他私心太重!”韓王瞥他一眼,一點也不客氣地反駁,“誰能知道他會利用職位之便為自己謀取多少利益。”


    “王爺想多了。”楚晅失笑,“正是因為他私心重,對那個位置又太為看重,才不會冒險,他正應該好好表現,以取得官家信重才是。所以,王爺不必擔心他會以權謀私。”


    這點道理韓王不會想不明白,早在官家剛生了讓陳王為京府尹的那一刻,他就想明白了,隻是如今真到了這個份兒上,他還是有些別扭罷了。


    他害得大哥被圈禁,而此時的自己尚無還手之力,身份上也不能與他抗衡,還能怎麽樣?韓王不禁自嘲,他還真是沒用啊。


    “聽說陳王有一妾侍,頗為美艷。”楚晅突然道。


    “嗯?”韓王一愣,這事他不知道。可一個侍妾而已,對於王爺之尊的陳王來說,這並不值得一提。


    “王爺難道忘記了你是在什麽樣的情況下娶了王妃的嗎?”楚晅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直把他看的有幾分尷尬。


    當年他“迷戀”劉氏,乳母看不起劉氏出身低微,又認為是劉氏讓自己走上邪路,勸自己離開劉氏,可乳母根本不明白他真正的心思,見勸自己沒用,一怒之下竟把此時告訴了阿爹,阿爹大怒,這才為自己賜婚。


    “陳王和王爺不同。”楚晅知道他又想起了當年,拿他們的境況作比,“陳王是真的迷戀這位妾侍,而這位妾侍‘知書達理’,‘善解人意’,一直陪伴在陳王身側,鼓動著陳王。陳王甚至曾經許諾過她,將來要正式迎娶她。”他語氣輕蔑又不屑。


    “老二真是……”韓王哭笑不得,“真是昏了頭了!”


    “是啊!”楚晅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王爺自小溫潤柔和,對待王妃自是愛重,可陳王卻是不同。”


    韓王沉默,他的事,楚晅知道的一清二楚,他沒說出來的話,他心裏明白。他是譏諷自己心裏藏著別的女子,卻也能善待王妃。可他能怎麽樣?阿爹的旨意他不能違抗,娶了王妃,既然不能給她感情,可也必須要善待她,最讓他覺得歉疚的是那人。


    “嘶!”韓王吸了一口涼氣,右手撫上自己的心口,每每想起她,他都心痛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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