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非每一年都有,而是有條件的,比如說,大比之年,豐收之年,或者是新的天子登基,或者是海晏河清,這一年太太平平,沒有起大戰,沒有地方受大災等等。這一年舉辦的原因,就是江南匪患終於被拔除,加上當今高壽六十,故而這才慶祝一番,舉辦文會,也是慶祝的活動之一。溫潤不知道這裏的事情,但是他不去也有他的理由:“不瞞諸位,溫某的事情你們應該都知道了,我這不止是一家之主,還有不少學生,我去縣城耽誤的那幾日,都很擔心孩子們了,去府城,沒有一兩個月回不來,何況舟車勞頓,溫某這身子骨也受不了。”溫潤這身體,養的再好也不見他長點肉。何況他吃飯也沒那麽大胃口,原主的胃口就小,他的胃口也不大。且江南菜色跟他熟悉的東北口味不一樣,清淡為主,他吃不太習慣啦,這幾年好不容易順過來一些,可他也不想出遠門。總之,他想宅在家裏不動彈。“如玉賢弟僻居半山,雞犬相聞,村中曉靜,乃一世外桃源之地啊!”丁林覺得溫潤這家裏頭也就一般般,真的是一位雅士?他有點懷疑,故而出口說話,有點不遜的意思。可是他稱呼溫潤為“如玉賢弟”,這就是套近乎呢。表示他們關係親近……可是誰一見麵就關係親近啊?小夫妻成親,掀開蓋頭才是見第一麵,頭三天都是在相互了解之中。何況他們什麽關係都沒有。溫潤聽了這話一揚眉:“我這地方,的確是個偏僻所在,不過,當年這裏是朝廷安置流民的地方,這裏的一花一樹,一草一木,皆是祖上一點一點建設起來的,哪怕是偏僻之地,也是祖先們流血流汗建設起來,留給子孫後代的安身立命之所在。”不軟不硬的頂了回去,溫潤的臉色就不像剛才那麽熱絡了。“雙木這張嘴啊,就是不饒人。”雷鳴笑了起來:“如玉賢弟莫要生氣,這小子到哪兒都人模狗樣兒,可一張嘴就得罪人,我們都想叫他”丁閉嘴”來著。”“溫兄莫要生氣,小弟也領教過丁兄的那張嘴。”鄧二少故意小聲的跟溫潤道:“可把小弟氣壞了,後來發現他這人就是不會說話。”穩如不給別人麵子,也得給鄧二少麵子啊!這人當時可是幫他一把,將溫源溫浪他們給“噓”走了的,不然他們在書院裏,對溫潤來說,是屬於癩蛤蟆的,趴在腳麵上,不咬人他惡心人。丁林也發現自己有些太著急了,這才說了不到三句話,就懟人,這不像是慕名而來的才子,倒像是找上門來的冤家。不由得臉色不好看了起來,他這張嘴啊,脾氣一上來,就是管不住。“如玉賢弟,你這地方好啊,安居樂業之地,又這麽風景秀美。”彭飛是所有人裏年紀最大的,為人也很沉穩:“我等有幸登門拜訪,看到這山野崎嶇,半腰村郭,倒也有趣。”他這話說得就有水平啦!比那個丁林強多了,溫潤臉色好了一些:“彭兄繆讚了,小弟這裏也就是個山旮旯,倒是有一些野趣。”說來說去,溫潤就是不應承什麽,鄧二少也有些張不開嘴了。別看他在幾個人麵前,低頭順目的,可在溫潤麵前,他也要端著點,不能墮了他鄧二少的威風啊。高盛倒是對溫潤堂前的那副屏風挺感興趣:“如玉賢弟,你這是什麽屏風?為何如此……如此……高某竟然沒有見過這樣的繡法。”出身直隸的高盛,高茂林。高家在直隸那也是簪纓世家,家裏大大小小的官員不少,文武都有呢。有底蘊又有傳承,他又是嫡支嫡脈的嫡出公子,從小見得東西多了去了。繡品他不是沒見過。常見的蘇繡,蜀繡,湘繡,粵繡之外,他還見過京繡、魯繡、汴繡、甌繡、杭繡、漢繡、閩繡等地方名繡,因為他們家有不少親戚都去各個地方任職,帶回來的特產,就有各個地方的特色。女眷們最多的就是各地的繡品了。