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金烏高升,看病的人也多了起來,大多都是左近的貨郎,焌糟,趕趁等身子有哪裏不舒服了,來看看。齊勝從後堂出來了,李直也來了,李直雖在醫館坐堂,卻很少和古卿交流,而古卿不能說話,更不方便主動和他交流。但是李直還是幫了古卿不少忙的,否則很多時候,她真的會忙不過來。


    將近午時,病人突然多了起來,兩位大夫都忙的手筆不停。


    恰在此時,採買藥材的錢忠拉著一車藥材回來了,請古卿查看藥材。古卿抬頭看了看排著隊等著看病的人,又看錢忠滿頭滿臉的汗,想著以前他買回來的藥草都是上等的,便示意他直接卸車,錢忠有些猶豫,可見她也是忙的一臉的汗,便招呼人直接把藥材卸下來。


    一直忙到了過午,病人才逐漸少了些,古卿不禁納悶,為什麽今天這麽多病人都來她這兒看病,這擱以前,可是沒有的。可有誰會嫌自己生意好呢,古卿便也不再多想。


    隔著幾條小巷,有個錄事巷,錄事巷裏有個妓館,正是綺紅樓。想當初古卿來京城的第一天,就是在這綺紅樓下第一次見到了所謂的晅公子。


    沒成想坐在醫館裏,也能聽到這位楚晅公子的事跡。


    綺紅樓的姑娘們難免有個病症,不好讓男大夫看診,便會來她這裏。今日又有兩位綺紅樓的紅妓偷偷來她這裏看病,一個穿著紅艷艷的羅裙,一個手拿團扇。


    古卿專心看病,卻還是難免聽到她們滿含幽怨嫉妒的議論。


    “唉!雪涵姐姐跟著晅公子去洛陽,都快一個月了吧?”談論這些,她們絲毫不避諱。古卿這才想起,一個月前轟動東水門的那件事,她也是後來聽白芍無意中提起的。


    “可不是,雪涵姐姐是有福的。”正被她號脈的拿著團扇的女子笑了一下。


    “也不知雪涵姐姐什麽時候回來呢!”坐在旁邊的紅衣女子手中絞著帕子,“雪涵姐姐不在,我們綺紅樓都冷清了不少呢!”


    “是啊!”這個女子也有些幽怨,“尤其是在李五爺梳攏了青蔓姐姐之後,青蔓姐姐可是一點也不比雪涵姐姐差。”


    “可運氣比著雪涵姐姐可是差遠了!”紅衣女子的話帶著說不明的意味,古卿從裏麵聽到了幸災樂禍。


    “可不是!”對麵女子也笑,“李五爺可是相府公子,有家裏人約束著,可不能包下青蔓姐姐,青蔓姐姐不還是得像我們一樣接客?”


    “晅公子就不一樣了!”紅衣女子提起他,聲調都變得不一樣了,“晅公子隻身一人在京城,無人約束,家底又豐厚,想做什麽做什麽。”她又嘆了一口氣,“當初晅公子看上的人是我就好了!”


    “想的真美!”對麵的女子笑嗔。


    “還沒診好嗎?”在紅衣女子看過來的一瞬間,古卿收回了手,慢條斯理地在紙上寫字。寫完之後,遞給對麵的女子,對麵的女子拿回來給了紅衣女子。紅衣女子似乎是識字的,看了看後,對同伴笑了笑,“沒什麽大礙。”


    女子鬆了一口氣,既然沒什麽大礙,她就回去了。古卿阻止了她起身的動作,看了看紅衣女子。


    紅衣女子漫不經心地笑了下:“沒什麽病,吃什麽藥?”


    手拿團扇的女子也反應過來,掙脫開古卿的手站起來,“不過是些滋陰的方子罷了,我們綺紅樓裏法子多的是,就不勞煩古大夫操心了。”


    古卿明白她的意思,她們不把陰虛當回事兒,更不想花錢買藥。她突然生出一種憐憫之情,這些女子多半無奈。她想了想,沒有讓她們立刻走,而是親自抓了藥,並沒有收她們錢。


    兩位女子不明所以,不知道這意外的好心該不該接受。古卿倒是不在意一笑,送她們離開。就當是感謝她們對自己說了那麽多八卦吧。


    第二日醫館又恢復了正常,就這麽過了十多日。這一天,古卿起的晚了些,懊惱地開了門,可眼前的景象讓她怎麽也沒想到。


    古卿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有人抬著一個死人來她醫館鬧事。她竟然治死了人?被一群人亂鬧鬧地抬到醫館門前的人,以及周圍七嘴八舌的指指點點,古卿隻覺得猶如晴天霹靂。她竟然醫死了人?越來越多看熱鬧的人圍過來,死者家屬更是哭天搶地,推搡著她要砸了她的醫館。


    “醫死人了啊!”中年婦女是死者的妻子,如今哭的一塌糊塗地趴在死者身上,“你這個蛇蠍心腸,喪盡天良的庸醫!”


    “來,把這個醫館砸了!”幾個青壯男子手裏輪著鋤頭,為首之人憤怒無比,“竟然醫死了我兄弟,喪盡天良的庸醫。”


    古卿不能說話,隻能任由這群人辱罵著,要去砸她的醫館。她從未想過也從未遇到過這種事,她該怎麽辦?


    “我可憐的孩子他爹啊!”婦人還在大聲哭嚷著,“你睜開眼看看我啊!我們家娃兒還等著他爹呢!”


    “真可憐哪……”圍觀之人的唏噓聲,“聽說他盼了十多年,才生了個兒子,這兒子才出生半個月啊,竟然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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