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好事兒啊!”溫潤也有些鬱悶:“我看這幾日,城裏也亂糟糟的,真讓人鬱悶。”“唉!”倆人對著歎氣。中午溫潤吃飯都沒吃下去多少,看過了兩個弟弟,又去了知府衙門“你怎麽來了?”歐震大人趕巧了,正好歇口氣的功夫,溫潤就來了。“我來看看,辦點事兒。”溫潤看了看歐震大人:“你這是怎麽了?整個人好像那灶台上的爐灶,都要冒火星子了。”“還不是那個草包縣令!”歐震大人氣的眼睛都瞪圓了:“還有那個新來的河道總督,都是個什麽東西?竟然把江堤工程,隨便糊弄,用的都是什麽東西?麻包裏頭裝的都是稻草跟土,混合在一起,能擋住什麽啊?”“這……?”溫潤一聽就皺眉了。按照規定,這麻包裏頭應該裝的是沙子,或者幹脆就是石頭塊子,用麻包築堤之後,水流衝刷之下,會逐漸穩固,行成越來越牢靠的堤壩。可是那倆幹得什麽事兒啊?這種東西壘起來的堤壩,看著結實,可大水一來,不堪一擊。潰堤,是必然。“那就拿掉縣令,上告那個河道總督唄?”溫潤能想到的就是這個了。古代官場什麽樣,他是真的不知道。加上這事兒可不小,歐震這一個知府,可扛不住;加上巡撫辛明大人,也不行。二三十萬的居民流離失所,淪為災民。半個永清府都成了澤國,歐震能不來氣麽。“大人,這麽下去不是個辦法啊!”溫潤皺眉:“城裏頭的災民太多了,這府城也不大,而且災民裏良莠不齊,這才幾日?就有不少鬧事的,在下看永清縣的縣令都犯愁的掉頭發了。”“他犯愁,我還頭大呢。”歐震大人氣的在地上團團轉:“這麽一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怎麽就被派來了這裏?一個紈絝子弟,如何能在永豐縣當縣令?真是氣死我了!”溫潤這才知道,河道總督是個關係戶。而永豐縣令更是個紈絝子弟,這倆人來這邊,溫潤覺得不是來當官的,是來撈資曆的,因為前一任河道總督,高大人將這邊的河道治理的井井有條,他們來隻需要翻新重修兩條堤壩就行了,而且還是在永豐縣這麽一個富裕的縣,這簡直是躺著撈政績好麽。還有永豐縣,上一任縣令可是留了縣丞與縣尉的,更有這新任縣令七八個師爺輔佐,就算是個草包也能當好這麽一個縣令,畢竟永豐縣盛產糧食,在這個時代看來,就是一個風水寶地。民眾也好管理,糧食也不愁賣。說白了這就是個肥差,閑差!不用幹活就能有政績,一直到三年之後,有這麽一塊風水寶地,還不順順利利的升遷?隻要不是傻子,按部就班就能幹好。而且高大人還給他們留了個可以做政績的工程,隻要按照以往的規矩來翻新鞏固堤壩,就可以了,設計圖都給他們留下了。江南的河道是個很容易出事、也很容易出政績的地方。這都能讓他們幹成潰堤、水災、甚至是十幾萬的災民。他們不死也得脫層皮!可歐震大人可是永豐縣的頂頭上司,又比河道總督品級低,被夾在了中間,成了夾心餅幹裏的那塊夾心,你說他能不鬧心嗎?於公於私,他都鬧心的不得了。“別生氣了,生氣也於事無補。”溫潤道:“目前賑災是第一位,朝廷有什麽辦法沒有?”“朝廷倒是來了消息,下了命令,開倉賑災,另外,還有一位欽差大臣前來監督,那個人可不簡單呢,聽說是皇親國戚,是一位國舅爺!”歐震大人提起此事,倒是有些興奮:“身份越高,越說明皇上對此的重視,而且還帶來了朝廷賑災的銀兩,以工代賑的方式,等水退了,將堤壩重新翻新修整,唉,若是堤壩能百八十年的重修一次,就好了,這每隔三五年就得重修,真是累人。”“做成石頭的不就好了?”溫潤提議道:“您看我們將軍府那裏的水渠,用石頭砌成的,結實又耐用,隻要不人工動手破壞,移動那些石磚,水流再大,也不會衝垮堤壩,最多像江陰縣那樣,漫過去而已。”“你呀,你呀!”歐震大人卻搖頭:“你是在野的文人雅士,不知道這裏的彎彎繞,堤壩漫水的那個縣城,是什麽地方?