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去北海好啊,那地方好看,一般人還進不去呢!”給溫潤趕車的車夫,是這些車夫裏的把頭,四十歲而已,可看著跟六十似的,不過他趕車不錯,起碼不那麽顛簸。“蘇大叔啊,北海你去過嗎?”溫潤很客氣的跟他聊天。這都過了端午,熱度上來了,又是在馬車裏,溫潤憋不住,就打開了車簾子,讓清涼的風吹進來一些。順便跟這個車夫聊天,叫他蘇大叔,是因為他叫蘇老大,家裏沒什麽文化,一般孩子起名都這樣,老大老二的混叫。沒個正式的大名,後來入了大營,才因為那一批十幾個人都叫蘇老大,就由當時的文書給他們起了名字。蘇大叔的名字可簡單了,就叫蘇金貴!可不是金貴了麽,他現在是大將軍府的車夫了,自打父母去世之後跟他一直斷了聯係的幾個弟弟也湊了過來,可惜,蘇金貴都不搭理他們。如今跟著張三大管家,看他在一群高官顯貴裏談笑風聲,還有妻子兒子,他也想娶個婆娘了,月姑嫂子說這事兒她給辦了。“去過幾次,但是沒讓進去,就在外頭看了幾眼。”如今蘇大叔可開心了,也非常樂意跟老爺聊天,說一些老爺不知道的事情:“那地方有名氣的很,但是去的都是一些老爺們,要麽就是一些高官顯貴,學子們去的都少,前幾年還有幾個外地來的學子,非要進去,不讓進還闖了進去,被當時正在遊湖的一位郡王給派人拿下了,原來那郡王是帶著家眷遊湖的,封了整個北海,他們闖進來,嚇壞了郡王府的內眷,那幾個舉子被削了功名,攆回老家去了。”“還有啊,這北海是可以帶家眷遊湖的,但隻能是正室妻子,小妾都不要,更不要什麽秦樓楚館的花魁娘子之類的人來,到底是皇家的地盤,豈能隨便什麽人都來遊玩?我們這樣的,去站崗都得背朝裏頭麵朝外的站著呢!”溫潤就擔心了:“那你們去了那裏,怎麽辦?把馬車停在外麵嗎?而且我們中午未必能出來,恐怕要很晚才會結束。”跟來的人可不少,除了三輛馬車,還有兩輛馬車是帶了一些換洗的衣服,萬一有事情,也有一身衣服可以換。另外就是王分配給他的二十幾個親衛,由一個叫刀大片兒的家夥帶著,那家夥五大三粗壯得像頭熊,一臉的凶悍樣子,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人。跟溫潤他們三個文人簡直是兩個極端!“北海前頭有個護國寺,那可是個好地方。”蘇大叔笑著道:“是京城八大寺廟之一,聽老人們說建於元代。原為元丞相托克托官邸,初名崇國寺。明宣德年間更名為大隆善寺。明成化爺的時候,賜名為大隆善護國寺。開國那會兒,老皇上直接就叫了護國寺,那裏前頭有一片兒空地,很大的一片兒,是天天都有廟會的熱鬧地方,墩兒餑餑、棗卷、薑汁排叉兒、糖耳朵,還有驢打滾兒、麵茶、豆汁兒、雜碎湯,都是這裏有名的吃食兒,每一樣都能撐得你肚兒圓。我們呀,就把馬車停在那邊,這裏隻留幾個人守著就可以,其他人去那邊,渴不著也餓不著,放心吧!”溫潤放心了,又跟蘇大叔聊了一下此地的風景,路過的什麽有名的酒樓,還有兩個番邦洋人開的西餐廳呢!可是據說不太受歡迎,蘇大叔也沒去過,這麽說著說著,就到了地方。這裏地方很大,下了馬車之後,車夫留了倆,看守拉著他們衣服用品的兩輛馬車,其他的人,全都跟蘇大叔走了。臨走之前,溫潤給了他們一百兩銀子:“想吃什麽吃什麽,咱們家的人不虧嘴。”樂的蘇大叔他們見牙不見眼:“知道了老爺!”而護衛們跟著他們三個往裏頭走了一段,溫潤發現裏頭沒有什麽人,隻有一群一群的兵卒來回走動,他也不認識這都是哪兒的人手。等到了一處紅牆碧瓦的大門前,這裏就有服飾不一樣的侍衛在把守了,溫潤拿了帖子,門口除了侍衛們,還有十幾個清秀的小廝,統一穿著藏青色的短打扮,幹幹淨淨規規矩矩的站在那裏,隨意出來一個,看了溫潤的帖子,就很禮貌的道:“請老爺們隨小的來,我家大老爺已經等候多時,請!”說話嗓音幹淨,內容又客氣的很,領路走的也十分輕巧,一看就是大家訓練出來的待客小廝。