甚至還有兩位叔父,是去的雲南那邊任職,送回來的繡品,不乏少數民族的繡,顏色豔麗,圖案誇張,別具風情。可眼巴前兒的這個屏風,他仔細看過了,沒見過啊!溫潤看他指著一個繡品屏風問,不由得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道:“這個麽,叫十字繡。”“十字繡?”高盛又湊上去,仔細看了半天:“的確是,每一針都是繡了個十字花兒。”“嗬嗬……。”溫潤尷尬的笑了笑:“這是小弟的一點小想法。”“這不是什麽有名的刺繡,並非官麵上的那種繡法,沒看用的材料都不一樣嗎?”溫潤告訴他們:“這種是民間的繡法,而且很少有貴人會認識。”“為什麽?”他們幾個對這種少見的東西,特別感興趣,都是一群好奇心重的家夥啊。“這種繡法在我們這兒,叫”挑花”或者是”挑補繡”,後來因為每一針都是一個”十”字,老百姓就叫了十字繡,不過這也是意味著,十全十美的意思,最早的十字繡是在動物皮毛製成的織物上進行刺繡,用的是從蠶繭中抽出來的絲線,後來有人發現這樣的繡法,可以用在麻布上,繡成之後,麻布可以更厚,更耐磨,故而用來縫補麻布衣服的破損處。”溫潤道:“小弟也是突發奇想,讓人用漿洗好的細麻布,平鋪之後,在上麵做了圖案,以各色棉線繡上去,就成了這樣的一副作品。”其實十字繡,還有個名字叫“黃梅挑花”,是廣泛流傳於湖北省黃梅縣的傳統民間藝術。據說這種繡法,起源於唐宋,發展成熟於明末清初。黃梅挑花刺繡重刺,挑花重挑。它以元青布作底,用針將五彩絲線挑製在底布的經線和緯線交叉的網格上,形成色澤絢麗、立體感強的圖案。黃梅挑花屬挑、補、繡這一民間刺繡的範疇,是在湖北省黃梅縣民間長期廣泛流傳的一種傳統工藝,其內容豐富,品種繁多,圖案精美,色彩富麗,具有濃鬱的地方風格和民族特色。可是溫潤不知道現在有沒有流行起來,而十字繡跟它差不多,何況這會兒,溫潤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年代,反正沒有清朝,那麽他就將十字繡推出來,自己的想法,自己指點的繡娘,僅此而已。而溫潤家裏客廳上擺著的這一副繡品,乃是“竹林圖”,上麵用不同的綠色,繡了一叢叢的竹子。遠看十分精美,其實是因為在所有的棉線裏,摻進了金線,在陽光下偶爾閃過一絲金光。近看的話,會發現那綠色過度的十分自然。一叢竹子就有十幾個綠線色,繡起來其實還挺麻煩的,不過陳強家的堅持如此,這屏風就是她的傑作。特意放出來,就是為了給老爺漲臉麵的。“這是繡製的一副竹林圖啊!”說刺繡,那就有點娘們兮兮的了,他們也隻是從刺繡的繡法,延伸到了繡圖上。竹林好啊,竹子就是四君子之一。“是,當時看後麵山上的竹林十分美好,就忍不住畫了下來,家裏的管事娘子看到了,就繡在屏風上,恰好這屏風也是竹子做成的,故而倒也合適。”溫潤笑著道:“我們這裏山多水多,山上竹林茂盛,每年都有人挖筍,一來是個食材,二來也防止竹林裏的竹子放肆生長,侵占其他的地方,竹林中還有各種小獸,兔子竹鼠的很多呢!”前世溫潤是東北人,那裏可沒竹子,隻有鬆樹。見到的也是鬆林,鬆鼠和野雞,還有滿地的榛子,鬆子。現在麽,他對竹林也十分喜歡,尤其是夏日裏,綠色的竹林,十分涼爽。“朔月寒風吹不動,唯有堅韌立壁上。”丁林再次開口,這次不錯,他吟了兩句詩詞。“遙知不是四君子,偏有翠葉欲搖頭。”溫潤在一邊就給合了一下,這首詩倒是精妙,像是一個謎語似的,今天正好是朔月之日,外麵有風吹過。