那是先帝的首輔大臣何奎,何應龍大人的家鄉,他作為首輔大臣,在朝中鞠躬盡瘁十八年,乞骸骨退休之後,先帝甚至派了半副鑾駕送他歸鄉,在縣城裏,就有他家的祖宅,幸好何家人少,一共不到二十個,伺候的人五十幾個,家宅也不大,可關鍵是,那老頭兒能通天啊!他九十八歲高齡的時候,還跟先帝通信來著,還說君臣相約過百歲!先帝薨逝,他也跟著去了,新帝登基,特意下了聖旨,曉喻禮部,來給老人家治喪,甚至還讓禮部預備了半份,跟先帝一模一樣的祭品送來,他在那裏,那裏的堤壩敢修的不結實?何家在那裏有十頃稻田,堤壩不修結實,一旦發了水災,第一個衝擊的就是何家的田地,當年和老打人真的是見微知著哦,他特意要了挨著堤壩的田地,說那裏水源充足,其實就是變相的給河道總督衙門添麻煩,高大人一來,就先修了那邊的堤壩,甚至是修的非常結實!用的是石磚打底,結實的水都漫延過堤壩了,那堤壩也沒潰。”聽了他這麽說,溫潤總算是知道,這堤壩修建的堅固與否,全看那堤壩附近是誰家的田地。第302章 呂山長的眼光“那永豐縣就因為沒有什麽出名的人,就……?”溫潤想了半天,的確是沒想出來,永豐縣有什麽出名的人才,隻有出名的盛產糧食。糧食這個東西,哪兒不能種啊?永豐縣產量大,可別的地方也不是沒有產糧食,就是不如他們那裏的多而已。且永豐縣空降下來的縣令,以及新上任的河道總督,都不是什麽能耐人……要是能耐人,能讓人千方百計的挑了這麽一個躺著撈資曆的地方任職嗎?要真的是有本事,取一個貧瘠的縣城,讓他們去治理,三年之後,治理的好,這是實打實的政績,升遷也會很容易。可這種有些“投機取巧”的政績,實在是讓人看不太上眼。這兩個人等於是站在了前人的肩膀上,才得了這麽好的一個地方。結果讓他們倆就修繕個堤壩的事情,就做成了這樣,別說上邊不好交代,就是下頭的人,也都看著呢。“不管怎麽說,那倆都是要負責的吧?”溫潤隻能這麽問了。“他們倆倒是能負責,可他們倆上頭有人,我也不知道是誰,總之,這是個燙手的山芋。”歐震大人一個頭兩個大的告訴溫潤:“這種事情,咱們先觀望一番看看吧。”其實他想說的是,這種事情,不是他們這個級別參與的,能安排人來這裏鍍金的,估計也不是什麽好惹的官兒。溫潤對古代官場一直不看好,聞言也不再說下去,而是談起了災民的事情:“災民進入了府城,好的自然是日子照過不誤,可窮的那些怎麽辦?”也不能攔著不讓進城,那進了城之後呢?災民能做什麽?更多的是討飯吃。府城是有富戶,可不都是富戶啊!普通百姓,那也是家沒餘糧的呀!“去年就收上來的糧食,倒也能吃一段時間,加上你忽悠別人家捐贈的,也不少了,何況現在山上也能挖到野菜充饑。”歐震大人想了想:“秋天看看情況吧,不能都發大水吧?”“其他地方的水勢如何?”溫潤看過朝廷的邸報,上麵隻說江南一帶水患頻發,沒說具體地方。“整個江南道肯定不會全都顆粒無收,可也不能幸免。”歐震大人拿了最新的邸報給溫潤:“你看看吧!”朝廷的邸報,雖然是刊行天下,但是第一個拿到手裏頭的肯定是當地的官府啊,衙門拿了第一手資料,其次才會有書院或者書齋等地的人,來衙門抄錄邸報。並且有些邸報內容,衙門是不會給外人看的,歐真大人能拿原封的邸報,給溫潤看,實在是將他當做自己人,哪怕是呂山長來,他都不會這麽沒顧忌。溫潤拿過來一看,一些大事情他倒是不關心,直接就略過了,江南水患倒是看的仔細。原來遭災最嚴重的就是他們永清府,其次是隔壁的順江府,不過順江府水道發達,排水設施很強悍,雖然也遭了災,可沒永清府這麽嚴重。再隔壁的州府,基本上就是漲水了而已,沒淹沒糧田那麽嚴重,更沒有造成百姓流離失所,成為災民的慘狀。主要是他們永豐縣那裏,太慘了點兒,整個縣,包括縣城都泡在了水裏頭。十幾萬百姓遭了災,沒了家,慘啊!