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衛生搞上去了,不然就不是溫潤看到的這麽整潔的軍營了,王都不想跟他說,剛來的時候,這軍營都快要讓他下不去腳了。現在好不容易,把豬窩變成了屋子,可以住人了,這才敢開口帶著溫潤過來,不然就讓溫潤在外麵忙活吧,千萬別來軍營。可是他來了,王又忍不住跟他吐槽:“別人我是不會說的,就是對著你嘮叨兩句,唉,這個將軍,我以為當的輕輕鬆鬆呢,結果來了才知道,麻煩得很。”什麽關口碼頭的都要照顧到,還要與城中的知府、河道衙門等等打交道。感覺每天都有人在沒事兒找事似的,煩死人了。若是換了別人恐怕巴不得自己忙成陀螺,可是王卻覺得鬱悶。“別生氣了,當了官兒,再清閑那也是要幹活的,不然朝廷白養活你啊?”溫潤都被他給逗樂了:“等你將事情捋順了,就不用那麽忙了。”溫潤可是打聽過了,前頭那位雖然貪婪,可本人也很勤快。辦差不錯的,每個月就忙活那麽十天八天的,其餘的時間都空閑得很,在家跟小妾妖精打架,跟媳婦兒扒拉算盤珠子,生了十七八個孩子呢。他們不用生孩子,也不用盤算家產,但是可以出門看看風景,這府城風景如畫一般,好景色可多了。溫潤每次來,都是來去匆匆,或者緊張兮兮,不是考試就是陪考。這次是常駐了,這看風景的心情都有了。“我不生氣。”王還嘴硬呢。中午溫潤是在這裏吃的飯。軍中夥食也就那樣,因為溫潤來了,才多做了兩個菜,不然就倆菜一湯,完事了。一個是醃篤鮮,這東西大鍋燉的還不錯。其次是幹炸鹹魚,這道菜下飯很不錯,鹹魚本身就有鹹味,再下了豆油鍋裏炸一下,吃著香啊。一個豆腐湯,裏頭小塊的豆腐,撒了不少幹菜下去,吃著清湯寡水。王這裏多了一白斬雞,多了一臘肉炒菜心,其他的就沒了。溫潤吃的時候,隻吃到了一個口味,那就是“鹹”!他一口菜,一口飯,必須要喝一口湯,湯倒是不鹹。王倒是不管那個,他覺得這樣的飯菜,比他以前在軍營裏吃的好多了,所以他稀裏嘩啦吃的那叫一個暢汗淋漓啊……溫潤看他吃飯都飽了一半啦。不過溫潤吃過了飯,王就溜溜達達的陪著他回去了。如今家在這裏,王這人戀家戀的厲害,除非必要,否則他是要回家的,而且不止他回家,他還讓軍中輪流休息,回家探親。夜幕下,倆人回到了家裏,家裏人都吃過了飯,倆人便洗漱一番,在庭院裏吹吹冷風,走動一二,順便聊聊天。“那些兵丁的家,都在附近嗎?”溫潤對此其實很好奇。“都在附近,日子過得清苦,我放他們探親假,其實是讓他們帶了錢財糧米回家去。”王道:“前一任將軍,三個月才給他們發一次糧餉,這段時間,前任將軍就會拿著錢去放印子,你知道印子錢吧?”“這麽可惡的嗎?”溫潤都聽傻眼了。俗語雲:印子錢,一還三;利滾利,年年翻;一年借,十年還;幾輩子,還不完!印子錢是這個時代高利貸中的一種形式,放債人以高利發放貸款,本息到期一起計算,借款人必須分次歸還,具體方式,舉例如下:放錢十吊,以一月為期,每月二分行息,合計一月間本利,共為十吊零二百文。再以三十日除之,每日應還本利錢為三百四十文。當貸出原本時,即扣除本利,然後按日索取每日應還的本利,到期取完。因為每次歸還都要在折子上蓋一印記,所以人們就把它叫做“印子錢”。還有一些人,是九出十三歸。給你九分銀子,你得還給人家一兩三。以此類推,利錢高的嚇死人。但也並不是所有放印子錢的都是為富不仁之人。過去一些大家族的遺孤或者無勞動能力的寡婦等等,為了維持生活,會賣掉租屋等,籌措一筆錢,放印子,好牟利生活。可是這樣的人往往有放無收,因為不具備一定的後台和力量回收利息甚至本錢。也是一股弱勢力量,他們指著這個掙錢養活自己呢,於是往往花錢請青皮混混或者有權勢者幫助他們,在欺負別人的同時,也被欺負著。由此看出,印子錢是非常不規範的關係。