等往裏頭走了,侍衛們是不跟著的,但是大刀片兒卻是跟著進去了。溫潤不太懂這裏的事情,可是到了第二道門的時候,大刀片兒就不走了:“老爺,小的在這裏等即可。”溫潤掃了一眼這裏,這裏有一排靠牆的房屋,裏頭的確是有很多人,都跟大刀片兒似的,應該是來泛舟湖上之人的貼身護衛們。“這位大爺在這裏有吃有喝,絕不會虧待。”小廝趕緊道:“有酒有肉。”但是沒說有美人什麽的,這裏可不許低賤的女子進來。“那行吧,你留在這裏。”溫潤想了想,又給了他一百兩銀子的銀票:“留著零花。”其實是怕要花錢,這家夥看起來也不是個有錢的主兒,萬一花錢的時候,掏不來銀子,可就丟人了。第370章 大雅名士金大雅隻有三個人陸續往裏頭走,走過了一片花海之後,就到了北海。溫潤前世來京城旅遊,看到過北海的,但是那個時候的海子跟現在大不相同,水不清澈,遊人太多,在上頭甚至還有撞船的事情發生。大家都想玩兒,可人那麽多,玩不過來的,地方不夠大啊!尤其是節假日的時候,人山人海,看的都是烏壓壓的人頭。現在麽,說實話,不用人領路,他都知道要上哪條船了,因為整個岸邊,就這麽一艘大船停靠,是一艘非常漂亮的畫舫遊船。與江南之地不同的是,這艘大船周圍有兩艘小船,一艘渡人,一艘竟然是廚房!如今的北海,還沒有溫潤印象裏那麽豪華,周圍隻能看到皇宮的一角,那明黃色的屋頂,朱紅色的牆,真真的是天家富貴。這裏周圍種的全都是水曲柳,以及一些花樹,隻可惜這個時候,花樹的花都謝了,殘瓣隨風飄搖,綠葉冒出了枝椏,將殘花都給擠兌沒了。而這裏的人更少,隻有那麽幾個,還都是親隨什麽的,而且都是主人家的親隨,他們這些隻來了客人。人數就更少了。但是人貴精而不在多。溫潤他們到了跟前兒,自然有小船來渡他們上了畫舫。迎接他們的人,就是本次北韓泛舟的組織者:金大雅!“三位,有禮了。”他作揖行禮,文質彬彬的樣子,很難想象,他是個宗室之子。溫潤他們也行禮問好,然後溫潤就很自然地誇讚了一句:“看到大雅名士,很難想象,您還是一位皇室宗親,在下要是不知道,還以為您是一位名宿大儒呢!”“我父親也經常這麽說。”金大雅將他們迎了進來,結果溫潤發現,他們是來的最早的人,這裏就他們四個人,伺候的起碼有四十人!“這?”呂山長跟許攸有點驚疑不定,怎麽就他們幾個人?“我是特意提前讓你們過來的,先說一說今日邀請的人,再說說,這北海泛舟的一些習慣。”金大雅麵對三個新人一點都不擺架子。在談天說地之中,慢慢的這個隔閡就消失了。後來溫潤才知道,本朝的宗室可領兵,卻不能入內閣。前朝就有“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閣”的規矩。而宗室不能從科舉。且科舉名額有限。乃是皇家開通給廣大百姓的向上知道。若是讓宗室參與,若是不能入榜,丟的是皇家的臉。若是入了榜,一來有人會說仗著的是皇家的關係,二來要被眾士子說皇家和他們搶名額了。古代科舉,千軍萬馬過獨木橋。所以宗室裏可以出紈絝,可以出善人,可很少出才子。盡管他們一出生就有很好的教育環境,但是他們學那麽好幹什麽?隻要認識字兒就行了,讀幾本書,知道人情世故,通曉四書五經就夠了。精研什麽的就算了吧,好玩的事情那麽多,他們忙不過來,讀書也隻是為了不當睜眼瞎。輔國大將軍當年也是宗室裏一員沙場悍將,結果生了個嫡長子,隨了他那出身書香門第的母親,讀書上一點就通,習武卻打不開胳膊輪不開腿兒,除了長相之外,其他地方一點不像他父親,輔國大將軍為此十分苦惱。可偏偏母親妻子都喜歡這樣的嫡長子,認為天下太平了,武夫沒什麽前途,還是讀書好,沒什麽危險,這一代是宗室,下一代就不是了,書香世家也挺好,太太平平的傳承下去,比什麽都強。“大雅”是這位宗室的名字,是他那有些不學無術的老父親給起的,但是他說了,大俗即大雅,那就叫大雅好了。大家沒有給他起什麽雅號,就叫他大雅名士。也有家裏的仆役下人,喊他“大老爺”的,他父親自然是老太爺。