慘的整個朝廷都為之震動了,派了皇親國戚,帶著賑災銀兩來這邊,就是怕這江南糧倉,有個好歹,十幾萬沒飯吃的百姓,逼急了別說什麽易子而食,估計扯旗造反都有可能。皇帝是在江南待了好幾年的,又是統兵的大帥,當然知道江南的重要性。天下糧倉,一半都是江南在支撐,且越是往南越出糧食,兩季稻子在南邊兒,年年不斷的種植。可不能亂啊!尤其是永清府,這可是南北水陸交通要道,它要是亂了,萬一斷了南北交通可如何是好?因為不止是糧食,還有一些商道,斷了的話,不止貨物流動不了,就連南北通信,都有可能斷掉。這絕對不行!畢竟京城是在北方,要是斷了聯係,南邊兒半壁江山,非得大亂不可。永清府好就好在,地理位置特殊上了,朝廷不敢讓這裏有亂子發生。故而派了人來,可是邸報到了,人沒到。但是朝廷的邸報上說了,讓永清府開倉賑災,同時,帶了賑災銀兩南下的欽差大臣,也會到了永清府之後,在周邊州府購買糧食賑災,如果水退了,還要聯合當地衙門,翻新修繕永豐堤壩。溫潤看的很仔細,半天才抬頭,問了歐震大人一個問題:“不知道,永豐縣與河道總督,上頭是個什麽處理?”他看了半天,愣是沒看到,關於這兩個直接責任人的處理結果。“處理?”歐震大人苦笑了一下:“我奏折,巡撫大人的奏折,包括總督大人的奏折,都上去了,可一直沒有下文。”其實說白了,朝廷,或者是上頭的人,來了個“冷處理”,即不管,也不罰,就這麽讓兩個人在任上待著。溫潤眼睛都瞪圓了:“這是什麽意思?”這個時候,還不管,也不罰,幹什麽呀?“拖著唄!”歐震大人道:“估計上頭也沒想好怎麽辦,或者是上頭支持他們的人沒想好怎麽善後,就隻能先拖著,如果災民處理得當,可能他們的罪責少一些,但是如果釀成了大禍,他們是最好的頂罪人。”溫潤不高興了:“好不好的,都是他們的責任啊!”歐震大人沒說話,隻是臉色陰鬱的厲害,他沒跟溫潤明說的是,自己也有連帶職責,到時候,可能會保不住官位,最好的結果,就是降職處置,他好不容易成為了知府,降職的話,就得幹回原來的知縣了。像他這樣在仕途上有了重大錯誤的人,吏部三年一次的考評,恐怕也不敢給他高分。你說他能不犯愁嗎?可是這事兒,溫潤就沒辦法啦!他不是朝臣,也不是什麽皇親國戚,這個時候,他也沒什麽好辦法:“那咱們先安置災民再說其他吧!”“也隻能如此了!”歐震大人還能說什麽?溫潤也沒辦法,隻好拱拱手,抄了一份邸報,午飯都沒在這裏吃,去了永清府書院。說是來送邸報的,實際上就是來看看,呂山長有什麽好辦法?還有就是兩個弟弟,讓他們抄寫邸報,順便談一談現在的時事。不過書院裏的氣氛更不好了,溫潤都有些擔心兩個弟弟的學業:“這裏要是不能學習的話,不如放假回去吧?”呂山長擺了擺手:“並非如此,他們是想出去幫忙賑災,可是能幹什麽呢?醫者可以給災民看病,甚至是預防瘟疫;廚子可以做飯熬粥,賑濟災民的肚子。這個時候,我才讓他們知道,什麽是百無一用是書生!等他們意識到了這一點,就該跟著請來的先生,好好地進學了。”“請了什麽先生?”溫潤愣了一下,還有書院學生們不學的科目嗎?好像是沒有吧?“老夫請了七八個有名的大夫,輪流給他們講一講醫者的課程,讓他們如果有需要而身邊又沒大夫的時候,也能給自己看看病。”呂山長十分語重心長的道:“不為良相,當為良醫。”溫潤頓時,肅然起敬!“您果然真名士也!”北宋丞相範仲淹年輕時就仰慕諸葛孔明,立誌“不為良相,便為良醫”,後來這個理想成為無數有誌之士的共識。隻是如今大家讀書都奔著當官去了,可是這科舉,猶如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天下讀書人千千萬,可是科舉取士能有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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