且時常逼迫出人命來,在古代是很惡劣的事情。故而這種事情是被人說損陰德,下輩子是要吃苦頭的,所以很少有人會這麽幹。何況這麽幹的還是個官員,朝廷是不允許官員放印子錢的,一旦發現,去官丟職都是輕的,嚴重的都得罷官下獄。第248章 冬日小蜜蜂但是反過來想,誰敢賴皮賴到鎮守將軍府的頭上?將軍一句話,三五千人馬就立刻堵在你家門口,別說抄家了,就是拆家都夠了。賭坊放高利貸,還怕收不回來,故而豢養幾十個打手,用來維護場地安寧,以及催債之用,還不敢太多,上頭的各個衙門都要點好,那花費自然不菲,得到的錢財最後也剩不下多少。可將軍府不同,鎮守將軍可是這裏唯一一個有兵權的人。就算府城大一些,各個衙門林立,可衙門裏最多有點衙役,或者是少數百八十個的兵丁,跟他那大營是不一樣的概念。何況他就算再如何縮減大營兵丁人數,那也要保持三千以上的名額。這些人的糧餉,他總不能都給克扣了去,那還不得逼反了這群丘八啊?但是他想多多的弄銀子,就隻能用這個辦法了。“而且那廝十分不恥,每當派人去催債,就跟兵丁們說,是他們的餉銀,要回來自然是發給他們的,要不回來,那就不發餉銀了。”王生氣的道:“那些士兵們被逼無奈,既不敢過分威逼那些欠債的清苦民眾,貧戶之人,也不想自己的餉銀沒著落,被逼的都快要發瘋了,後來抄家了,辛知府做主,免了所有印子錢,可是我這邊的餉銀沒著落呢,我從京中帶回來的賞賜,填補了這個空缺,所剩無幾。”溫潤這才想起來:“對啊,你的賞賜……我才看到了一點點而已,我還以為是朝廷摳門呢。”“哪兒啊,大帥……不是,皇上很大方的,在京中就有各種賞賜,都是真金白銀,他也知道我們這樣的大老粗,欣賞不來什麽名家字畫,古董擺件的,就直接給的金子銀子。”王不好意思的道:“皇上賞賜了我一萬兩金子,是金票,我沒動!銀子賞賜了三萬兩,我帶了回來,是現銀,都貼補在大營裏了。”“這三萬兩銀子,加上抄家所得,才堪堪補足了缺口,留了點錢花銷。剩下的也就能堅持到明年開春之後。”可是開春之後要怎麽辦?他還沒想好。指望讀書郎給想個好辦呢。“算了,我就沒打算你能賺錢。”溫潤已經對王沒指望了。這個敗家的男人,人家當官往家裏摟錢,他當官就往外撒錢。王嘿嘿一樂:“你也別叫屈,當了這個官兒,以後什麽冰敬碳敬,三節兩壽的,都能摟回來嘛。”溫潤一聽就皺眉了:“你這是擱哪兒知道的這些事情?”“是聽人說的,我也不太懂,反正就是正當的來錢道兒。”王看他皺眉,也有點心虛:“不對嗎?”“當然不對了。”溫潤歎了口氣:“所謂的冰敬碳敬,三節兩壽,是一種變相的賄賂。”“賄賂?”王也皺眉了:“怎麽會是賄賂?”“冰敬”、“炭敬”是地方官員對京官(主要是本部門上級官吏)以夏季降溫和冬季取暖名義上貢的銀子,是一種例行的行賄手段(因京官坐衙門,而地方官在外天高皇帝遠接近市場接近百姓故也,官場流行的“潛規則”)。這樣看“冰敬”、“炭敬”是官場腐敗的表現,屬於“灰色收入”。尤其是師生之間,這學生給老師送禮,天經地義,給先生送點什麽,都能歸為“孝敬”兩個字上。隻不過,“灰色收入”名之“灰色”,實介於“黑白”之間,顧名思義,此收入既非明明白白、正大光明取得,而又不同於典型的“黑色收入”,大都有其“美名”,使受者覺得理所當然,取之無愧。這種情況在封建社會的官場裏,司空見慣,但是這指的是文官利益集團。京官不能直接向人民收刮,所以要靠外官將所得的分潤一些,美其名為“冰敬”、“炭敬”之類。京官掌握官員任免的大權,外官為了鞏固地位,是必須與京官交結的,賣官鬻缺,自然也是京官的最大收入。這裏京官指掌權的大官。至於中、下級京官,沒有門路為外官拉攏的,就隻有靠著代同鄉出具“印結”,每月分一些銀子以維持生活。所謂“印結”,即以京官的資格,代同鄉出具保證書,保證捐官或捐監貢的同鄉身家清白,並不虛偽等情。