上麵有當父親的罩著,他不用上朝,不用繼承家業,就每日徜徉在知識的海洋裏,哎呦喂,那叫一個美!偶爾請人來北海泛舟,也是為了給皇室拉一拉關係,表現的親民一些。反倒是對了皇上的胃口,隔三差五的還有賞賜給他。金大雅的確是個很有才學的人,他的祖母是先帝的妹妹,這位公主的母親,隻是一個小小的太嬪,後來也去世了,這個妹妹沒什麽出彩的地方,但勝在安靜嫻雅,先帝就給這個妹妹也找了個合適的人家出降了。公主不說出嫁,隻說出降。這個人家當時還是京畿大營的大將軍之家,也可以說是拉攏聯姻的意思。公主跟駙馬感情好,無奈倆人天不假年,生了個兒子就雙雙得了急病去了,太醫連救治都沒來得及,留下個獨子繼承了家業,不過因為這孩子還沒成親呢,先帝也憐惜他孤苦,就給了他宗室的爵位,雖然是虛爵,可好歹沒人敢欺負。後來雖然沒有了京畿大營的兵權,卻換了個宗室的身份,也不錯!等到這位輔國大將軍長大了,還真的代表宗室出了幾次好差事,帶兵打仗也很厲害,就是他娶妻的時候,比較想要個安靜的媳婦兒,就娶了一書香門第出身的文官之家的嫡女為妻。結果生了這位嫡長子,卻十足十隨了外家,一身的書卷氣,可宗室又不能科舉,所以隻能做了一個名人雅士。你還別說,這位在京城文人圈子裏,還挺有名的呢。少數幾個可以帶人來北海遊玩的就有他一個,他麵子大啊,去跟皇上說一聲,整個北海都可以讓他隨便玩,反正也進不去皇宮。而他的老師,竟然是張炳,張映燈張大人!都是認識的啊!“我家跟恩師家裏有點親戚關係,雖然遠了點,可也攀得上,當年我娘親自去拜訪了師母三次,我才得以拜入恩師名下,受其教導。”金大雅道:“說起來,咱們還都是認識的呢。”轉著圈的關係,也算是認識了。而今天來的人裏,就有張炳大人的嫡長子,張虎張大公子。“跟我不一樣的是,張虎這位大公子,對經濟仕途並不感興趣,他跟我相反,很喜歡舞動弄槍,那一曲劍舞,無人能及!”金大雅打開折扇刷刷扇風:“張虎是他的綽號,因為他是寅年寅月寅日寅時出生,取得名字叫張寅,但是他動作猛如虎,就叫了這麽個綽號,還不如我這大雅呢,啊哈哈哈……!”溫潤他們也是一臉的哭笑不得,一些名人雅士的來曆,以及得到的諢號,讓三個人不在那麽別扭。尤其是溫潤,他可是皇上都叫了“雅士”的人,別說名士了,他現在就是名滿天下的溫雅士。而溫潤其實也真的往“閑雲野鶴”上麵靠。一個手握重兵的大將,要是還有一個足智多謀的記事參軍,大營裏頭管的滴水不漏,誰不會多想?可是要是擔任記事參軍的人是那位大將軍的契兄弟,那就放心多了。畢竟契兄弟這事兒,拿不到台麵上來說。溫潤又是個知情識趣的人,所以才得到了皇上的賞識,讓人給他造勢,帶他進入文人的圈子。等到他們說的差不多了,人也來了。頭一個來的果然是張虎,張寅這個名字,圈子裏人很少叫,都喊他張虎。這個人長得跟張炳差不多,不愧是嫡長子。“我就說麽,王大將軍的人,肯定是個好的,看看這氣度!可比你強多了。”跟著張虎一起來的還有一位名士,這位名士是京城人士,家有恒產,無奈的是運氣不怎麽好,剛考中進士的時候,祖父祖母,父親母親接連去世,他守了十二年的孝……最後也沒有當個什麽官員,就做了一位名士。反正不愁吃喝,他也迎娶了一位宗室女為妻,有妻子的麵子在,也沒人欺負他。都是一些有點離經叛道的人,卻都文采斐然。北海泛舟的人,隻有十二個,不算上溫潤他們三個,隻有九個人。卻每一個都來曆特殊,身份不凡,可都平易近人,大家說說笑笑,倒也得了一些樂趣,隻是到了中午的時候,有個人不請自來。這人是個年輕人,帶了倆個同伴,三個人穿的倒是沒什麽,青衣直綴,標準讀書人的士子打扮,可是來曆卻有些大。他是先帝親姐姐的親孫子,最小的那個,領的兩個同伴,同樣是宗室裏的老太太們,喜歡的孫子,跟金大雅還有點血緣關係,叫一聲表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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