其實屋裏頭是不會吹進風來的,可文人雅士不管這個,他們隻管合轍押韻什麽的,其他的才不在乎呢。大不了,將它搬出房間去。“好文采啊!”幾個人頓時覺得溫潤這才情不錯,不是誰都能在幾句話的時候,就能對上一首詩的,這種急才,一般人沒有。“溫兄果然是個雅士。”“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啊!”大概是覺得溫潤給了丁林麵子,沒有跟他計較,而且還跟他和詩,是一位心胸寬廣之人。“你還別說,這繡法的確是好,而且寓意也好,我可得討要兩件繡品回去,給我家裏長輩,希望他們也能十全十美。”“我也要!”“嗯,我也想要!”亂糟糟的這就不跟溫潤客氣了。“好了,不要說那些沒用的話。”謝鬆這位謝六公子開了口:“我等冒昧,慕名前來,希望溫兄不要介懷。”“非也非也,溫某在這鄉下安居,教一二孩童讀書習字,得三五知己推舉名氣,又有這七八個才子來訪,十分欣慰。”溫潤笑著客套:“幾位既然來訪,自然是要熱情接待的,不如在此地盤桓數日,讓我這山野雅士,也盡一下地主之誼。”他不開口留客,是不行的,這幫人明顯是不想走的意思。且人家來的時候,也擺明了車馬,的確是送了厚禮給他。你不留客,說不過去啊!隻好留下來了。這頭一頓飯,就是晚飯,太陽沒等落山,他們終於安頓好了,這飯菜也該吃了。陳強家的不愧是大戶人家出來的管事娘子,家裏安排的妥妥當當,就是這晚飯,她聽了溫潤的吩咐,有點犯迷糊:“這樣真的可以嗎?”“就這麽吃!”溫潤一咬牙:“來我這裏,吃我的喝我的,還要當老太爺啊?美的他們。”第143章 討論《論語》啊結果幾個人坐在一起,吃晚飯的時候,就看著飯菜,露出了驚詫的表情:“這是什麽……菜……?”“竹炭烤竹鼠。”溫潤抿嘴:“竹林燒的竹炭,上麵這是烤的整隻的竹鼠,本地特色菜。”竹鼠野生的溫潤也不敢吃,這是蓮花坳裏的人家,自己養殖的竹鼠,就是為了賣錢,幾代馴養下來,已經無毒了。溫潤平時不怎麽吃,但是別人家吃啊,這玩意兒養著也不費什麽事兒,城中酒樓還有不少收購的呢。可是他們一群人,不太吃這個東西,就算是吃,也是剁成塊的,溫潤這個是整隻去了頭,穿在鐵簽子上,放在一個小炭爐上,烤的滋滋冒油的端上來。那就是一隻沒有頭的肥老鼠的樣式。溫潤動手拿了一隻下來,用小刀子切開,分給他們:“嚐一嚐,竹炭烤竹鼠,撒了厚厚的一層五香粉。”幾個人艱難地動了動筷子,但是不敢吃。溫潤心裏頭偷笑,但是表麵上一本正經。他吃這個沒什麽心理負擔,東北人的燒烤,那是什麽都能烤的;四川人的火鍋,那也是什麽都能涮的。所以他能吃啊!其他人就嚐了一口,其實味道是不錯的,尤其是烤製的食物,熱乎的吃,味道十分美味。這上頭就三隻烤竹鼠,吃了兩個啦。第二道菜就上來了,是比較家常的醃篤鮮。嗯,這道菜他們倒是吃的下,沒什麽大不了的,第三道菜就讓他們驚恐了:“這是什麽東西?”“油炸竹子蟲!”溫潤樂嗬嗬的道:“這種可是特色小吃,下酒好菜!”他去旅遊的時候,吃過這道菜,可貴了,一百八十塊錢一盤子。“這種蟲子是生在竹節裏的,吃的是竹子,喝的是露水,幹淨的很,吃起來一股子清香氣,放心,保證幹淨,一般人來我還不讓他們做呢。”溫潤給他們一人夾了一筷子:“嚐一下,鄉下地方,沒什麽好菜,這個還有點特色。”“是挺有特色的。”謝六公子夾了一條竹蟲,丟進了嘴巴。其他人一臉的驚慌失措:“……六……六……。”溫潤伸手手,翹起大拇指跟小拇指:“六六六?”把謝六公子都給逗笑了:“你幹什麽呢?招貓逗狗的架勢。”