“印結”要被保證人出一筆銀子來買的,雖說是同鄉,實際並不要彼此認識,完全是一種買賣行為,當時每一省設一印結局,公排同鄉裏年高德劭的京官主持,叫做管印結官,每兩年更換一次,凡是加入印結局,出名為同鄉具印結的,每月可以分一次印結費,通常每人可以獲得幾十兩銀子。這也是為什麽,同鄉之間會不自然的親近的關係,利益使然。多數中、下級京官生活是相當清苦的,所以都希望有朝一日能外放實缺,就可以發財了,然而“實缺”“肥缺”畢竟有限,爭之不易,隻好眼睜睜看著有實權的大大小小官員憑借權力發家致富,大發橫財。“這麽說,隻有文官才這麽做了?”王鬆了口氣:“那就跟咱們沒什麽關係了吧?那三節兩壽呢?”“三節兩壽跟冰敬碳敬都差不多,無非是一個借口而已。”溫潤道:“原本的三節兩壽,乃是舊俗對於塾師,逢端午節、中秋節、年節及孔子誕辰,塾師生日,均各加送束一月,稱為三節兩壽。可是到了現在,已經成了上司與上司夫人的壽辰之日,加上端午節、中秋節、年節這三個節慶日,給上司明目張膽的送禮的理由。”“我朝吏治,如此嗎?”王聽的目瞪口呆,這種無法讓人反對的理由,還真是管不起。“我給你講個小故事。”溫潤壞笑著道:“有一位縣太爺過生日,下屬要給他送禮,縣太爺屬鼠,下級就給他送了一隻真金打造的老鼠。巴掌大小,雕刻是栩栩如生,頭尾俱全,連鼠須都有。縣太爺看了很高興,哎呀,是啊是啊,我確實是屬鼠啊,你們送隻老鼠,我告訴你下個月我太太過生日,她屬牛……。”剛說到這裏,王一下子就“噴”了:“咳咳咳……。”“看看,激動的,你屬牛,但是沒人送你一座金牛。”溫潤給他拍了拍後心。“文官們太會玩了,我這不行,不行!”王聽了這些,才知道所謂的“冰敬碳敬”、“三節兩壽”都是什麽玩意兒。這不是明目張膽的收受賄賂嗎?再有理由,那也過不去他心裏那道坎兒。何況大帥的脾氣他知道,眼睛裏揉不得沙子,怪不得在京裏頭都殺紅了眼,可能也是因為,那些官員,,沒有一個幹淨的吧?明明本朝吸取了前朝的教訓,官員們的俸祿,給的非常高。為什麽還要那麽貪婪呢?有吃有喝,還當了一個體麵的官兒,怎麽還不滿足呢?“文官能這麽玩兒,武將也有武將的玩法,你那前任不是玩得挺好?吃空餉,放印子錢,玩得相當不錯,給自己累積了那麽大的一個家業。”溫潤道:“武將們的摟錢地方,無非是幾樣,其中最常見的就是吃空餉,名額五千,他隻養了三千多,剩下的都叫他領了銀子,揣進了自己的腰包裏。”王皺眉:“我不可能那樣,我要五千兵丁,必須要有五千。少一個都不行,我是帶過兵打過仗的人,知道我們為什麽一路北上,勢如破竹嗎?”溫潤搖頭:“你們厲害!”“不是我們厲害,是因為我們人多。”王道:“江南大營向來是足斤足兩,一個都不少,而且我們說是三十萬人,就是三十萬人!可是我們一路打過去,發現那些駐兵之地,明明應該是一萬人馬的,可隻有七千之數,能戰的更隻有三千人而已,其餘的就算是後勤人員,也一點戰鬥力都沒有,一觸即潰!”說實話,他當時打過去的時候,都有些吃驚呢。不過他們那個時候,每日忙的不得了,還要擔心失敗了怎麽辦?故而沒想那麽多,後來到了京中,京城繁華,迷花了眼睛,就更不想了。可是到了這裏,他就琢磨過來味兒了。這次能成功,真的是天時地利人和啊!缺一不可。他們也算是冒險了。“你們占便宜了啊!”溫潤給他順了順氣:“好了,你不是那樣的人,也別跟人學那些亂八七糟的事情,咱們家不缺錢。”“我知道。”王有些垂頭喪氣:“我這當了將軍,還養活不了家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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